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界自上而下的大清洗開始了。
乙骨憂太抵達涉穀的時候,五條悟帶著獄門疆離開了東京。
因為知道嬴霜葉眼睛上有傷,又不清楚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態,五條悟拿到天逆鉾後並沒有直接把獄門疆打開,而是帶回了高專。
醫療室內,剛剛處理完高專內所有重傷人員的家入硝子一進門就看到了那個獨自坐在沙發裡的人。
她合上門走過去,看到多年前曾經見過一麵的天逆鉾被隨意地丟在茶幾上,而那個彎腰坐在沙發裡的白發男人,正盯著手中慢慢轉動的獄門疆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過家入硝子覺得她大概能猜到一點五條悟在想什麼。
“是不敢麵對霜葉嗎?”
不僅僅是因為霜葉為了救他出來,用自己的眼睛做代價。
也是因為,如果不是謹慎的留了後手,讓封印室那邊及時放掉了霜葉,這場災難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沒人能夠預料。
更因為,感情。
“有一點。”五條悟說,“霜葉很失望吧,自大的老師。”
霜葉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點什麼但又不確定,所以才有那莫名其妙的祭拜、提到了可以破開他術式的咒具讓他認真一點,還有高層那些事情。
說完,五條悟吐出口氣,然後拿起桌上的天逆鉾:“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用。”
可以強製解除一切術式的天逆鉾碰到了獄門疆上。
四四方方的特級咒物頓時像個被分解拆開的盒子一樣,往六個方向打開,被封印在特殊空間裡的女孩子顯現出來,然後被人接到了懷中。
在反轉術式的生效下,那從眼皮下流出來的血止住了,眼球也恢複正常輪廓。
家入硝子翻開嬴霜葉的眼皮檢查了一下:“看起來似乎沒事,但到底怎麼樣要等霜葉醒來才知道。”
沒有第一時間等到回答的家入硝子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身邊的人緊繃得厲害,脖子上的青筋都能看得很清楚,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從獄門疆裡放出來的人,不管外麵的時間過了多久,狀態都會保持在被封印的那一瞬間。所以理論上來說,嬴霜葉應該是醒著的,但是她現在卻失去了意識。
隻能看到疼痛帶來的冷汗將女孩子的額發黏在了皮膚上,淚水汗水和血水混雜在一起打濕了眼睫,順著緊閉的眼角蜿蜒出觸目驚心的痕跡。
五條悟的拇指撫過嬴霜葉的眼角,拭去那血淚一般的痕跡,然後用力地將昏睡過去她攏進懷裡,幾乎是用氣音在說。
“知道了。”
家入硝子看了五條悟半晌,最後什麼都沒說的收回目光去給嬴霜葉拿病號服。
***
入目是乾淨的白色和溫暖的光線。
嬴霜葉才從床上爬起來坐好,就聽到了開門聲。
她下意識地順著聲音轉頭,看到一名身穿黑色製服的白發男人從外麵走進來。
“醒來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對方詢問的聲音很溫和,但是嬴霜葉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一陣心慌,或者也不能說是心慌,就是一種很難受的感覺。
出於身體的反饋,她在對方動作很自然地在床邊坐下時,下意識地往後挪了一點。
五條悟的動作瞬間頓住了,隨即,他看到麵前的女孩子用那雙乾淨純粹的異色瞳遲疑地望著他,一臉茫然地發問:“你……是誰?”
聽到嬴霜葉的話,五條悟的呼吸都滯住了。他重新再說話時,一向輕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穩:“霜葉?”
“霜……葉?”
***
“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
字嗎?”
“不記得。”
“什麼都想不起來嗎?”
“嗯,但是有時候看到或者聽到一些東西會隱約知道是什麼意思。”
“比如?”
“知道自己在病房裡。”
“這樣啊,那有什麼地方覺得不舒服嗎,比如說頭疼或者眼睛疼?”
“沒有。”
簡單地詢問過後,家入硝子抬手摸摸女孩子的頭發,柔聲安慰:“彆擔心,之前就檢查過你的身體並沒有發現異常,可能和你的能力有關,我們先觀察幾天看看。”
“我的……能力?”嬴霜葉疑惑地問。
“是的,霜葉以前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曆,不過那次是眼睛無故失明,過了一段時間就自行恢複了。”
“這樣啊。”嬴霜葉點點頭,“我知道了。”
看著麵前乖巧的女孩子,家入硝子無聲歎息了一下,然後委婉地問:“霜葉剛剛醒來時看到的人是你的老師,我聽說……你好像嚇到了,是嗎?”
聽到家入硝子的話,嬴霜葉臉上露出一點遲疑又為難的表情:“不是嚇到了,就是覺得……嗯……”
見女孩子在努力思索著回答,家入硝子很貼心地舉例:“難過?生氣?抗拒?”
嬴霜葉仔細想了想之後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沒關係。”說完,家入硝子又試探地提議,“那,我讓他不要隨便來你麵前晃?”
家入硝子看到她的話說完後,女孩子有些明顯的意動,但又很猶豫地問:“這樣沒關係嗎?”
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麵隱約傳來一聲物品開裂的聲音,引得嬴霜葉轉頭往那邊看過去。
而家入硝子則是淡定地回答她:“沒關係的,不用在意。”
***
家入硝子關上病房的門後,一抬頭就看到緊繃著下頜站在麵前的同期。
“硝子?!”
“乾什麼。”家入硝子雙手插兜地往前走,“不是你自己讓我幫你問問的嗎?”
五條悟跟上去:“那我也沒讓你直接替我做這個決定吧?!”
“這隻是我從一個醫生的角度考慮的建議,為了患者病情著想,必須減少那些有可能刺激到她的事情。”
“你——”
“五條,你必須要明白一件事情。失憶,也許不僅僅是霜葉體質特殊的關係,也可能是一種應激時的保護。”已經遠離病房範圍的家入硝子停下腳步,抬起眼睛看著身邊的人,“她覺得難以接受,所以就忘掉了。”
是難以接受這個世界?還是難以接受某件事或者某個人?
家入硝子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現在難以接受的人可能不止霜葉,還有五條。
“明天讓有空的學生輪流來看看霜葉吧,看看她是不是隻拒絕你一個人。”
家入硝子的話讓五條悟深呼吸了一下:“如果是呢?”
“那恭喜你,被喜歡的女孩子討厭了。”
“……”
“沒反駁啊。”家入硝子插在口袋裡的手摸索了一下,有點想抽煙,但又忍耐下來。
“有什麼好反駁的。”五條悟長長地出了口氣,看著白天抹過血跡的手指,“原本打算等霜葉畢業時再說的。”
“真沒看出來你還挺有道德感的。”
“……也沒有,主要是霜葉自己還沒弄懂。”
“等一下?”家入硝子詫異地抬頭,“你做什麼了?”
“你為什麼一副想報警的樣子啊?!”
“這聽起來就是一件很想讓人報警的事情吧。”家入硝子深吸了口氣,“你確定霜葉的感情嗎?喜歡也分很多種吧,不是因為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所
以感情上非常依賴你嗎?雛鳥情節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