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高山白雪(1 / 2)

蘇嫿與阿拉什托相處的愈發融洽。

阿拉什托非常寵愛她, 時間一長, 蘇嫿也不再排斥他的靠近。他們像一對最正常的夫妻一般的相處, 似乎兩人也是因愛而成婚, 似乎所有的陰謀詭計與逼迫都不曾存在過。

阿拉什托一直想送一些東西給蘇嫿, 隻是蘇嫿並沒有表現對什麼有特彆的喜愛之情,於是他就搜刮一切珍貴的東西送給蘇嫿。

他可以答應蘇嫿一切的要求,可他並不願意蘇嫿離開神明領域,不願意蘇嫿見到任何人。

阿拉什托一直是一個虛偽的神, 他並不直接告訴蘇嫿他不想蘇嫿見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的想法。他隻是在蘇嫿表現想要離開神明領域到阿達加斯大陸上的想法後, 立刻就各種無病呻吟裝可憐, 甚至撒潑打滾都乾得出來。他在蘇嫿麵前似乎完全沒有以前那副斯文優雅高傲的樣子了。

阿拉什托知道她對這些小手段沒辦法, 但他並未意識到,他這樣的模樣, 有多麼像他曾經躲在暗處窺伺著阿瑟修對蘇嫿撒嬌的模樣。

他沒有意識到, 蘇嫿就更沒有意識到, 這終究是他們中間的一道隔閡,誰都不願提及的那個人。

蘇嫿本性並不是多麼跳脫的姑娘, 她很能夠耐得住寂寞, 再者神明領域也很大, 夠她散散心什麼了。

隻是, 阿拉什托將她帶到哪裡, 都再沒讓她見過那麵水鏡。阿拉什托曾提及過那麵鏡子,他說那是他在阿達加斯大陸誕生的時候獲得的一麵鏡子。這麵鏡子的作用就是,能夠看到阿達加斯大陸上的過去, 現在與未來發生過的一切的事情。

可自他們成婚以來,蘇嫿便在沒看見過那麵鏡子,即使無意間提起話題,阿拉什托也會有意無意的轉移話題。

蘇嫿對這個自己的誕生地的阿達加斯大陸還是有些感情的,她也很希望再看一看。

但見到阿拉什托的態度,她終究還是沒說什麼,畢竟,她還是明白,他對自己再如何好,也是改變不了一場交易的事實。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也便沒什麼好再多說的了。

蘇嫿總會夢到德納芙,她會溫柔的為她梳理頭發,開導她閉塞的思路。她既是她最貼心的侍女,也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玩伴,德納芙比她要稍微大了一點,她在她心裡就像是姐姐一般的。這也是她答應阿拉什托最根本的原因,她向來麵冷心熱,對於自己在乎的人,縱然是犧牲自己也是想要去保護的。

你看,犧牲一下自己的自由,便讓她的親人繼續能夠繼續活下去,多麼劃算。

德納芙還那麼年輕,她才二十幾歲,正是一個姑娘最青春芳華的時候。她怎麼可能忍心看著她就那樣離開?

蘇嫿還總會夢到阿瑟修,那個金發的少年。他在她的夢境中,是那樣的張揚肆意,讓她也忍不住心動的少年。她還記得那朵海棠花層層疊疊的纖細芳香的花瓣,舒展開的,仿佛是那個少年最真摯的愛意。少年的眉眼暗含著的情愫如潮水一般的,總能叫她感到久違的溫暖,少年的愛是那樣的陽光、肆意、活潑與溫暖。怎麼就······是假的呢?

怎麼就是假的呢?

他傷人的眉眼,吐出的話語,都叫她的心難受。那日的人,真的是她的少年嗎?真的就,一切都是假的嗎?

蘇嫿也總是會夢到她小時候的事情,陽光的午後,她總會規規矩矩的學習作為神女的規矩,她會用最認真的態度去對待那些課業。她也曾救過一隻跌下樹的鳥兒,她也曾在做早課的時候被清風拂麵,她曾經也是一個笑起來便甜入人心的小姑娘。時間總能改變一切。

蘇嫿沉默的看著手中的書籍,思緒都不知道跑到那裡了。

她確實想再去阿達加斯大陸上再看一看。人都是這樣一種戀舊的生物,他們對誕生之地總是會有一些特殊的情感的。

蘇嫿還是決定去找一找水鏡,她告訴自己,隻是看一眼就好了。阿拉什托既然說她是他的妻子了,那麼她看一看應該也是可以的,畢竟,他也沒確切的禁止些什麼。

正巧這日阿拉什托也不知道在能量領域做什麼,蘇嫿也就放心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會感覺有幾分心虛。

她來到了主殿,一步步走上了神階,在走到第一百一十階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神階上雕刻的惡魔眨了眨那雙魔魅的眼睛,血紅色的瓔珞雕刻的眸子像是能夠淌出怨恨的血淚一般。

蘇嫿的心臟莫名的跳動的快了起來,她匆匆離開了神階,甚至不想再回憶那神階上雕刻的殘缺著烏羽的女性惡魔。

她未曾注意到的是,那女性惡魔,本身是閉上眼睛受刑的模樣。此時,她紅色的眸子死死盯著蘇嫿的背影,似乎有一股怨氣衝天而起。但她似乎受到了什麼壓製一般的,慢慢的閉上了眸子。怨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切恢複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蘇嫿很快找到了側殿,可當她推開殿門的時候,空曠的殿內,什麼東西都沒有,空空蕩蕩的,顯得很是奇異。

總讓人感覺,這裡應該是有什麼。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運用起自己身體中的能量,試圖喚起這間側殿中的禁製。她的體內,擁有著神明的半個神格。

所以,隻要是阿拉什托設置的一切能量,她應當是都能夠破解的。

這一刻,她的心臟莫名的跳動的很快,似乎,有什麼,就快要浮出水麵了。

果然,不過片刻,一麵閃著藍色波光的水鏡慢慢的浮現在了蘇嫿的麵前。水鏡的邊框是一種古樸的暗色鎏金材料裝飾而成的,花紋繁複精致,一見便能知道它的不凡。

它的鏡麵泛著似水般的波紋,蘇嫿想了想,將自己的能量慢慢輸入其中。

鏡麵淺藍色的波紋慢慢被後來的稍深的波紋覆蓋,隨後,阿達加斯大陸的輪廓慢慢的出現在蘇嫿的麵前。

蘇嫿先看了看主城的神殿,一切都是照舊的,陽光依然會揮灑在蘇嫿曾經居住的屋子旁的梧桐樹上,留下斑駁淺淡的斑點。長老們依然吵吵鬨鬨,爭執不休。德納芙小姐現在已經是一位神官了,或許是阿拉什托吩咐的,但這無疑對德納芙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她不必再如以前一般勞累了。

最後,她還是決定將畫麵調換到了奧羅夫莊園。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發的少年消瘦的身形,他長高了很多,麵龐也堅毅了很多,他的眉宇之間隱著些許陰鬱的色彩,瞳孔不再是之前如注視她一般的純澈,而是帶著深刻的陰沉與鬱色。他整個人看起來陰暗而黑沉,直讓人心底發怵。

她看到他慢慢走到書桌的麵前,俯身細心的繪畫著什麼。水鏡很懂她的心意,蘇嫿很快就看到了阿瑟修的畫,他畫的是一位穿著白色裙子的少女,少女披著鴉發,身形曼妙,少女的眉眼像極了她。一筆一劃,一神一形,具是她的模樣,攝魂奪魄,美的如水邊的阿芙洛狄忒。

他細心的描繪著,很快就完成了畫作,他筆下的少女盼顧生輝,眉眼間儘是冷淡,卻在眼底隱含著絲絲溫暖與和煦。蘇嫿微微一怔,她沒想到,阿瑟修竟然會如此畫他。

他分明是思念極了她,他輕輕俯身,殷紅的唇輕輕吻上了畫中少女的唇,宛如獻祭一般的虔誠。隨後,他伸出食指,輕輕撫摸著畫中少女的側臉,纏綿而悱惻,眸中的愛意快要傾瀉出來了一般。

蘇嫿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有些悶悶的。她想了想,她決定看一看,那一日發生的事情的始終。她還是不相信阿瑟修會那樣對她。

水鏡上波瀾微微泛起,便顯露了那日去馬蒂迦莊園路途中,阿瑟修摘花時被厄魂草傷了手的畫麵。還未曾等她細想,畫麵便跳轉到了一幕,畫麵中的少年沉沉的睡去了後,突然再醒來,但宛若變了一個人了一般,蘇嫿看著他走到自己的門前,敲了敲門,隨後是自己的麵容。

蘇嫿微微發愣,心中有些發冷,她繼續看下去,看到了那日晚上她不曾注意到的細節,比如少年奇怪的詢問的話語,深沉的不符合他的表情,以及······對她深刻的、粘膩的愛意。那樣壓抑的、陰鬱的神情並不屬於阿瑟修。蘇嫿肯定,那不是阿瑟修。

之後便是少年闖入洗漱池的一幕,以及,他說完那些冷漠傷人的話後露出的快意的,仿佛複自己計劃快要成功的險惡的笑意。以及對她那變態的渴望的眼神。

蘇嫿渾身微微顫抖,手指微微握緊,她心中一陣後怕,她冤枉了阿瑟修。

阿瑟修從頭到尾都沒有錯,是她不相信他,是她冤枉了他。也是她,沒有細心注意到異常,而這些的起點,都是少年為她摘花開始的。

蘇嫿眼眶微紅,牙齒抑製不住的輕微打顫,她感覺自己仿佛深入寒潭一般,寒冷的令人絕望。

她眼淚一滴滴的落下,她想啊,她的少年,當初是不是也這樣絕望過。他被所有人誤會的時候,她卻不曾信他,也不曾理會他。

她站在了所謂的真相的麵前,拿著刀子,狠狠的戳近了少年的一顆愛慕的心臟中,還反複攪動,直到他痛到心死為之。

蘇嫿,你怎麼能忍心?

蘇嫿向來清澈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怨恨與困惑,究竟會是誰?是誰這樣的卑鄙下作,這樣背後傷人?她知道那人可能是喜歡她的,可她並不感到榮幸,隻是感覺作嘔。

她不需要這樣變態的讓人懼怕的喜歡。

蘇嫿緩緩握緊了雙拳,鼓起勇氣繼續看了下去,直到,她看到了阿拉什托在監獄中對阿瑟修說的話,她如遭雷擊。微紅的眸子透露著迷茫,她、她到底看到了神什麼啊?

一直那樣尊敬的神明,怎麼可能會這樣卑鄙的對付阿瑟修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蘇嫿眼中透露著絕望的意味,她緊緊握住雙拳。

她的信仰仿佛在一瞬間陷入崩塌,整個人都陷入古怪的循環,她神經質的搖著頭,低聲喃喃:“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阿拉什托不可能會這麼做的。”

可是眼前的水鏡依然在播放著,附身在蛇身上的神明笑的無比陰暗冷漠,與他平日對她的耐心完全不同。操控著藤條的神明將頭顱埋在她的頸側,變態的露出一抹腥甜的笑意,似乎掌控著他懷中的少女,對他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事。

“啊——”少女崩潰的捂住頭,壓抑著嗓子尖叫出聲。像是被逼急了一般,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著,跪倒在地。

阿拉什托正在用能量雕琢著漂亮的晶石,他想要送給蘇嫿一個最漂亮的戒指,送給他最愛的妻子。

但劇烈的情緒波動使阿拉什托感到了幾分不對勁,不對,嫿平時不會有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的。

因著阿拉什托將神格分了一半給了蘇嫿,所以他自然能夠感受的到蘇嫿的情緒。無論是開心或者難過,可因為蘇嫿本就很少有這些情緒,所以一半阿拉什托都是感受不到的,他甚至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向蘇嫿傳達自己的喜悅與愛意,以此來軟化她。

可蘇嫿這次傳來的情緒,分明是怨恨與驚恐!

阿拉什托心中莫名有幾分不安,他感受了一下蘇嫿所在的位置,心中冷了冷。

她、她一定是知道了吧,她一定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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