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頹喪地道：“可是有什麼用呢？現在地母神重新降臨，直接覆滅了整個基地！我的家人都沒有逃出來！”
段燃道：“未必救不回來。”
那人睜大眼睛，充滿希冀地看著段燃：“您有辦法？”
段燃笑著伸手朝向聞離曉：“他有辦法。”
那人將目光轉向了聞離曉。
聞離曉聽段燃翻譯完大致內容，點點頭：“地母神被‘弑神者’殺死了兩次，恐怕不太可能還保留著靈魂，或許隻剩下本能，尋找有過去自己氣息的地方和物品。”
段燃問：“被同化的那些人呢？”
“如果地母神沒有靈魂了，那也沒法吞噬實數界的人。”聞離曉道，“這些人應該隻是被權能影響短暫地變成了信徒，用同等或者更高的位格進行震懾就能拉回來。”
那人似乎能聽懂中文，換中文艱難地道：“那……怎麼……做？”
聞離曉看了段燃一眼：“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段燃有些疑惑：“我？”
聞離曉手指在段燃的胸口輕輕點了點。
段燃摸了摸胸口，掏出一個小巧的掛失，恍然大悟：“差點忘了！這個怎麼用？”
這是當初聞離曉送給他的護身符，用完整的地母神的位格做成的掛飾，為的是讓他擁有強悍的恢複能力和自我保護能力。
聞離曉揚了揚眉：“不需要用，你拿著它進門就行了。”
……
十幾條粗大的觸手頂著各種武器的攻擊硬生生掰開了城門。
段燃手裡握著那枚護身符，靈活地從城門縫隙中鑽了進去。
第六幸存者基地的人站在聞離曉旁邊，震驚地看著那些粗大的觸手，喃喃地道：“好厲害……但是……一個人……沒問題？”
聞離曉篤定地道：“沒問題。”
果然，過了幾分鐘，城門緩緩打開。
段燃大大方方地對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第六幸存者基地的人麵麵相覷，最後決定一半陪聞離曉進城，另一半在外麵接應。
進城之後，他們才發現擔憂完全是徒勞的。
雙眸無神、被地母神的權柄影響的原基地居民全都跪在地上，對著段燃頂禮膜拜，仿佛對方就是他們的最高神明。
段燃手指在護身符上摩挲了一下，對聞離曉感慨道：“當神靈也不容易，天天被人這麼跪拜。”
聞離曉倒是非常平靜：“神靈的視角和普通人的視角本來就不一樣。”
段燃笑了笑，又問：“接下來乾掉地母神就行了？”
“也許不用乾掉。”聞離曉道，“見到祂就行了。”
……
果然，見到地母神——如果僅僅殘留本能的神秘聚合體也能這麼稱呼的話——那具見過幾次的英氣邪神臉上的木訥和空洞驟然緊繃，隨後整個軀體破碎，化作一道光流淌進了段燃手中的掛飾裡。
沒有通天的氣勢、沒有激烈的戰鬥，甚至沒有任何對話，曾經虛數界的三柱神留下的痕跡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又或者地母神早已經徹底隕落，此時留在這裡的也不過是一個即將消散的影子。
段燃拋了拋護身符：“好像重了點。”
其實聞離曉本人吸收掉地母神殘留的神秘也無所謂，甚至比段燃用這個護身符更加簡單。但是自從段燃恢複記憶之後，聞離曉還是沒有忘記在自己的愛人身上一瞬間感受到的悲傷。
這讓他有些不大好的預感，便將地母神的神秘全都灌輸到段燃的護身符中。
這樣無論以後出現什麼重大變故，段燃的身體都會被護住。
隻要段燃沒有魂飛魄散，聞離曉就有能力把人救活。
“以後效果會更好。”聞離曉輕輕打了個響指，隨後對基地的人道，“外麵的人應該都恢複正常了。”
那人臉色更加茫然，隻是今天見識的一切都突破了他的認知，讓他甚至不敢反駁，小跑著去檢查外麵的人的情況。
聞離曉目光落在地母神附近的人身上：“他們被地母神的力量侵染得有點重，得檢查一下。”
地母神徹底消失之後，這幾個人東倒西歪地昏迷在地上。
聞離曉開啟神靈的真實視野看了一圈，忽然“咦”了一聲。
段燃問：“怎麼了？”
“他們的身體發生了一點變化。”聞離曉蹲在一個人身邊，輕輕拍了拍那人的額頭，“靈魂出現了。”
按照待定的研究，“靈魂”這種存在形式是虛數界的專屬，實數界的人隻有在死亡的時候才會轉變成虛數界的靈魂，升天進入黑雲。
現在實數界與虛無結合的軀體中出現了虛數界的靈魂？
段燃同樣蹲了下來，想了想：“沒有問題吧？”
聞離曉已經檢查完了，眼神難得有些驚訝：“似乎更完整了。”
“完整？”
“嗯。”聞離曉指了指這些人，“你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段燃打量了一下他們：“沒有，標標準準的人形，甚至都沒有異化的——”
他的聲音突然停住。
聞離曉點點頭：“沒錯，他們的異化特征都消失了。與他們的身體結合的虛無轉移到了他們的靈魂中——他們依然能夠使用異能，但異能的載體從偏向物質的軀體變成了偏向神秘的靈魂。”
段燃意外地皺眉：“那這不就是蘇醒者？”
聞離曉點點頭。
“為什麼說更完整了？”
“存在更完整了。”聞離曉道，“你應該記得，‘存在’這個概念不隻涉及自身，還有自身與他人、與世界的聯係。這幾個人變成現在這樣之後，與世界的聯係更加穩固，自身的結構也更加完整。”
段燃想了想，問：“這麼說的話，威脅實數界人的與虛無的結合率本身是軀體層麵的，現在是不是也沒有了？”
聞離曉頷首：“至少這幾個人，現在軀體的結合率已經變成0%，之後怎麼樣還得進行測試。”
段燃若有所思：“在虛數界的定義中，‘人’和世界類似，都分為三層——物質層、星靈層、心智層。物質層就是軀體，星靈層代表意識，並與世界的星靈層相連，而心智層則是認知與靈魂本身……所以，現在他們補齊了星靈層與心智層？”
聞離曉點點頭。
“那虛數界的人呢？”
聞離曉沉默片刻，才道：“如果虛數界本身有問題，那麼虛數界的物質層、乃至所有虛數界人的軀體可能都不完整。”
段燃手指在額頭揉了揉：“所以，果然兩個世界重新融合，才是正確選項？”
聞離曉搖搖頭：“未必。如果兩個世界徹底分開，可能也會各自衍化補足各自缺少的部分。隻是成為獨立的兩個世界之後，彼此之間就不會產生關係了。”
他深深地看了段燃一眼。
就連兩個人之間都可能存在互相隱瞞、無法融合的地方，更何況是兩個複雜的世界？
段燃深深地歎了口氣，站起身，表情很快恢複了堅定：“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重大的發現，我們先回去和小紫待定他們商議一下。”
……
原本以為第六幸存者基地的事情要花上幾天解決，沒想到因為有大地位格和聞離曉，半天就把地母神的殘骸處理乾淨了。
段燃草草翻閱了一下第六幸存者基地這些年對大地領域的研究成果，叮囑首領要把這些分享出去。
第六幸存者基地的首領得知自己得救，並且結合率清零，驚喜得涕淚交加——他的結合率也超過了60%，又不像花紫衣一樣服用過救世主的血，過不了幾年就得自殺避免變成幻想種。
段燃提出的一切要求他都滿口答應了下來，包括主動派出一部分人配合進行結合率的調查，還殷切邀請段燃留下姓名，好為他記錄功績。
段燃想了想，隻留下了一句話：“就記在救世主的名下吧。”
首領愣了一下，自以為領悟到了段燃的意思：“原來是‘救世主’的後代。”
他讓人把這件事記載在基地的記錄中，轉頭就親自盯著對結合率清零的研究。
如果這項研究取得成果，那可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一大突破性奇跡！
……
奇跡的創造者此刻站在黑沼澤旁邊。
段燃輕歎一聲：“早知道這麼快就解決，就讓飛行員留下了。”
聞離曉想了想，道：“我們可以走深淵，讓巴德爾送我們過去。”
段燃詫異地看著他：“深淵不是要去珠穆朗瑪峰？”
“那是因為我忘記了深淵的開啟方式。”聞離曉道，“巴德爾臨走之前告訴我，我可以隨時開啟深淵的入口，隻需要我本身的位格氣息——就是不能太頻繁，免得引起深淵中我的混亂殘渣暴動。”
他頓了頓，又道，“剛好，我也想回去和巴德爾討論一下，兩個世界到底應該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