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神的信徒全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並非指長相,而是說興趣愛好。
聞離曉和秦仲寒按照名單挨個拜訪，發現這些被深度汙染的信徒在玩同一款遊戲、家裡收藏著同樣的手辦，甚至連遊戲的進度、手辦拜訪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簡直像同一個人的不同分身,足以讓正常人倒抽一口冷氣。
聞離曉不是正常人,所以他很冷靜地評價道：“沒什麼意義的分身。”
秦仲寒摸著胡子饒有興趣：“怎麼說？”
“一般邪神分身的目的是讓眷者眷族短時間內擁有神靈的位格，方便快速同化周圍的人、又或者是作為複活、布陣的後手。”聞離曉道，“榴蓮螺螄粉都不符合。”
宅神的信徒沒有傳播信仰的傾向,完全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秦仲寒一愣：“榴蓮螺螄粉？”
“宅之神的味道。”聞離曉難得多了些分享的興致,“海神的口感像果凍,美神的味道像葡萄,這些應該成為邪神的榜樣。”
秦仲寒有些哭笑不得：“是我們人類不了解的領域。不過也算是彌補我們的信息盲區,回頭你可以詳細寫了提交上去,能算你貢獻。”
“貢獻能做什麼？”
“能換更優秀的‘蘇醒者’天賦使用權，還有法陣、裝備等等。”秦仲寒說著說著咳嗽了一聲,“這些確實對邪神用處不大,不過你可以兌換邪神成長計劃的後續。”
聞離曉想起來段燃之前也說過，不依靠信仰就能提升力量的辦法還有後續——雖然那是在偷他的力量。
但聞離曉已經想明白了：既然是他自己的力量,那他更應該學學怎麼拿到手，總不能都讓彆人偷了去！
聞離曉當即抓住秦仲寒：“那我們現在就回去。”
“等——”
……
段燃進會議室的時候，看到秦仲寒躺在椅子上,頭上蓋著一條熱毛巾，不由得笑了起來：“秦老，你怎麼了？”
秦仲寒摘掉毛巾,沒好氣地道：“小朋友速度太快，我一把年紀撐不住。”
段燃得知聞離曉為了早點回協會，直接抓著秦仲寒用觸手模擬了一把蜘蛛俠飛回來的，頓時笑出聲：“體驗體驗有什麼不好,你又不是真的普通老頭。小朋友呢？”
“在寫報告賺貢獻。”
等所有人都回來之後，除魔協會開起了總結會議。
一十一名宅神信徒的情況千篇一律，和聞離曉隊檢查到的情況差不多，危害性都極低，隻是變成了興趣愛好一模一樣的分身。
唐宋辨認出了那些信徒在玩的遊戲，還有手辦的型號起源，記了一大功。
高裘笑著調侃他：“這麼看你和宅神還挺投機，說不定深淵之神不救你，你現在已經是宅神的高等眷者了。”
“宅神怎麼能跟深淵之神比！”唐宋義正詞嚴地表明立場，隨後有些後怕地嘟囔道，“我是貧乳派的，不敢想象我變成□□派的樣子！”
段燃靠在座椅上，輕輕敲了敲桌麵：“所以宅神有能夠修改信徒興趣愛好的權柄，感覺像是精神係的邪神。”
林充皺眉道：“精神係邪神最難打，祂們特彆喜歡藏在人質的大腦裡。”
“能在宅神發覺之前先找到祂的本尊位置或許會好一些。”崔櫻櫻想了想，“我之前查過，其他分會沒有上報過疑似宅神的痕跡，姑且可以認為宅之神首先在燕城出現，那麼祂本尊也在燕城的可能性不小。”
“所以現在問題是……宅神的目的是什麼？”
段燃這個問題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唐宋身上。
唐宋被看得很不自在，乾笑了兩聲：“看我乾什麼，我不是宅神啊！”
“是要你用一下你和宅神相近的愛好，思索一下可能的原因。”高裘無奈地提醒，“這種和人類生活密切相關的邪神大概率是人類轉變成的，很有可能保持著人類時期的興趣和習慣。”
“貧乳派和□□派可不一樣……”唐宋嘀咕了一句，還是端正了心思，認真思考了一會，不太確定地道，“可能是……找同好？”
段燃揚了揚眉。
“就，那些信徒玩的遊戲是個比較冷門的。主打的是男主被不同線的女主踐踏、嘲弄、羞辱、虐待，真結局裡還有閹割的選項，是個相對小眾的性癖。至少我印象中大眾論壇沒幾個人討論這款遊戲，所以如果是我，可能會比較想要一起討論的同好……”
唐宋說到這裡，感受著大家的目光，再次乾笑了兩聲，“我沒玩過，我隻是聽說、聽說。”
崔櫻櫻假裝自然地向旁邊挪了一個位置，離唐宋遠了點。
秦仲寒更“嘖嘖”出聲：“你們年輕人真會玩。”
唐宋求救性地看向了段燃，得到段燃安慰的話語：“小眾性癖的痛苦，我懂的，我的性癖也比較冷門，所以才單身至今。”
“不、不是……”唐宋雙目無神地把自己腦袋砸在桌麵上。
“找同好或許是個突破口。”
聞離曉的聲音的聲音宛如天籟般響起，拯救了瀕臨社會死亡的唐宋。
“宅神的味——成分相當雜，比被資本神汙染過的外賣神還要雜，說明現在的宅神也處於類似的狀態。”聞離曉平靜地分析道，“甚至祂自己可能都不認同某些自我，所以才要靠發展精準的同好來對抗另一部分自我。”
唐宋長大嘴巴，一時忘了自己的名譽：“祂現在也被汙染了？”
段燃撐著腦袋：“或許。不過很難想象要靠這種性癖來對抗的汙染是什麼樣的。”
進入科學討論環節，其他人也不笑了。崔櫻櫻道：“既然如此，為什麼祂不多發展一些信徒？”
“怕被發現，又或者一般人很難發自真心地接受宅神的愛好，這樣帶來的信仰可能不純粹。”高裘翻了翻信徒們的資料，“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十一個人裡沒有一個是女性。”
崔櫻櫻露出了“你在說什麼廢話”的表情，含蓄地道：“我們女生可能不太能理解這種性癖。”
高裘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正因如此，宅神能同化的信徒其實比較少，首先就得是有這種傾向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唐宋身上。
唐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欲哭無淚地放空了雙眼。
林充提出了最終疑問：“所以，我們要怎麼做？”
段燃沉吟片刻，道：“先調查那個遊戲。邪神傳播信仰必然要通過某種媒介，這個遊戲的嫌疑很大。讓鼠標去查查遊戲的發行商，還有首次上傳到網絡上的人。其他人保持對信徒們的監控。”
大家齊齊應了一聲。
段燃按了按手機，補充道，“另外，最近不是出了個遊戲之神麼，雖然查一下跟宅之神有沒有關係，說不定是馬甲套馬甲或者合作，不能不防。”
等到散會後，聞離曉和段燃單獨留下時，忽然冷不丁道：“我可以通過那些信徒腦內的神秘反向汙染榴蓮螺螄粉。”
段燃懶洋洋地收拾著桌麵：“但你不是嫌棄祂味道難吃嗎？”
“你是會考慮這個的人？”聞離曉還真有點不信。
段燃笑眯眯地道：“如果事情緊急，那我肯定得求你，不過宅神的危害既然不高，那沒必要強製下屬做不愛做的事……你才加入協會，不培養一下歸屬感跑了怎麼辦？豬得養肥了再宰。”
聞離曉擰了擰眉頭：“下屬？”
“同伴。”段燃從善如流地改口，拍拍聞離曉的肩膀，“而且也要讓你看看我們人類是怎麼在邪神們麵前立足的。你也可以暫時放下神靈的視角，嘗試體驗一下普通人的角度，這對避免你成為高高在上卻遠離世界的邪神很有幫助。”
聞離曉並未覺得深淵之神高高在上有什麼問題——他本就不是人類，和人類世界保持距離沒什麼不好。
不過看著段燃並無作偽的漂亮眼眸，聞離曉不知怎地心中稍微一動，稍微頷首。
在找回全部力量之前，嘗試一下似乎也不錯。
……
接下來的兩天，聞離曉都在認真研究除魔協會的資料，著重關注了一把“蘇醒者”相關。
無光七日後莫名陷入昏睡的人在最初沒有被重視統計，等到開始統計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蘇醒了。
正式統計差不多是半年後，大約有八十萬人。“沉睡者”昏睡期間，不需要進食、不需要排泄，仿佛隻是單純睡著了而已。他們有些身體還在繼續生長發育，到達某個值之後開始延緩、有些則保持著正常衰老的速度，直到老死的前一秒蘇醒，然後死去。
幾乎難以找到規律。
八十萬人之後陸陸續續醒來轉化為“蘇醒者”，如今隻剩一萬人左右沒有衰老的沉睡者在除魔協會與政府的雙重防護下等待醒來。
按照過往的規律，雖然不是絕對，但大體上醒來越晚的沉睡者覺醒的天賦會越強大。因此每一個沉睡者都是未來戰勝邪神的希望。
邪神勢力也不是沒想過襲擊沉睡者，甚至有一次還成功了——但沒想到的是，沉睡者的軀體好像被什麼東西保護著一樣，無論使用任何權能與神秘、物理攻擊，都無法損傷沉睡者的軀體，反倒是那個邪神在趕來的蘇醒者們圍攻下徹底隕落。
關於這一點人類方做過很多研究，始終找不到這種絕對防護的依據。因此曾經有種說法搞得人心惶惶：那就是我們的世界其實是一款遊戲，這些“沉睡者”都是高維世界的玩家賬號，需要玩的時候才登陸進來。
這種說法差點引起蘇醒者們與協會的決裂，並且種種證據標明沉睡者們蘇醒之後，性格、愛好都與無光七日之前一致，也沒有各種文學作品中第四天災的可怕，因此輿論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還真是奇特。
聞離曉學著段燃的樣子摸了摸下巴，起了一點親眼見見沉睡者的衝動。
可惜沉睡者的位置是絕密，沒有對他放開，現在他有權限查看的隻有燕城這裡兩位蘇醒者的資料。
聞離曉翻開段燃的資料，目光停留在段燃的年齡上，眉毛高高地挑起。
2004年出生，至今已經13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