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7235 字 3個月前

在下意識地回應了哥哥的問話之後, 津島憐央揉了揉進了水的眼睛,又使勁眨了眨沉重的眼睫,才終於使得模糊的視野如同蒙上了水霧的玻璃一般被擦拭透亮, 逐漸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在耳鼻口眼都蒙了水、感知如同隔著遙遠距離般被削弱了的情況下,津島憐央僅憑直覺便認定了那擁抱著他、將他送上河岸的人就是哥哥。

但當原本搖晃著的光影穩固了下來, 眼前人的樣貌清楚地展露在了津島憐央麵前時, 他反倒遲疑地不太敢確認了。

“……修治、哥哥?”他這樣試探著問道。

不是記憶中才隻有九歲跟他一般高的哥哥。

眼前的少年身體清瘦卻高挑,鳶色的微卷發絲濕噠噠地黏在兩頰上, 還在不斷地滴著水,麵容已經褪去了孩童的稚嫩, 輪廓線條沒有了圓鈍的柔軟弧度, 隻有略顯銳利的秀氣模樣,眉梢眼角都透露著憂鬱又惹人憐愛的靡靡氣質, 像脆弱又透澈、需要用心嗬護的美麗琉璃般,讓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意識到了——他就是那種會受女人追捧與簇擁、普通地走在路上都會吸引異性視線的美少年類型。

他的身上莫名地纏繞著許多雪白的繃帶, 不像是受了傷的模樣,反倒像是在隱藏些什麼。

太宰治輕柔地開了口,聲音中帶著竭力忍耐著的、幾不可察的微微顫抖,“是哥哥哦……憐央。”

“哥哥?”

“是。”

“哥哥。”

“在這裡哦。”

“哥哥!”

再三地確認過哥哥的存在之後,津島憐央露出了如同月牙般眉眼彎彎的笑容來,他迫不及待地伸出了雙手, 眷戀地環抱住了太宰治的脖頸, 一下又一下地用自己柔軟的臉頰肉蹭著太宰治的頸側, 像淋了場大雨、渾身都濕噠噠的狼狽貓咪般撒著嬌。

“哥哥, 我好想你, ”他說著, “你變成大人了!”

津島憐央把自己整個人都塞進了太宰治的懷抱之中,孩童體溫偏高的肌膚隔著**的衣服傳到了太宰治的身上,胸膛與胸膛相貼,心跳與心跳共鳴,那暖融融的一小團鮮活的生命就真切地窩在他的懷中,至今都仍然讓太宰治覺得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夢境。

他還什麼都還沒有做,什麼都不敢去做,好運就無緣無故、莫名其妙地降臨到了他的頭上,反倒讓人膽怯地不敢去觸碰、不敢去戳破,害怕這會是絢麗的肥皂泡泡,晃蕩著繽紛的色彩,悠悠地在空中飄蕩,卻脆弱的連乾燥的空氣都可以殺死它。

如果這真是一場夢,就讓他被夢境的製造商蒙上雙眼、捂上耳朵,就沉浸在著虛假之中,一直一直地沉睡下去吧。

“憐央、憐央,”太宰治緊緊地收攏了雙臂,溫柔地說道,“我帶你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吧。”

太宰治用那一件已經被河水泡廢了的大衣將津島憐央整個人裹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

“好啊。”津島憐央輕快地答應了,他環抱著太宰治的脖頸,腦袋擱在了哥哥瘦削的、有些硌人的肩膀上,眼睛安心地闔上了,信任地將自己全部交給了哥哥,丟了鞋子、隻穿著白足袋的透白小腿伸出了漆黑的大衣,懸在在半空之中,隨著太宰治起身的動作輕輕晃蕩著。

天邊的太陽正緩緩墜落,黃昏的光輝斜斜地在河水裡流淌,太宰治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愉悅地發現這一次入水的時間還不長,錢包和手機都還沒來得及被河水衝走,裡麵的紙幣雖然濕透了,不過好在銀行卡看上去還算是完好。

“錢包沒被衝走真是太好了,”太宰治拿著自己還在滴著水的錢包,滿意地說道,“憐央,我們可以坐出租車回去了哦~”

津島憐央很給麵子地歡呼了起來,“好棒!”他滿懷期待地說著,“我還沒有坐過出租車呢。”

這句倒確確實實的是真話,津島憐央的人生裡,總是被拘禁的時間長,自由的時間短,即使偶爾有用到交通工具的時候也多是專門的司機和專門的車輛。

“出租車跟普通的車有什麼不一樣的嗎?”好奇心重的孩子這樣問道。

太宰治思慮了一下,說道,“也沒什麼不同的,但是出租車都是統一的模樣,車頂會架著顯示牌,告訴客人現在是空閒還是滿客,可不可以搭載,然後車上會有計時器和計價表,開了多少的裡程就要付多少錢,是司機用來計算自己可以收取多少費用的工具……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他的心裡有一種彆扭的感覺,聊這樣日常又普通的東西對他來講有些不太適應,有點奇怪又有點不可思議。

“想坐一次試試看!”還是對任何事情都抱有熱情的年齡的津島憐央睜大了眼睛,活潑地這樣說著。

“好啊。”太宰治答應了津島憐央這樣簡單的小要求,“我現在就去攔一輛。”

太宰治沿著河堤邊的台階,一步一步向上走回了河岸邊特地長長的林蔭道上,雖然這地方偏僻又荒涼,但好歹也是下班的高峰期,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也並不算少,他等了一會,正打算攔下一輛恰巧開過的出租車。

“——太宰先生!”

伴隨著一聲飽含艱辛與苦楚、喜極而泣的叫喊聲,沿著河堤延長出去的道路上一群穿著黑色西服的人從貼著防窺膜的黑色轎車上湧了出來,無數隻腳踩踏到瀝青色的地麵上,皮鞋的鞋跟與堅硬的地麵相切,雜亂又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朝著太宰治的方向奔來。

被這架勢嚇到的出租車司機本來已經踩上了刹車的腳一歪,一腳油門到了底,呲溜一聲就在太宰治麵前飛了出去,眨眼就不見蹤影了。

太宰治伸出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之中,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如結了冰霜般寡淡了下來,是一片麵無表情。

“西南麵的倉庫出了問題,首領吩咐下來,讓我們立刻找到您,今天之內解決這件事情。”而為首的領頭人看不懂眼色,還在一無所覺地喋喋不休著,“情況有些棘手,有幾個武裝組織聯合了起來想要從我們這裡搶走這一批貨……”

“我已經下班了哦~”太宰治背對著他們,拖長了尾音,顯出不情不願的模樣來,反倒是一直把腦袋埋在太宰治脖頸的津島憐央動了動,抬起頭來,露出一雙黑珍珠般清潤又漂亮的眼瞳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們。

太宰治很快反應了過來,把那件對他來說都算是寬大了的大衣往上拽了拽,劈頭蓋臉地罩住了津島憐央,他又輕柔地把津島憐央的腦袋往下按,把他的麵容藏在了陰影之中。

領頭人這才注意到被太宰治抱在手中的那個孩子,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太宰先生,這個孩子是……?”

“入水的時候隨便撿到的。”

這時候他的語氣便有些冷厲了起來,不耐煩地轉過身來,一隻手還按著津島憐央的後腦勺,讓他不要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