第24章 第 24 章(1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10510 字 3個月前

還是出事了。

在半途中就感受到了遠處驟然爆發且在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拔高著上限的汙濁咒力, 坐在高速行駛的車輛中的五條悟抬起了頭,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圓片墨鏡,用他那雙可以看穿一切的蒼天之瞳遙遙地凝望著東京綜合病院的方向。

“喂, 夜蛾老師, 你確定那個輔助監督靠譜嗎?”五條悟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搖下了車窗, 冰涼的夜風帶著呼嘯的風聲鑽進了狹小的車內,他柔順的銀白頭發在夜風的吹拂下肆意地飛舞著,帶著細細微光。

“平崎做事細心, 為人也可靠,一直以來風評都不錯,是一位優秀的輔助監督。”夜蛾正道坐在副駕駛上闔著眼,正抓緊在車上休息的時間閉目養神,他的嗓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問道, “怎麼了嗎?”

“那你今天可能要對他有所改觀了。”五條悟的聲音有些凝重,他重新將墨鏡戴了回去,說道,“最糟糕的情況已經出現了,東京綜合病院的方向誕生了特級。”

車中的氛圍瞬間凝固了。

家入硝子瞪大了眼睛, 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擔憂的光芒。

而一如既往地梳著黑色丸子頭的夏油傑也轉過了頭來, 額前的一抹劉海在夜風吹拂下輕輕浮動著, 他不解地問, “不是剛剛才跟平崎監督通過電話嗎?那時候還沒有出事吧。”

“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說, “就在剛剛, 那股強大的咒力才忽然出現的,不過隔得太遠了,即使是六眼也無法分辨出那是屬於誰的咒力。”

而且,那龐大的咒力量,感覺起來卻並不像是屬於咒靈的純粹狂暴的咒力,反倒更像是咒術師體內刻意鍛煉過的從微小情緒中提煉出來的咒力。

因為並不確定,五條悟沒將這句話說出口,他隻再一次遙遙地朝東京綜合病院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夜蛾正道緩緩睜開了眼,黑色的眼瞳中沒有分毫困頓與遲鈍,隻閃過一絲淩厲而清醒的光亮,對著自己的學生抱有絕對信任的夜蛾正道沒有多問,立刻吩咐三枝道,“聯係[窗]的人,讓他們跟警署協商,一同封鎖東京綜合病院及其附近地區,然後跟高層彙報一下,這一次的事件就由我們處理,不必再派其他咒術師過來了。”

三枝朗聲應道,“是!”

她熟練地單手開車,眼睛正視著前方,另一隻手拿起用於輔助監督與[窗]的雙線聯係的對講機,簡潔又明了地交代了現在的情況,又緊接著說明了他們所需要的幫助。

三枝在放下對講機,重新將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之後說道,“既然情況緊急,我也顧不得什麼交通規則了。”她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請務必係好安全帶或者抓住把手哦。”

對這種情況已經輕車熟路的三人麵無表情地齊齊扣上了安全帶。

三枝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原本在路上平穩駕駛著的車輛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彈射了出去,風聲乍起,繞過一輛又一輛正常行駛著的車輛,在此起彼伏的叫罵聲中瀟灑離去。

當咒術高專一行人趕到東京綜合病院時,情況已經有些控製不住了。

失去了光亮、全然一片漆黑的醫院高樓,像是吞噬一切的巨獸般巍然佇立在深沉夜幕之中,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正如地震般顫栗著,其中不時傳出來幾聲低沉又怪異的吼叫聲。

東京綜合病院的正門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一身白大褂的值班醫生、淡粉色裙裝的護士、穿著各式各樣常服的陪床家屬……所有人都不分彼此、爭先恐後地尖叫著從這座醫院中逃離著,自動門的玻璃已經被撞碎了,散落在地上變成了星星點點的傷人尖刺,閃爍著銀白銳利的寒光。

哭聲、喊聲、呻|吟聲、怒罵聲、慘叫聲、低低的泣音……

數不清的人聲混雜在一起,隻彙聚成了如同怪物般沒有具體形態的無謂噪聲,在長長的波段之中上下起伏著。

警察的車輛還沒有趕來,他們是最快到達現場的人。

在通常的任務之中,[窗]會觀測到咒力的劇烈波動,派遣輔助監督提前抵達現場,疏散人群,在確保絕大部分的非術師都離開現場之後,布置下可以隔絕外界視線和避免普通人誤入的[帳],然後等待負責這次任務的咒術師抵達。

但顯然眼前的狀況不太尋常,沒能及時疏散的人群已經開始恐慌,在麵對未知的不安之下拚命朝著他們眼中的生路擁擠逃竄著,如果不加管束,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造成事故了。

“這下麻煩了。”夜蛾正道有些頭疼地歎息了一聲,回頭評估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戰力,很快做出了決定。

“三枝,硝子。”他指派道,“你們兩個人留下來,試著安撫一下現場,如果警署的人到了,就配合他們行動,明白了嗎?”

三枝和家入硝子點了點頭,“明白了。”

夜蛾正道囑咐道,“儘力而為就行了。”

僅僅就在夜蛾正道說話的這短短幾秒內,醫院大樓再次震顫了起來,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般的可怖呼鳴長長地響徹了整片夜空,在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來的咒力影響下,連星子的光輝都顯得黯淡了起來。

在六樓破碎的窗戶前,站著一個漆黑的身影,正拚命揮舞著四肢,像是在驅趕些什麼東西,渾身顫抖,卻又被那巨大的恐懼壓垮了,在極慘烈的哀鳴聲中,縱身一躍,從高高的樓層之上跳了下來,急速地下墜著。

而那人的身下,是擁擠如蜂蛹的混亂人潮。

夜蛾正道的瞳孔急劇地收縮著,他厲聲喊道,“傑!”

“知道,夜蛾老師。”夏油傑的手心裂開了一道漆黑的縫隙,有危險森冷的風聲自其中呼嘯吹出,他的神色凝重,漆黑混沌的咒靈團在他的手掌下漸漸成形,他低喝一聲“去!”,釋放出了一隻能夠飛行的咒靈,指揮著那形似飛鳥的咒靈去接住自高空墜下的人形,將他緩緩放置在了無人的空地上。

夜蛾正道鬆了一口氣。

他抬頭凝望著那人被逼跳下的、空蕩蕩、黑黢黢的第六層樓,那裡流淌著近乎凝固般的讓人不得抽身的陰冷咒力,正如同流沙般不斷地拽著周圍空氣中逸散著的零碎咒力向中央埋葬,聚集、壓縮、擠壓,最終在無聲無息的窒息中成為了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吃人流沙中的一部分。

夜蛾正道闔了闔眼,對五條悟和夏油傑說,“來不及等人群疏散完畢了,我們先上去看看情況。”

從醫院內部上去是行不通了,一樓的大廳中現在已經擠滿了慌亂的人群,想要從已經失去了控製的人群中進去是最費時費力的做法。

他們隻能從外部上去。

夏油傑並不多言,他操縱著那隻飛鳥咒靈輕盈地降落,自己率先跳到了它的背上,轉頭乾脆利落地對五條悟和夜蛾正道說,“上來!”

夜蛾正道也擁有可以飛行的咒骸,但眼下顯然是乘坐夏油傑的咒靈更能節省時間,他點了點頭,翻身坐了上去。

五條悟難得的沉默寡言,竟然一聲不吭地坐上了夏油傑的飛鳥咒靈。

在一年的相處中,跟彼此都培養出了足夠的默契與信任的三人坐在了同一隻咒靈身上,隻花費了幾秒就抵達了事故的最中心——東京綜合病院第六層樓。

剛從窗外躍進去,夏油傑就皺起了眉頭,他低聲說道,“這種咒力量……未免有些太過恐怖了。”

粘稠到仿佛要堵塞住呼吸道的咒力甚至在半空中顯出了形,如同絲絲縷縷的黑霧般在空中飄蕩著,看上去安靜而無害,實際上卻如同伺機而動的蛇一般,隻要稍一觸及咒術師的皮膚,便立刻如針紮般鑽了進去,在他人的身體裡肆意破壞著。

為了保護自己不受這到處飄蕩的咒力的侵害,三人不得不將咒力在身體表麵覆蓋了薄薄的一層,費心費力地維持著,小心翼翼地探查著。

“悟。”夜蛾正道問,“能看見造成事故的那隻特級咒靈現在在哪裡嗎?”

從剛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語的五條悟開了口,“我可沒有說醫院裡誕生的特級是咒靈。”他霜花般的湛藍眼瞳之中閃過一絲難言的複雜神色,“那是人類。”

他低聲說道,“他朝我們來了。”

悶聲震動著的牆壁,撲簌簌掉落下來的細小塵霾,在那振波之中不斷躍起又掉落著的玻璃碎渣……胸腔之中那顆隨著對方沉重步履而一下一下脈動著的咚咚作響的猩紅心臟。

深夜漆黑無光的醫院長廊的拐角處,緩緩探出了兩隻如同玻璃般反射著光亮的眼睛,那是隻頭大如鬥、滿身臃腫如同青蛙般匍匐在地爬行著的怪物。

它的身上,有一種如同烏雲壓城般鋪天蓋地的沉重壓迫感,讓人隻感覺兩隻膝蓋都在因為懼怕而戰栗著。

夜蛾正道算是明白為什麼剛剛那個人會選擇自己跳下了高樓。

在這樣可怖的逼近感麵前,確實會讓人在看不見光亮的絕望之中,寧願選擇自我了結。

那怪物移動地很慢,它的情緒很平和,並不像夜蛾正道從前見過的那些咒靈一樣懷揣著暴躁的毀滅欲和對人類的怨恨,也沒有表現出什麼強烈攻擊性出來,隻是低低地自胸腔之中發出著一聲又一聲的沉悶嗡鳴,兩隻呆滯的眼睛靈活地左右轉動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