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11636 字 6個月前

“砰——!!”

當五條悟破開了天元[藏身]的結界,踹開貼滿了符咒的大門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請將我的身體恢複到十年以前、還沒有轉生失敗的時候吧。”

天元蒼老到有些怪異的聲音裡是深深的歎息與對國民的憂愁,“在那二分之一的可能性之中,我的身體朝著最壞的方向進化了,這樣下去,我隻會異化地越來越像咒靈,雖然因為結界術的存在,我目前還能維持著外在的形態與理智,但是進化既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這樣下去的話,直至最後,我會成為威脅到人類生存的更高次元的存在也並非沒有可能。”

夏油傑背著津島修治緊隨其後地進入了這一處異常的、純白的空間。

在他們麵前,是三具已經斷了生息的屍體,麵容怪異的天元大人和背對著他們、微微垂著腦袋看不清麵目的津島憐央。

“你們來了啊。”天元像是毫不意外的模樣,對他們打著招呼,微微地感歎道,“真快啊。”

津島修治從夏油傑的背上爬了下來,緊緊盯著津島憐央陌生又熟悉的背影。

這是自那一次約定好計劃之後,他們的第一次相見。

津島憐央好像長高了不少,原本比他矮了將近半個頭的孩子,現在跟他幾乎差不多高了,脊背單薄卻挺得筆直,身姿儀態之中都帶著些不可侵犯的端莊,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些還停留在封建時代裡的老頑固要求他穿上的紅白巫女服。

大概是自從那一次被津島修治細細修剪過被粗暴割斷的頭發之後再也沒有剪過頭發了,津島憐央鴉黑色的長發如同綢緞般垂到了腰間,搖搖晃晃地懸垂著,隔著長遠的距離,隔著分離的時光,恍然間仿佛飄蕩過來了那已經在記憶之中紮根發芽了的帶著潮濕氣息的融融暖香。

明明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在順利進行著的,但津島修治的心中卻依舊有一種莫名的膽怯和酸澀,他下意識低頭整理了一下一路急切趕過來弄亂了的衣襟和下擺,聲帶粘連在一起了般哽住不敢開口叫喊。

還是津島憐央若有所感般回過了頭,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清潤的眼瞳驟然綻放出了驚喜的光彩,那張稚嫩的臉龐上下意識地露出了金色日光般燦爛又明亮、毫無陰霾的笑容來。

他清脆又響亮地呼喊著,“哥哥!”

天空再一次亮了起來。

像是凍土中鑽出來的新芽一般,津島修治冰冷、堅硬、生澀又乾枯的那顆鉛心被撬開了一道罅隙,有春風、暖陽和細雨柔軟地細細鑽入。

眼角下彎,嘴角勾起,那是簡單卻又被賦予了繁密意義的弧度。

在連津島修治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微笑,朝津島憐央張開了雙手,他說——

“憐央,到我這裡來!”

拋卻了所有沉重的思慮,津島修治在這一刻展露了真實的自己,那蜜糖般的歡欣之意掩藏不住地從那雙鳶色眼瞳中流淌了出來。

那孩子毫不猶豫地轉過了身,鴉黑長發如同展翅的蝴蝶般在空中輕盈地揚起,束發的金色鈴鐺清脆地叮當作響,他邁開腿趟過黏膩氧化的黑血,不顧自己身上的臟汙,啪塔啪塔地像一隻小狗般快樂地向他奔來。

“哥哥、哥哥……”

津島憐央撲倒了津島修治的懷裡,親昵地將自己的腦袋搭在了哥哥的頸窩裡,用自己柔軟的臉頰用力蹭著哥哥的臉頰。

月牙般彎起的眼角、微笑翹起的唇邊、小小皺起的鼻尖,津島憐央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中都在流淌著楓糖般的甜蜜與歡愉。

但看著眼前這對親密擁抱著的雙子,夏油傑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最近收養的那一對雙胞胎姐妹。

這世間所有的雙子,都是這樣命運坎坷嗎?

即使並不相信那些認為雙子是不祥的存在的迷信說法,但在這一刻,夏油傑還是忍不住升起了這樣的疑慮。

很快,五條悟的開口打斷了夏油傑的思慮。

“抱歉抱歉,”即便麵對著奠定了結界術基石的天元,五條悟也沒有絲毫要收斂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說,“叨擾到您休息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天元大人。”

“五條悟。”天元對於這個時代新誕生的六眼看上去並不陌生,他淡淡地叫出了五條悟的名字,“你們是來帶走津島憐央的嗎?”

“是這樣沒錯。”五條悟坦坦蕩蕩地說道,雖然難得地用了敬語,但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尊敬的意味,“天元大人想要阻止我們嗎?”

“不。”天元說,“恰恰相反,我是不會阻止你們的。倒不如說,我希望你們能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儘快將他帶走,越遠越好,不要再讓其他人發覺到津島憐央的能力了。”

“能夠實現一切願望卻不必自己支付代價的能力,這樣的能力,是對世上所有人心的可怕詛咒。”

“沒有人能夠逃脫**的邊界,同樣,也沒有人能夠逃離津島憐央的甜蜜陷阱,所有**放縱的終極,都是無法挽回的災難。”

“既然你們已經下定決心要徹底將津島憐央的存在隱藏起來的話,就再也不要將他暴露在人心麵前了。”

“所謂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在他們的身後,一道暢通無阻、通往咒術高專的道路長長地延伸出去了,那是天元為他們開辟出來的通道。

形貌怪異的老人伸手指向了那一條通道,寬容地勸慰著,“你們快走吧。”

“啊啊,無聊。”五條悟撇了撇嘴,將手搭在了腦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他的眼中仍然帶著些揮之不去的警惕,“那麼天元大人,我們就走了哦。”

無論如何,沒有天元的同意,沒有任何人可以違背天元的意願見到他,既然禪院陸鬥的屍體出現在這裡,就說明天元對於禪院陸鬥獻祭他人來滿足自身**的做法一清二楚。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天元所說出來的這些話的可信度可就大大打了折扣。

“真是的,我可是在任務中途臨時跑出來,這下回去肯定要被說了。”五條悟抱怨著走到了雙子的身邊,一手一個捏著肩膀,將他們推到了自己的身前,示意他們先走一步。

而他和夏油傑負責殿後。

在那長長的石磚搭成的昏暗通道之中,津島修治和津島憐央牽著手走在前方,而五條悟和夏油傑保持著警惕走在後方。

五條悟借著六眼的全視角,一直觀察著佇立在他們身後的天元。

那眼睛上蒙了一層厚厚白翳的老人仿佛真的彆無他意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微笑著注視著他們一點點走向通道的儘頭。

“天元大人好像真的隻是想要挽回那一次星漿體任務的失敗。”夏油傑忍不住說道,“之前說是找到了另一個星漿體的假消息果然隻是用來安撫人心的吧。”

“本來就是。”五條悟輕哼一聲,“不過我沒有想到他們能忍耐這麼久才使用津島憐央的能力。”

“那是因為他們上一個許下的願望太過沉重了。”

津島修治開了口,他緊握住幼弟的手,說道,“既貪心又膽小,敢許下那樣的願望,卻不敢承擔因此帶來的後果。”

眼前越發明亮,潮濕陰冷的地下宮殿逐漸遠去,日光的乾燥和溫暖在一點點逼近。

直到現在,天元都沒有做出什麼小動作來,就連五條悟都逐漸放鬆了下來。

說到底,守護了咒術界近千年的天元在咒術師的心中天生就有著不一般的地位,即使是被從普通家庭中吸納進來的夏油傑在課上被教授了天元所堅持著的事情和他所代表著的意義之後,也會有所動容,對這樣的人物升起天然的信任感來。

瑩瑩白光越發耀眼,通道的儘頭已經近在眼前了。

在徹底脫離出天元的[藏身]結界之前,出於心中那冥冥的預感,津島憐央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

依舊佇立在原地的天元正微笑著朝他擺著手,如同青蛙般寬闊又平直的嘴巴一張一合。

[再見,津島憐央。]

……誒?

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但還沒細想,便被哥哥拉著手向前走著,穿過那一層猶如薄膜般的結界。

津島憐央細白的脖子上,那被天元手指所觸碰到的地方,忽然浮現出了一點極細極小、躍動著的猩紅標記。

“小心!!”

落後了他們半步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還沒來得及走出結界,卻都注意到了津島憐央身上的異狀,兩人近乎同時地喊了出來,努力伸出手來想要幫津島憐央抹消掉他身上那一點忽然出現的、讓人感到不適的異常咒力。

但是,眼前的場景猶如乘坐著高速列車般眨眼一換,剛剛還在眼前的津島雙子已經不見了身影。

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扭頭想要去找天元,卻見那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夥早已經老奸巨猾地逃得無影無蹤了,氣得甚至說得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這樣狂妄口號的白發少年直跳腳。

“先去找津島憐央!”

夏油傑扯住了狂躁的好友,心中的擔憂幾乎溢於言表,他釋放出了可以飛行的咒靈,想要帶著五條悟坐上去。

“你這樣太慢了,傑!”五條悟卻反手扯住了他,“給你看看我最近練成的新招好了!”

他帶著夏油傑浮在了半空之中,在用六眼確定好方位與路線之後,使用無下限術式將那一段距離壓縮到了近乎於無,造成了看上去像是瞬移一樣的效果,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趕到了天元將津島雙子送出去的位置。

但是,即便隻耽擱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們好像依舊來遲了。

在他們的眼前,神子睜著茫然又無辜的眼瞳,被一箭擊碎了喉骨,死死釘在了高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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