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空樓湊過去,有些好奇地捏了捏少年的豎耳。
那少年耳朵應激性地抖了抖，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張口去咬他：“你乾什麼！變態！”
花空樓躲開這孩子的牙齒,疑惑地道：“這是獸人嗎？”
聞離曉道：“是類似神秘的作用。”
段燃多解釋了兩句：“小聞檢查過,這小孩身體的異變有外來力量乾擾的痕跡。”
花空樓明白了：“被神秘汙染的普通人？”
沒想到聞離曉又搖了搖頭：“不是汙染,是結合——他的體細胞與那種力量完美共生。那種力量改造了他的身體，讓他擁有了一些特殊能力……至於那種力量是不是神秘,我的感覺是很像,但不完全一樣。”
小孩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繼續叫道：“這是我們的獵物！你們違反規定！”
花空樓對小孩子一樣比較寬容,聞言揉了揉他的頭：“什麼規定,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胡說……”小孩愣了一下,看看這幾個人，臉色忽然變得有些發白，“你們不會是‘食人族’吧！”
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花空樓給他腦門上彈了一下：“你看我們像嗎？”
小孩疼得捂住額頭,眼淚汪汪地瞪著花空樓，過了一會才癟了癟嘴：“你們的異化特征不明顯，應該不是。”
段燃把他放下,表情真摯地胡謅道：“我們是從第六幸存者基地出來的,在這裡迷了路,不知道是哪，能不能跟我們說說詳細情況？這個獵物可以讓給你。”
小孩揉了揉脖子，有些茫然：“第六幸存者基地？那邊不是在歐洲嗎？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
段燃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件事事關我們第六幸存者基地的隱秘情報，暫時不方便告訴你，不好意思。”
小孩“切”了一聲，但在段燃故弄玄虛的謊言中多少產生了點信任：“這裡是第二幸存者基地附近的C級焦土,向東南方向兩天路程可以到我們第二幸存者基地的前哨堡壘。我是第二幸存者基地第十六狩獵小隊的成員，我叫周餘。”
段燃摸了摸下巴：“周瑜？那你知道小喬嗎？”
話出口之後段燃才感覺自己問錯了——實數界的曆史未必和他們虛數界一樣，萬一實數界沒有三國怎麼辦？
名叫“周餘”的小孩瞪了他一眼：“是多餘的餘，不是三國的周瑜。”
段燃失笑了一聲，向小孩子道了歉，並繼續開始忽悠。
周餘雖然看起來很機靈，但在段燃麵前還是被耍得團團轉，很快就被套出了不少情報。
“幸存者基地”是如同燕城一樣的巨大城池，所有的人都在基地內生活，除了負責獵取食物的狩獵小隊，其他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周餘隸屬於第十六狩獵小隊，他的特殊能力是“絕對嗅覺”，隻要記住了味道，哪怕相隔千裡也能判斷對方的位置。
因為除了幸存者基地內，外界的土地、水源、空氣中隨時有可能出現“幻想種”——也就是剛才那種鞭毛觸手。
至於他們腳下被餘燼覆蓋的土地，被幸存者基地稱之為“焦土”，極其容易出現幻想種，並且危險度比一般的幻想種都要高很多。
剛才那條鞭毛觸手就是幻想種裡相對安全的一隻，因此被周餘所屬的十六小隊盯上，打算活捉回去。
花空樓坐在石頭上，倒了一杯熱水給周餘：“活捉回去乾什麼，養著看家護院？”
周餘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道：“做好驅魔之後這就是最好的食物，剩下的材料也可以用來加固城池……哪像你們第六幸存者基地運氣這麼好，天上掉個大餡餅，哼！”
花空樓想起那隻鞭毛觸手惡心得讓他想吐的味道，臉皮抽了抽。
段燃攤開手：“那沒辦法，我們已經不小心殺掉了，這可怎麼辦？”
“不做驅魔的幻想種現在應該沒人吃了……”周餘嘟囔了一句，“隻能等其他人來回收回去咯。”
動手殺死鞭毛觸手的霍德爾縮了縮脖子。
段燃等人正想著和第二幸存者基地的人搭上關係，便陪同周餘一起在原地等著。
過了半個多小時，果然有四五個人找了上來。
他們和周餘一樣，身體的某個部位都發生了變異，有的僅僅隻是額頭上長了一隻眼睛、有的則是整個下半截軀體都變成了蛇尾，也有表麵上看起來沒有變化，但是一走路四肢竟然可以和身體分離又拚接回來的人。
這些人麵對聞離曉等人時都抱著警惕，聽到周餘的說明之後，為首的三眼男沉吟了一下，問：“既然你們是第六幸存者基地的人，有銘牌嗎？”
段燃立刻就想到了從另一具葉流光屍體身上找到的那個刻著名字和所屬地的銅牌。
這玩意他們可是真的沒有。
要是葉流光在，完全可以直接修改眼前這幾個人的認知，直接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段燃內心無聲地歎了口氣，隨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掙紮，自暴自棄地道：“好吧，我實話說，我們是被第六幸存者基地攆出來的，所以銘牌也被沒收了。”
三眼男皺著眉頭：“為什麼要攆你們出來？”
“你們應該知道第六幸存者基地發生了什麼……”段燃故意頓了頓，表情憂鬱而誠懇，“我們爭不過那些人，就落得了這個下場。”
段燃根據剛才從周餘小男孩的話裡套出的某些信息儘可能模糊地編纂了謊言，力求一個話說不清楚，讓對麵自己聯想補足。
果然，三眼男似乎對第六幸存者基地也頗有嫉妒之意，輕哼了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搞這一套……那做個檢查，隻要確定你們不是‘食人族’就行。”
聞離曉等人雖然不知道這些實數界的人是怎麼檢測是不是食人族的，但他們考慮了一下，感覺應該跟他們沒什麼關係，就任由他們進行檢查了。
三眼男拿出了一個如同測溫槍一樣的工具，在他們身上挨個點了一下，看了眼結果，流露出明顯的詫異。
段燃等人內心微微一緊——難道身為虛數界的人，他們被識彆成了敵人？
“怎麼樣？”人身蛇尾的女人問，略帶敵意地看了他們一眼，“是食人族？”
三眼男搖搖頭：“不，我隻是驚訝他們的結合率居然連百分之十都不到……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段燃心裡記住了“結合率”這個詞彙，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
好在這個幸存者基地似乎對外來者並不抗拒，幾個人商議了一下，答應了帶他們返回第二幸存者基地。
當然，到了第二幸存者基地還有什麼檢查就是另一碼事了。
臨走之前，小隊的成員去把被切割成碎塊的那隻幻想種收了起來。
對花空樓和段燃等人臭得能吐出來的味道，這幾個人卻顯得習以為常，甚至可以平靜地討論這些肉塊能夠吃多久。
花空樓試探著問：“你們平時就吃這個？我的意思是……不加工？”
名叫楊爾的三眼男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當然要處理，直接吃下去大幅度提升結合率，容易失控的。”
他的同伴補充了一句：“當然，有時候沒有條件，也隻能直接吃。”
段燃摸了摸下巴，和聞離曉對視了一眼。
這就說明……生吃幻想種的情況在實數界並不少見。
段燃對聞離曉低聲道：“實數界很像廢土啊。”
不論是布滿灰燼的焦土、詭異的幻想種、變異的人類、凝聚成幸存者基地的城市……都無一不顯得實數界是遭受了一場重大災難之後勉強延續下去的世界。
這場災難會是什麼？
聞離曉腦內油然浮現出深淵中那位眷者的話語“實數界中保存著從無光七日第一日開始的全部記錄”。
他悄無聲息地放出一條小觸手，鑽進了段燃的耳朵，用那條觸手和段燃交談：“導致廢土的災難可能會和虛數界的無光七日有關聯，記錄大概就在幸存者基地。”
段燃頷首，用微不可查的聲音道：“不知道記錄是什麼形式，或者說幸存者基地的文明不知道還保留在什麼程度。”
從眼前幾個人來看，他們的穿衣風格和虛數界沒有太大差彆，細看的話能看出衣服材質有所不同；那個檢測他們是不是食人族的儀器顯然是電子產品，說明工業文明也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狩獵小隊的人把幻想種的殘骸收拾好之後，邀請他們一起前進。
而狩獵小隊趕路的方式相當特殊——那位人身蛇尾的女子整個人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蝠鱝，幾乎能夠比得上一架小飛機！
花空樓驚訝地“嘖”了一聲，掏出香煙來咬在嘴裡：“我還以為是蛇。”
刹那間，狩獵小隊的人、連同那隻巨大的蝠鱝的眼睛全都盯緊了他。
花空樓捏著煙盒的手一頓，內心瞬間反思這句話是不是有些不禮貌，正想著該怎麼道歉的時候，聽到三眼男楊爾有些激動地問：“你居然還有香煙？”
花空樓一愣：“啊，嗯……啊？”
兩隻會飛的手從旁邊飛過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那個身體器官能夠分離的人熱切地道：“能跟你換一根嗎？不，半根也行！你要什麼都行，我分你一隻手怎麼樣？”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但看表情似乎也是這個意思。
花空樓：“……”
他婉言謝絕了那人的好意，意識到香煙的價值，趕緊把嘴上那根塞進了煙盒，又把煙盒塞進了口袋。
段燃坐上蝠鱝的翅膀後，狀若不經意地問：“現在香煙很難得？”
少年周餘撇撇嘴，嘀咕道：“不愧是第六幸存者基地的人……現在能種植的土地就那麼點，有多少能分給煙草的？”
這一點段燃能理解，他不理解的是既然煙草這麼稀少，那能吸到並產生大煙癮的人應該不多才對：“那你們都這麼想要？”
楊爾搖搖頭：“我們倒是不吸煙，主要是首領高價收購香煙，能換不少好東西，甚至還有搬進裡城牆的資格。”
段燃摸了摸下巴：“首領……是你們第二幸存者基地的老大？”
“對。”提到首領，包括楊爾和周餘在內的狩獵小隊臉上都流露出了驕傲的表情，“首領在幾次大型幻想種入侵中完美地保住了第二幸存者基地，而且平易近人，你們見了首領就知道了。”
另一個人臉一紅：“而且首領長得又帥人又專一，除了眼光不大好之外真是完美的伴侶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