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經曆兩次位格攻擊，聞離曉已經判斷出來，阿裡艾斯完全沒有理解他的位格，僅僅隻是簡單粗暴地利用電流進行模擬——原理並不複雜，但讓聞離曉疑惑的是想要達成這一切，代表阿裡艾斯必須完全承受得起他的攻擊、並且有能力做出同等的攻擊。
但如果有什麼存在能夠發出比他更強的力量，又怎麼會無法理解他的位格呢？
聞離曉一瞬間就想到除魔協會從第零實驗室到現在麵對神秘最常用的手段：人海戰術。
果然，阿裡艾斯笑嗬嗬地道：“這倒也沒什麼，我有一群好用的電池，這些電池的力量集合起來，甚至能夠顛覆整個世界！”
隨著祂的話，一道雷電忽然從天而降，精準地劈到了聞離曉所處的位置！
電流轟擊在地上，直接擊穿了地表，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洞，坑洞的邊緣儘是融化的混凝土與岩石，宛如熔岩一般緩緩流淌。
以這個坑洞為中心，整片大地上向外推開一道電流的波浪！
如果人造衛星還能使用，就會發現在這片美洲的土地上，有大約一個州的麵積忽然“熄滅”了，好像整個州徹底斷了電一樣。
聞離曉的身影閃動了幾下，依然飄在原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劉海。
劉海的尖端有一縷散發出焦糊的味道。
聞離曉仰頭看了看天空。他布置下的空間封印還在，沒有任何打破的痕跡。
他的封印隔絕一切神秘造物，但沒有隔絕自然界存在的東西。這說明這道從天而降的龐大電流並非神秘或者權柄的作用。
聞離曉向下看了一眼。
一隻焦屍的腳下忽然萌生出一條觸手，觸手上張開了大口，將那具焦屍完整地吞了下去。
聞離曉抬起眸子，看向了半空中好整以暇的阿裡艾斯，眉頭皺了起來：“天賦？”
阿裡艾斯手掌一伸，聞離曉布置下的封印上瞬間閃過了青白色的電流，將這個封印又上了兩道鎖。
祂微笑道：“是的。我過去一直覺得天賦和神秘是格格不入的兩套係統，簡直像不合格的設計者將不一樣的體係硬塞進同一個遊戲中……但也多虧這套和您無關的係統，我才有和世界談判的資本，不是嗎？”
聞離曉疑惑並沒有得到解決：“現在所有的蘇醒者的天賦集合起來，也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
“不錯。”阿裡艾斯臉上的表情明亮了一些。祂像終於有了可以炫耀的對象，笑嗬嗬地道：“您‘回溯’過第零實驗室，應該知道了三個‘絕密試驗計劃’的內容了吧？難道你們沒有覺得奇怪，‘人造邪神計劃’和‘世界人格化計劃’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重大影響，但是‘天賦共鳴計劃’卻好像沒什麼存在感？”
“人造邪神計劃”造就了高等邪神同盟這個龐然大物，改變了世界的格局；
“世界人格化計劃”哪怕不考慮深淵的實質影響，也有十環石板這個副產物，成為除魔協會和高等邪神同盟互相對立、對抗自然邪神的重要依仗。
而和這兩項計劃並立的“天賦共鳴計劃”，卻好像沒翻出什麼水花，就這麼安靜地被遺忘了、
阿裡艾斯頗為自得地道：“將蘇醒者看做一個個的電器元件，按照不同的方式串聯或者並聯，最後組裝出一個完整的設備——嗬嗬，想象一下，基礎元件都是強大的蘇醒者，那麼組裝起來之後能有多麼強大的威能？”
蘇醒者們的天賦是深淵根據他們靈魂中攜帶的信息，在虛數界還原的異能，並非是神秘的產物，而是與神秘平級的機製，雖然單個蘇醒者的量級和深淵完全不在一個水平。
不同的天賦之間本來也不應該能夠像電子元件一樣組裝起來……聞離曉想起正十二麵體與回溯的組合，才道這或許就是“天賦共鳴”的含義。
這項計劃的成果一直被阿裡艾斯故意隱藏，想必這麼多年一直在反複調整嘗試。
聞離曉一瞬間想到了當初“思鄉群”離開第零實驗室的原因，就是有太多的蘇醒者承受著阿瑞斯·海德殘酷的實驗，之後死得毫無意義、悄無聲息。
如此看來，那些上了死亡名單的蘇醒者未必真的死了，隻是被阿裡艾斯拿去當做了祂的電子元件！
聞離曉心中浮現出一層惱怒。
就在這時，他聽到阿裡艾斯有些遺憾地道：“很可惜，段燃的‘弑神者’和其他所有人的天賦都不共存，不然他若是加入，我的‘設備’想必會得到空前的強化。”
聞離曉目光微微一冷，反而愈發平靜了下來。
他躲開再次襲來的閃電，間隙裡打了個響指。
大地震顫，完全染上了漆黑的顏色。許多虛虛實實的觸手出現，將那些和不知道存在於哪裡的蘇醒者連接著的焦屍吞了下去。
阿裡艾斯反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您的選擇真讓我高興。”
聞離曉怔了一下，隨後快速了擰緊了眉頭。
那些被他吞下去還沒消化掉的焦屍忽然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對著他散發出了強烈的意念——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一切？”
“邪神、神秘、邪神、神秘，為什麼它們會存在？它們應該消失！應該徹底消失！”
“世界毀滅也行，讓我安靜地死掉就行！”
“……”
這些意念並非什麼虛假的念頭，而是積蓄了百年的怨念，濃烈得幾乎能夠把聞離曉整個人淹沒！
聞離曉的腦仁被吵得生疼，甚至意識都有些渙散——他瞬間意識到，這些就是被阿裡艾斯囚禁起來的那些蘇醒者們的意念！
這些蘇醒者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痛苦，意念中隻剩下無窮無儘的怨毒、仇恨、絕望，如同濃烈的墨水，汙染著他的精神。
被這些意念包裹著的聞離曉隻覺得暈眩，那些詛咒著、絕望著的聲音層層疊疊，最後竟然變得有些像葉流光、像花空樓、甚至像段燃。原本隻是無腦發泄的怨念，最後也擊中開始攻擊深淵與神秘。
——深淵的存在，對於虛數界而言真的是好事嗎？
當這個念頭從聞離曉的思維中跳出來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冥冥中有什麼都東西動了一下。
隨後聞離曉驟然清醒了過來。
阿裡艾斯居然能反向利用祂培植出來的惡念作為攻擊！
聞離曉直覺猛然跳動，頭一次意識到了危機！
阿裡艾斯朗聲笑道：“遲了！”
從剛才被閃電打出來的熔岩坑洞中，慢慢溢出了一絲漆黑混亂的神秘。
和聞離曉自己的神秘相比，這些神秘隻一出現，就將旁邊的土地化作了充滿了邪惡與失智的怪物，仿佛是一切不規則、無邏輯、毀滅的化身。
“深淵”！
確切地說，現在的深淵！過去深淵之神的殘骸！
聞離曉曾經目睹那些殘骸吞噬了不應該活著的地母神；而現在，僅僅因為他動搖了一瞬，他的殘骸就找到了他，試圖和他融合，成為原始的深淵。
聞離曉毫不猶豫地發動了全部石板的權能，將那絲神秘牢牢地封印壓製下來。
隻是他的封印剛剛拚湊起來，就有一道電流從天而降，打破了封印，讓深淵的殘骸繼續滿溢而出。
聞離曉冷冷地看著阿裡艾斯：“放任這些神秘溢出，它們會把遇到的一切都化作毀滅的怪物，你也不例外。”
阿裡艾斯溫和地笑道：“隻要您回歸深淵，一切都不用擔憂了。”
聞離曉眸中難得閃過了一絲殺意：“哪怕我現在回歸深淵，也有一半的概率保持清醒。”
“那您還在等什麼？請您速速歸位、然後懲處我這個以下犯上的家夥吧。”
聞離曉惱怒地對著阿裡艾斯伸出手用力一握——阿裡艾斯的身影片片破碎，但很快又在另一個地方重組了出來。
在得知實數界的一百多年之前，阿裡艾斯還不知道天賦的來源，但已經開始研究它們的使用，讓現在還沒有完全回歸神位的聞離曉狠狠地摔了一跤！
正常情況下，哪怕聞離曉麵臨世界上所有蘇醒者天賦拚湊起來的阻攔，多花點心思總能找到突破口。畢竟不同的天賦就算能夠產生共鳴與聯合，又怎麼比得上他天然的權柄？
但阿裡艾斯竟然引動了現在深淵中的殘骸！
那些力量比聞離曉現在擁有的力量多出許多，同時是十環石板拆分出去之後的殘渣，早已經脫離了十環石板的掌控！
聞離曉現在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打破空間封鎖逃走，任由這些混亂的神秘追著他，毀滅沿途的一切；
第二，冒險嘗試在沒有收回全部石板的情況下與深淵融合，寄希望於融合之後自己還能保持現在的人格與理性！
看著被深淵殘渣同化出的那些怪物，聞離曉目光稍微停了停，慢慢吐了口氣。
隨後他毅然向流溢出漆黑神秘的坑洞墜落而去。
那些神秘似乎也找到了主人，欣喜地向他迎了過來。
就在聞離曉凝聚著精神準備接受未知的結局時，那些神秘驀然間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在世界上存在過。
聞離曉一怔，像是預料到了什麼，抬起頭看向了不遠處。
原本露天酒吧的陽台上，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氣喘籲籲的待簡扶著牆壁，胸膛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控製不住地起伏；衣服有明顯戰損痕跡的段燃靠在欄杆上，手指正瞄準著這邊。
他的頭發被汗打濕，一綹一綹貼在額頭上，胳膊微微顫抖，鮮紅的眸子中卻泛著浮於表麵的笑意：“總算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