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觀影體(1 / 2)

人形自走許願機 地陽 10568 字 3個月前

“啊!”中島敦指著熒幕上的畫麵,露出了有些期待的神色,他意識到了大家情緒的不對勁,正努力地活躍著氣氛,“[哥哥]是在指太宰先生吧,接下來就是太宰先生要出場了嗎?”

大概是新雙黑的默契吧,在另一邊的B廳,芥川龍之介在[哥哥]這個關鍵詞一出現就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激動地捏碎了自己手下的扶手,“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吐槽道,“你這家夥隻有在這種地方才會這麼敏銳吧。”

“小時候的太宰先生,在變成擁有利爪的美麗野獸之前的脆弱模樣——不,即使是在幼年期,太宰先生就是太宰先生,肯定在這時候就早早地顯露出超人的智慧了吧!”芥川龍之介絲毫沒有理會中原中也的意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顧自地碎碎念著。

而坐在一旁的銀則默默地舉起了手中的白板,替自己的哥哥解釋了一下。

[抱歉,哥哥的心思比較細膩,有時候就是會莫名其妙地陷入自己的世界裡,注意不到彆人。]

顯然,這個彆人指的就是中原中也。

被後輩無視了的中原中也大受打擊。

意識到接下來會是太宰治出場的眾人都懷抱著極高的期待。

而接下來播放的影片確實不負眾望地將他們的情緒調動了起來。

不過是從另外一個層麵。

【梅雨季的雨水滴滴答答地從簷下滴落,緊鎖著的陰暗小屋裡的孩子卻已經走向了生命邊緣,即便如此,直到昏迷以前,他的心中都還依舊滿是對將他遺棄的保姆的憐憫與依戀,乖乖地沒有做出任何可能給她添麻煩的舉動。】

“很像……”中島敦喃喃道,他怔怔地看著在生死邊緣徘徊著的年幼孩童,臉上的神情是感同身受般的難過。

泉鏡花拉起了中島敦的手,默默無聲地安慰著他。

“我被院長關在禁閉室裡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感受。”中島敦說道,“沒有食物,沒有被子,又冷又餓,身體會變成一塊堅硬的冰,像是要死了一樣。”

中島敦是善良的人,他看著影片裡津島憐央眼瞳裡的木然,心臟像是墜著一塊大石般沉甸甸地擁堵,“因為我是老虎,所以才能每一次都挺過來,但是他隻是普通的小孩子而已,這樣對待他……”

會死的。

他捏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裡麵。

【“我喜歡加奈子。”】

【“但是加奈子不喜歡我,她隻喜歡繪裡奈。”】

津島憐央的語調很平靜,沒有悲傷,沒有嫉妒,沒有怨恨,他隻是純粹地在敘述著事實。

【穿著黑色喪服的女人麵容冷硬,透出蒼白的死氣,將自己心中無法排解的悲傷瘋子般傾瀉在津島憐央的身上。】

“混蛋!”已經被影片的情節完完全全地吸引住,跟津島憐央共情的中原中也狠敲了一下座椅的扶手,麵上顯出了怒容,“將自己的悲傷毫無理由地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這女人是人渣中的人渣!”

能讓平日裡相當紳士的中原中也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來,就足以看出他有多厭惡一次次對津島憐央惡語相向的加奈子了。

“哈哈,中也還真是感性呢。”森鷗外撫摸了一下愛麗絲燦金的長發,笑眯眯地說,“人就是這種低劣的動物,會遷怒,會作惡,會吃人,不可能永遠用理性來思考,所以才需要以暴製暴,用血淋淋的傷痛來教訓他們。”

他猩紅色的眼瞳之中是一片漠然,“這仆人隻是在遵循她低劣的動物本能而已——中也不需要為這種事情感到生氣。”

【“如果那時候加奈子答應我就好了。”】

小孩子的話語裡帶著天真的幻想。

【“這樣的話,她就能得到幸福了。”】

【伴隨著津島憐央美好的憧憬,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加奈子卻在極度的痛苦與恐懼之中,無處可逃地被無形的巨力擰成了麻繩狀的乾屍,猩紅色的血液在屏幕上驟然炸開,猶如肮臟的細菌般尖刺聳立。】

“啊!”

被加奈子猙獰怪異的屍體驚嚇到的穀崎直美尖叫了一聲,將腦袋埋進了哥哥的懷裡。

“死、死了嗎?”宮澤賢治還沉浸在剛剛加奈子做出的惡行裡,轉眼就看見她已經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石塊了,此時還沒有回過神來。

“死了哦。”太宰治環抱著手臂,輕鬆地說道。

他凝視著屏幕上的津島憐央,即便已經從剛才的信息裡知道了這部影片所記錄著的,是他從未存在過的雙生弟弟的一生。

但他的心中還是有一種莫名的錯位感,就好像自己真的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在母親的子宮裡緊緊相擁、共同度過了漫長十月的兄弟。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江戶川亂步有些坐不住了,把手大剌剌地伸到了兩邊的座位上去,腳翹到了下排的座椅靠背上,“津島憐央從醒過來起就顯得很不對勁啊,對加奈子的話語無動於衷、不理不睬,隻是一個緊接著一個地自顧自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來,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那女人絕對會死吧。”

“拒絕四個請求就會死,但答應他三個請求的話就可以得到幸福。”太宰治說道,“原來如此,是許願機一樣的機製嗎?”

中島敦:??

完全無法理解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是怎麼得出結論的人虎一臉空白。

【破舊的木門發出咯吱聲響,麵帶微笑的鳶發孩童靜靜佇立著,注視著這一切。】

【“‘真是不小心啊’,哥哥這樣說著,朝我伸出了手,‘沒辦法,我們一起玩個遊戲吧’。”】

從那個跟太宰治有著一模一樣麵容的孩童出場開始,影廳之中就是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

熒幕上色調明亮的畫麵伴隨著輕快的童謠一幀一幀地躍動著,孩童的雙手搬運著可怖的屍塊,以遊戲的名義燉煮著人肉,燃放煙花般焚燒著罪證,無憂無慮的笑臉之下,是氧化發黑的腥臭血液。

每一幕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每一幕都帶著令人幾欲作嘔的強烈反差。

他們說謊、欺瞞,披上天真無邪的兒童表皮,就以為能將罪惡深埋泉下。

“……[他的血液之中流淌著黑手黨的意誌。]”

森鷗外如同念詩般讀著這句流傳已廣的傳言,輕聲笑了起來,他意味不明地說道,“太宰君作為黑手黨的才能真是超出我的意料。”

“啊——這家夥從小就這麼讓人毛骨悚然的嗎?”中原中也則受不了一般搓了搓手臂,感到一陣惡寒。

即便是對於黑手黨而言,這樣的場麵也有些超過了。

尾崎紅葉微微垂眸,斂去了眼瞳裡閃爍著的複雜情緒,她用折扇輕掩唇角,語氣裡帶著冷冷的殺意,“讓兒童作惡,讓無法重來的童真早早消逝,這可真是……不可寬恕的罪過。”

芥川龍之介卻絲毫沒有想太多,在他的眼裡,太宰治就是天生的異才,從出生起就知曉一切的最惡黑手黨,在這樣厚重的濾鏡之下,他隻感到了慚愧。

“不愧是太宰先生!”芥川龍之介握緊了拳頭,“才隻有五歲就可以製定出如此完善的計劃來,相比之下,那時候的我甚至還在靠偷竊過活,真是軟弱又無能。”

比起港口黑手黨那邊對血腥罪惡的習以為常,武裝偵探社這邊,則是全然無法接受的超過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未發一語,他們無法對這樣超出常理又讓人無能為力的罪惡做出什麼評價來。

他們都清楚,津島家的雙子所做的事情,分明是錯誤的,分明是罪惡的,但卻又是他們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不得不去做的。

與謝野晶子點了一根煙,霧白的煙氣自她的指尖騰升而起,她的瞳眸泛著頹喪的紫,“真是肮臟的世界啊。”

【“父親大人好像有些不喜歡我。”】

【“父親大人帶我們去了東京,雖然新家裡有些不習慣,不過因為有哥哥在身邊,所以一切都是燦爛的。”】

壓抑腐朽的家族,冷酷□□的父親,隻關心自己、自私自利的病弱母親,和裝聾作啞的仆人們。

如同看著鮮花在沒有氧氣的玻璃罩中慢慢枯萎一般。

他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津島雙子在那樣灰暗的世界之中慢慢窒息了。

明明是成功從一個牢籠之中逃跑了,卻又被關進了另一個牢籠之中,明明隻是想要得到幸福,卻要受到懲罰,他們被困在了黎明前的永夜,向著那分明近在眼前的曦光拚命地伸出了手,卻觸不可及。

【“失敗了,不過沒關係,即使沒有我,哥哥也會得到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