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著現在的聞離曉,段燃忽然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表白了。
他之前覺得聞離曉對他是比彆人特殊一點的,隻是這份特殊到底能不能發展成愛情,段燃並不那麼確定。
但如果聞離曉並非與他懷有同樣感情的生命個體,而是來自深淵的未知存在,表現出的所有情感、偏好、愛憎都是基於對人類的模擬……這樣表白還有意義嗎?
段燃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極為罕見的茫然。
他沉默了好久,才露出吊兒郎當的笑容,攤開手,抱怨道:“我以為你暗戀那個夏周,你要是談了戀愛,觸手不就不能給我玩了嗎?”
聞離曉麵色不善地盯著段燃。
他確定段燃這句話是隨口拉來的借口。而且從這句話的語氣和表情,又讓聞離曉感受到了剛認識段燃時段燃身上那股明為懶散實為疏離的距離感。
聞離曉心裡頓時不痛快了起來。
他對段燃推心置腹地坦白,段燃反而跟他有了隔閡?
聞離曉當即也不追問段燃為什麼隱瞞,向後一靠,依在沙發上:“差不多就是這樣。我本來打算正式收你做眷者的時候告訴你,現在提前了一點也無妨……你要是反悔了,那就當之前的約定不存在。”
段燃下意識脫口而出:“誰反悔了?”
聞離曉側目打量他一眼:“你還打算當我的眷者?”
段燃雖然心裡很茫然,但憑借多年養成的直覺,還是非常及時地表明了態度:“當然,你可不能耍賴!”
看段燃表態這麼堅定,聞離曉總算沒那麼鬱悶了,輕哼一聲:“看你表現。”
……
“我覺得我真是栽了啊。”
段燃靠在沙發上長籲短歎,狠狠地灌了一瓶可樂,“我現在想了想,就算他隻是模擬的情感,我竟然也覺得可以接受,大不了我來教他……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再冷漠的男人,直腸——”
一個抱枕砸過來,堵住了段燃的下半句話。
葉流光咬牙切齒地道:“你失戀就失戀,跑我這裡乾什麼?”
“你還是不是好兄弟了?”段燃抱怨了一句,“彆人我也不好說啊。”
葉流光深吸了口氣,控製住自己把段燃變成白癡的衝動:“一會小白放學回家,你彆當著她的麵說這些。”
段燃又悶了一口可樂,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而且,我不是也尋思你有經驗,來跟你取取經?你不是結過一次婚嗎,你怎麼追你對象的?”
葉流光翻了個白眼:“為什麼不是他追我?”
段燃嘲笑道:“他要是有那個心思,難道瞞得過你?肯定是你先動心的!”
葉流光高貴冷豔地抱起胳膊:“我勸你不要得罪我,不然我給你個暗示,讓你明天就去向聞離曉表白。”
段燃拿起第三罐可樂,還沒拆就被葉流光沒好氣地搶了下來,“這是小白上次考了一百分我才給她買的,你好意思跟小孩搶飲料?”
“那沒辦法,我又不能喝酒。”
段燃隨意地說出這句話,讓葉流光的表情稍微變幻了一瞬。
段燃不能喝酒,是因為在天賦使用的機製還沒有研究出來之前,段燃隨時要出動去狙擊襲擊而來的邪神,或者解救被神秘卷入的普通人。
為此段燃不能服用任何可能對神經造成麻痹的東西,甚至睡眠都很不安穩。
邪神襲擊最密集的那段時間,段燃一周隻睡了三個小時,還是斷斷續續補眠的。
葉流光當時負責幫助段燃保持精神完善,但他隻能讓段燃的大腦“相信”自己已經休息夠了,並不代表段燃真的得到了休息。
這麼多年下來,段燃依然保持著不喝酒的習慣。
葉流光的眼神軟了軟:他這個室友兄弟像蠟燭一樣始終燃燒著自己點亮人類前進的燈火,自己何必又給他情路上添麻煩?
他忽然轉頭去臥室,推出來一張按摩床,對著段燃努了努嘴:“過來躺好。”
段燃吃了一驚,謹慎地後退:“我從身到心都是小朋友的,葉流光我告訴你你休想占我半點便宜!”
葉流光咬牙道:“不要逼我控你——我給你做個心理疏導。”
段燃怔了怔,撓了撓頭:“啊,不至於……失戀——呸呸呸,暗戀未果這種事也是青春期不得不品嘗的經曆,我沒脆弱到這都要找你做心理疏導。”
“我說過,我可以幫你記起一些你忘記、或者沒有注意到的記憶。”葉流光強調了一句,“哪怕是你意識昏迷、但眼睛看到的畫麵,也存在於你的大腦中,隻是你意識不到。”
段燃和葉流光老交情了,知道葉流光這樣強調的時候不是在跟他開玩笑,略帶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可是我好像沒什麼昏迷的記憶——”
說到這裡,他忽然話語一頓。
當時在地母神的神國裡,他確實因為催眠法陣昏睡過去一次,醒來就看到小朋友的脖子上多了個牙印……這件事至今還是個迷。
但他都睡過去了怎麼會睜眼的,難道夢遊?
段燃心裡跳了跳——不會聞離曉其實有個姘頭,葉流光這混蛋打算幫他回憶起來來勸退他吧?
段燃“哼哼”了兩聲,到底還是沒抵過對“奸夫”的好奇心和好勝心,順從地躺在了按摩床上,順便嘟囔道:“你怎麼在自己家放這種床。”
“因為我的偽裝身份就是按摩師。”葉流光應付了一句,嗬斥道,“行了,放鬆思維!”
段燃撇了撇嘴,內心覺得果然還是他家小朋友又溫柔又可愛,葉流光這種人能找到要他的真是老天開眼。
葉流光:“……”
段燃總是有種能把彆人的同情心瞬間磨平的超能力。
……
心理疏導結束,葉流光推了一下段燃的腦袋,沒好氣地道:“回憶起來了吧?滾吧滾吧。”
段燃呆愣愣地坐起來,轉頭看著葉流光,表情多了幾分遲疑:“流光,你不會因為我詆毀你兩句,就給我編織假記憶的對吧?”
葉流光冷冷一笑:“對,假的,你白高興了。”
葉流光這麼說,段燃反而確定了下來,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呆呆地道:“我不是在做夢吧,小朋友幫、幫我……”
他坐在床上半天,隨後忽然從旁邊拿了個抱枕抱在了懷裡。
葉流光的白眼差點翻天上去,難得飆了句臟話:“回憶一下你他媽都能……我要離你遠點。”
說完像躲變態一樣真的去彆的屋了。
段燃乾笑了兩聲,理直氣壯地自言自語:“這我怎麼可能忍得住不硬?”
不光硬,段燃恨不得就著這份回憶衝他個幾十發!
聞離曉、用觸手、幫他、擼了一發!
段燃以前做夢夢到過更刺激的,但那隻是夢,這可是活生生發生過的現實!
段燃忍不住又回味了一下,隨後去冰箱裡撈了一瓶冰可樂——不行,不能再想了。
隨後就是無窮無儘的後悔浮現:他當時怎麼就失去意識了呢?他怎麼就失去意識了呢?
這可是他和小朋友第一次跨越友情的界限的親密哎!
這種關鍵的時間點,錯過後悔一輩子!
段燃在原地扼腕了好一會,隨後心頭泛起一絲悲傷:唉,如果聞離曉真的隻是在他麵前模擬的人格,這次親熱很可能就是他們這輩子最親熱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段燃臉上的表情忽然頓了頓。
——等等,當時他是失去意識的狀態啊?聞離曉如果要模擬人格,乾嘛在他失去意識的時候還要表演?
段燃拋開黃不拉幾的思想,仔細重新回味了一下那段被強行拉起來的回憶,忽然注意到那段回憶的最後,聞離曉的姿勢、表情都有點奇怪。
簡直就好像聞離曉本人也硬了一樣。
段燃還記得最後視線黑暗下來的感受,毫無疑問是聞離曉的觸手遮住了他的雙眼——但記憶中還能隱約聽到一些衣料摩擦的聲音。
……這好像比親眼看著更色一點。
段燃深呼吸,告誡自己晚上再細品,先把重點放在眼前的頭等大事上。
聞離曉就算有模擬人格的強迫症,也沒必要在他已經失去意識的情況下還在模擬扮演,更沒有必要畫蛇添足加最後一段。
段燃甚至想到了從那之後,聞離曉就不怎麼給他碰觸手了,當時和地母神、“上帝”打得激烈沒留意,返回燕城之後聞離曉好像也有點彆彆扭扭的。
他一度以為自己做錯了事惹了小朋友不開心,現在看來……好像隻是小朋友害羞了而已。
儘管聞離曉害羞不會像一般人一樣臉紅扭捏,而是彆具一格的疏離,段燃心頭的火焰還是熊熊燃燒了起來。
現在他完全不覺得聞離曉的“模擬人格”有什麼問題了——就算聞離曉真的是在模擬,那向著這個方向模擬,豈不是也代表了聞離曉本人的某種傾向?
段燃一躍而起,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找聞離曉表白。
隨後他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在這糾結了,但聞離曉那邊是什麼感受?
不是覺得他突然抽風、連坦白身份這麼重要的場合都心不在焉?
段燃大步邁開長腿,衝出葉流光的家。
葉流光站在臥室門口,再次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這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葉流光接通電話,表情微微一凝:“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