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離曉站住的同時,段燃和葉流光也像是發現了眼前少女的異常，停下了腳步。
段燃甚至擋在了聞離曉和葉流光身前。
聞離曉看了他一眼，略有些不爽地向前邁步,與段燃並肩而立，微微瞪了他一眼。
段燃唇角忍不住彎了一下,又覺得不太符合現在的氣氛,趕緊重新擺正嚴肅。
少女神態自若地將澆水壺放在牆上,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三個男人：“除魔協會來得好快。先彆說，讓我猜猜哪一位是‘弑神者’。”
她目光在葉流光、段燃、聞離曉臉上依次掃過,有些不確定地指了指聞離曉，“你是‘弑神者’。”
段燃費解地抱起胳膊：“是什麼讓你產生這種判斷？”
“聽說神秘側麵對‘弑神者’會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少女眨了眨眼,“我看到你們兩個都有這種感受，但他身上更強烈一點。”
聞離曉淡定地收回剛才特意放出來的位格,絕不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段燃咳嗽了一聲：“好吧，不管我們哪個是‘弑神者’,你見了我們還不跑,很有勇氣。”
少女重新拎起澆花壺,笑眯眯地道：“真是奇了,我又沒犯法,為什麼要跑？警官先生，你不能空口汙人清白。”
剛才一直沒說話的葉流光不耐煩地道：“彆演戲了，‘護胎娘娘’，你吞噬那麼多胎兒的靈魂,好意思說沒犯法？”
少女笑吟吟地倚在牆上，大方地承認了下來：“‘護胎娘娘’的名號確實是我的，但你說我吞噬胎兒靈魂那我可不認，他們全都好好的呢。”
葉流光冷著臉道：“胡說八道！”
“那些胎兒的靈魂確實沒有被吞噬。”
聞離曉忽然平靜地開口道。
他從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開啟了神靈的真實視野。在真實視野下,眼前的少女不是穿著高中校服的青春女孩，而是一個肚子與腦袋碩大無比、嘴巴裂開、頭發如蛇一樣蜷曲蠕動的怪物。
邪神的每一根頭發的尾端隆起，形成如同蛇頭一樣的臉，有些蛇發的毒牙中咬著個湖水般的微小光團，有的則沒有，隻蔓延向虛空的儘頭。
那些光團就是被“護胎娘娘”從孕婦們肚子裡抽走的胎兒靈魂！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靈魂確實沒有被吞噬。
最讓聞離曉在意的是邪神心臟部位隱約的白光——那裡大約是這個邪神的神核，而他感應到的、疑似十環石板的氣息就從那裡散發出來。
聞離曉盯著那些細長的蛇發，斟酌著自己要是突然出手能夠搶下來多少。
少女詫異地掃了他一眼，“咯咯”笑了起來：“是的，那些靈魂我都好好地保存著呢！畢竟我是‘母親’，我可愛的孩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段燃揚了揚眉：“把他們從真正的母親身邊奪走，就是你的母愛？這麼說雖然有些冒犯，但是你沒有自己的親人嗎？”
少女臉上的笑容刹那間變得陰冷，無形的蛇發在她背後湧起，仿佛立刻就要出手！
但下一個瞬間，她的表情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模樣，纖細的手掌隨手摘了一朵花，笑吟吟地道：“那可真抱歉，我的親人已經死啦！不然也不會想辦法把彆人的孩子拉過來，是不是？”
聞離曉凝視著邪神本尊隆起的腹部。
作為生育權柄的邪神，肚子隆起非常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裡麵是空的。
從邪神“母親”的行徑來看，很容易覺得祂是對擁有自己的孩子產生執念而成神的女人，因此瘋狂搶奪彆人尚未出生的孩子……但若真是如此，為什麼那些靈魂都被丟棄給蛇發咬著，雖然沒有吞噬，但也沒有養育？
真正“生育”權柄的中心、那隆起的腹部為何空空如也？
聞離曉不動聲色地讓一條觸手向著那些蛇發遊去。
段燃還在笑眯眯地與少女交涉：“如果我讓你把那些靈魂全都放回去，你會乖乖聽話嗎？”
少女托著腮，含笑道：“你覺得呢？”
段燃遺憾地歎口氣：“那沒辦法了……其實我不是很想動用暴力。”
“‘弑神者’一出，彆說是我一個成神一年的新邪神，就是稱霸地中海的三柱神也得神魂俱滅。”少女嘴裡雖然這麼說，但表情一點都不見畏懼，甚至對逐漸靠近的段燃勾了勾手指，“悄悄告訴你，我至今為止已經拿到了一萬三千個靈魂，如果不能瞬間秒殺我，我就能拖著他們一起去死哦？‘弑神者’，你能一下就殺死我嗎？”
段燃的眼神眯了起來。
“又或者……其實你更願意把所有的靈魂連同我這個邪惡的神靈一起毀滅？”少女有恃無恐地笑了起來，“段燃，你敢嗎？”
段燃盯著祂，好一會才轉過頭看了葉流光一眼：“我說，拖了這麼久，你還沒進展？”
葉流光手指按在太陽穴上，罵了一聲：“閉嘴！這邪神對我的天賦也有抗性！”
聞離曉的觸手就在這時觸到了邪神的蛇發。
少女臉色倏變，全部蛇發頓時湧動著向本體回收！
聞離曉哪會放過這個機會，觸手當即絞住了剛才的蛇發發根，顧忌脆弱的靈魂沒有放出位格，但光憑本身的神秘已經切斷了蛇發，將那個靈魂搶了下來！
與本體斷開聯係後，蛇發末端的蛇頭不但沒有死去，反而用力向著嘴裡含著的靈魂咬了下去！
湖水般的靈魂晃了晃，眼看著就要消散。
少女臉上露出夾雜著陰森與得意的笑容：“記住了，這孩子可是你害死的——”
聞離曉勾了勾唇，輕輕打了個響指。
那蛇頭的形狀倏然改變，如同琥珀、又像母親的子宮，將那個靈魂包裹得結結實實。
“美麗”的權柄可不僅僅能夠定義外表。
趁著少女詫異的功夫，聞離曉直接放出十幾條觸手，卷向了少女的心臟——確切的說，是祂神核裡那半塊石頭！
那半塊石頭仿佛同樣感應到了聞離曉的存在，輕輕晃動著試圖掙脫邪神軀體，回歸本源。
這下聞離曉無比篤定：那果然是十環石板！
雖然隻有半截、而且不知道權柄，但隻要能回收，聞離曉相信自己能借這半塊感應到另外半塊的位置。
少女的臉龐扭曲了一瞬，邪神軀體尖銳地嘶吼了一聲，無數蛇發湧動著攔在了聞離曉的觸手麵前，還故意讓那些被毒牙咬著的靈魂排列成壁壘。
聞離曉的觸手戛然而止。
少女得意地冷笑了一聲：“你繼續呀，我一個靈魂都沒有殺，要是你把他們都殺了，猜猜我們誰的罪孽比較大？”
聞離曉同樣冷笑了一聲：“你以為用他們當人質，就奈何不了你了？”
少女按著胸口，神情已經從剛才的慌亂變得平靜，聞言嫣然一笑，有恃無恐：“那你試試看咯？”
聞離曉眉毛輕輕動了動，轉頭看向了葉流光：“這下總行了吧？”
葉流光放下手，輕哼一聲：“行了行了，催什麼催。”
少女眼神在葉流光身上落了落，忽然笑了起來：“空城計？”
得益於聞離曉剛才一瞬間讓十環石板和邪神產生分歧，葉流光終於發揮天賦，成功進入了邪神的思維。
時間緊迫，他來不及控製對方，隻得先囫圇吞棗把記憶讀了一遍，現在才勉強整理出關鍵的信息。
他們三個人前來，自然不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段燃試探、聞離曉搶人，都抱著“試試能成就成，不能成就打亂這個邪神的注意力，讓葉流光儘快攻破邪神精神防線”的念頭。
這一點，在葉流光發現自己的天賦再次受挫之後就直接在腦內與段燃交流的。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明明他沒法和聞離曉交流，聞離曉卻心有靈犀地打出了漂亮的配合，甚至還幫他破掉了對方的精神防護。
人類蛻變成邪神之後執念會被強化，所以很多邪神有時候不是那麼聰明，理性常常不在線，全靠權能壓人。
葉流光頗有些意外地看了聞離曉一眼，對上對麵平靜而聰慧的視線，以及視線下無聲的催促——你發什麼呆？
葉流光回過神，假裝自己剛才是在思索，看向了少女，慢慢開口念出了一個名字：“白七月。”
少女臉上的笑容凝固，宛如一尊蠟像。
“出生於白水街，母親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父親是鳳凰男，你母親家裡反對他們的關係，所以和家裡斷絕關係，你父親因此早早就拋棄母女離開，你母親沒有回家，自己找了工作，在白水老街租了房子養育你。”
少女姣好的臉龐慢慢爬上了陰影，聲音低沉下來：“閉嘴。”
葉流光淡淡地繼續道：“在你十六歲那年，你喜歡上隔壁的男生，迷信上了紅繩綁定姻緣，自己在家偷偷舉行獻祭儀式，等到那個邪靈真的降臨，是你母親救了你，可惜她卻因為被神秘汙染，沒幾天就自殺了。”
“我讓你閉嘴。”少女的聲音陡然變得有些尖銳，美杜莎一樣的蛇發張開毒牙，向著葉流光猛然咬了過來！
段燃伸出手，輕鬆捏住了幾隻，不閃不避任由毒牙咬在自己身上，點評道：“破不了防，不太行。”
聞離曉則讓觸手變得鋒銳，輕鬆切斷了所有襲過來的蛇發，並在蛇發消散之前用觸手把它們全部還原成神秘吸收得乾乾淨淨，點評道：“石榴味，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