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二十多天重新坐到這個古老的大廳、坐到這個位置,看著對麵那一張張陌生又熟悉的麵孔時,嬴霜葉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這個地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法庭吧?
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竟然在這個世界裡一個月來了兩次呢。
主持人似乎仍舊是上回的那名老者,隻是這一次,他神情比上次看起來嚴肅許多。
旁邊還一左一右的坐了兩名和他年紀相仿的人。一個是嬴霜葉見過的吉本總監,還有一名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
看來那些人提交了許多了不得的證據啊。
靠在椅子上的嬴霜葉有些漫不經心地想:是誰呢?和詛咒勾結的詛咒師,還是高層?或者說他們一起的?
“10月24日,橫濱分屍案。一名中年男性被人發現慘死家中,經過警方調查,頭號嫌疑人鎖定為術師,嬴霜葉。嬴霜葉,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不是我。”
“根據警方提供的證據,凶案現場遺留的指紋是你的,視頻中出現的人,經過技術分析後也確定是你本人。”
“我為什麼要殺他?”
“嬴霜葉,現在是我們在審問你,不是讓你提問的!”吉本總監語氣不滿地說。
嬴霜葉直接無視了他,一直看著那名立場中立的主持人,她覺得對方會給她一個答案的。
“你——”
“根據分析判斷。”中立的主持人在思索了一瞬後,還是回答了她,“你或許是覺得他做錯事了。”
聞言,嬴霜葉皺起了眉。
見中立的主持人用詞溫和,吉本總監有些嘲諷地說:“死者渡部木太郎與你有過過節,然後又出軌彆的女性。被你發現之後,所以將其殺害。畢竟大家也都知道,我們這位年輕的特級術師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
吉本總監企圖用上一次東京會館發生的事情,來引導人們相信這個理由。
而且經過之前的事情,這個在平時聽起來很牽強的理由變得有了那麼一些道理。
“在這件事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渡部這個名字,更彆說他的家庭情況和住址了。而且我的任務是隨機分配的。”
“可以臨時起意。”
“我都知道他出軌彆人了,還要臨時起意嗎?”嬴霜葉目光犀利地盯著吉本總監,“再說了,我留下屍體給你們調查,是傻嗎?”
吉本總監信誓旦旦:“意外消失可能會進入咒術界的視野。你不想引起咒術界的關注,所以選擇了普通人的作案手法。”
“我既然不想引起咒術界的關注,那為什麼要在任務這天殺人?”嬴霜葉都快笑出來了,“知道自相矛盾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些毫無根據的理由。”
見吉本總監幾乎是在被嬴霜葉的話牽著鼻子手,那名山羊胡子的老者說話了:“好了,你何為殺死受害者的動機我們可以等會再說。既然是公開的審議,那麼證據自然也要公開,才會不失公允。”
有人搬來了一塊很大的電子屏幕,經過簡單的調試後,嬴霜葉曾經看過的視頻在屏幕中播放。
“這是經過高專、總監部、聯盟還有警方四方驗證過的視頻。沒有任何合成的痕跡,通過技術分析,確認視頻裡的人就是嬴霜葉。”
隨著老者的話音落下,視頻裡的圖像被一層層放大,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嬴霜葉的異瞳和製服上的旋渦紐扣。
“視頻的拍攝者我們也經過了調查,認為他的身份沒有問題。並且他今天也來到了高專,如果有疑問的話,可以當場進行詢問。”
聽到山羊胡子老者的話,中立的主持人露出了不讚同的神色:“咒術界的事情不應當暴露在普通人麵前,即使他是這次的證人。”
“既然都來了,那肯定要充分做到證人的職責才行啊。”吉本總監有些迫不及待地搭話,“不然,又要說是我們‘準備’的證據。”
山羊胡子的老者看向那位中立的主持人:“這也是一種公平,聯盟認為如何?”
“……那就叫上來吧。”
沒多久,一名少年在一名警衛員的護送下,進入了大廳。
少年的年紀不大,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的他似乎有些害怕,一直緊繃著身體。
少年出現後,吉本和山羊胡子老者把主動權又交還給了那位中立的主持人。
“你叫什麼名字?”
“元吉。”
“你認識渡部木太郎嗎?”
“是對門的鄰居,見過幾回。”
“隻見過幾回?”
“嗯,我上個月才搬來這邊。”
“那麼認識嬴霜葉嗎?”
“不認識。”
“10月24日,你為什麼會在家中拍攝視頻?”
“我是一名網絡主播。”元吉努力放大聲音,“所以經常會拍攝一些視頻放到主頁吸引新的粉絲,那天是湊巧。”
“能看一下你的主頁裡的記錄嗎?”
“可以。”
元吉提供了自己的賬號,登錄進去後可以看到少年的賬號有不少粉絲,且拍攝視頻的習慣由來已久,第一支視頻發布於年前。
“好,感謝你的配合。”
見問話到此為止,警衛員領著少年離開時,他不知為何回頭看了一眼獨坐在那邊的嬴霜葉。
少年的這一眼,讓嬴霜葉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這個人……
元吉跟著警衛員離開會議廳後,一名一直等候在外麵的年輕人上前朝警衛員微笑。
“麻煩你了,接下來我會送證人回去的。”
警衛員點頭,然後目送了少年和年輕人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後,元吉忽然問:“她真的能夠因此付出代價嗎?”
聽到元吉的話,年輕人偏頭看了他一眼:“當然。”
元吉盯著年輕人微笑著看不出一絲破綻的臉,按下心底憤憤的情緒撇過頭。
元吉正是嬴霜葉去年遇襲時鬆田家那個幸存的孩子。
一夕之間,他的家人全部離世,屍骨無存。被告知的理由卻是可笑的瓦斯爆炸。
他無法接受,但隻能接受。
可是沒想到幾個月前,這個男人找上門來,問他想不想知道家人的真正死因。
通過這人,元吉知道了咒術界、知道了咒術師,也知道他家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
元吉心底清楚年輕人告訴他的可能不是全部,那個叫嬴霜葉的術師可能也不是殺害他家人的真正凶手。但是——
都是因為她!全都是因為她他才連家人的屍骨都辦法留下!!
所以,他願意改變樣貌配合他們作證,隻為那一點的可能性……
少年離開了,但會議廳裡的審議還在繼續。
“此項證據沒有問題,那麼再根據現場遺留的指紋,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嬴霜葉當日的確出現在了渡部家中。”山羊胡子老者目光銳利地看向嬴霜葉,“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嬴霜葉由於上次東京會館的事件,對普通人產生了‘敵視’或者‘審判’心理。就像當年的夏油傑一樣。”
老者最後的這句話可以說是在人群中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頓時傳開。
“我說——”坐在高專區域裡的五條悟在此時說話了,不鹹不淡的聲音裡暗含警告,“這個帽子未免就扣得太大了吧?”
“很可惜,我的推測並不是空穴來風。”
山羊胡子老者篤定的語氣讓五條悟皺起了眉。
他知道這些人把事情鬨大就是想像之前將年級學生停學那樣,把霜葉壓製下去,最好是能夠動搖高專這邊對霜葉的信任。但是硬要把一個特級術師打成詛咒師,這些人瘋了?
“安靜。”
金鐵之聲回蕩在大廳之中,人們很快安靜下來。
這時,屏幕裡開始播放另外一段畫麵。
“這是去年百鬼夜行時保留下來的畫麵,可以看到,身為一名特級術師的嬴霜葉完全有能力處理掉麵前的詛咒和詛咒師,但是她猶豫了。”
看到那條暗巷時,嬴霜葉的眼睛睜大——
這些人,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嗎?!她那個時候在京都努力救人,一刻不停的祓除詛咒,但是他們卻私底下監視她並且斷章取義的保留這樣的東西?!
“雖然可以理解為那時候不敢殺人,但是,我們之後分析了這名詛咒師的口型,他說的是‘嬴霜葉,夏油大人讓我問你’。問的什麼,不知道,由於動物的不穩定性,並沒有完整的看到後半句話。”
“這個證據在去年時我們就已經掌握了,但是由於嬴霜葉在百鬼夜行中的優秀表現,我們並未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