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便有人開口道:“此事事關重大,依在下拙見,還是查個分明為好,也省得帶累這位小兄弟的名聲。”
穆空青並不理會旁人,隻盯著吳宇道:“那若是搜不到證據呢?就這般叫我白白受辱嗎?”
怎麼可能搜不到證據?
從逼著鄭才誌開口,再到同穆空青磨嘴皮子,磨蹭了這麼久,吳宇也有些不耐,隻想著快些叫他鬆口,好坐實這事兒,於是想都沒想便開口道:“那你欲如何?”
穆空青並不直接作答,而是問道:“學兄可想好了,當真篤信這人所言?信他親眼所見我作弊之事?”
穆空青又一次重重咬出“親眼所見”四個字。
他這一問,吳宇心下雖覺得有些不對,但事已至此,當然不可能反口。
於是接道:“鄭小兄弟的為人我清楚,他是斷不會做出汙蔑旁人之事的。你若當真問心無愧,又何須在此同我說這許多?”
“好。”
穆空青忽而轉身,麵對一旁觀望的諸多同窗,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學兄所言。若諸位當真搜出我穆空青作弊的證據,我願立誓,當場便離開私塾,自此再不走科舉之路。”
此話一出,登時一片嘩然。
“空青!”穆雲平也被他的話駭了一跳。
他倒不是覺得穆空青會作弊,隻是這幾人說得這般信誓旦旦,一看便是有備而來!
到時若真搜出了些不該有的東西,那可如何是好!
就連一向愛與穆空青比較的秦文啟,都忍不住拉了一下他。
自此不再走科舉之路!
這話說得也太重了!
沒等人開口,穆空青接著道:“同樣,若是證實你二人蓄意汙蔑,你等可願發誓,離開私塾,日後再不科考?”
穆雲平急得滿頭大汗,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穆雲安攔下了。
“你且想想,我們今日考的是什麼?”穆雲安在穆雲平耳邊低聲道。
“我們今日……”穆雲平愣住。
是了,他們今日考的,可是四書文啊!
穆空青之所以反複強調,是鄭才誌“親眼所見”,不正是因為……他們今日考校的內容不同以往嗎?
四書文,除非泄題代答,否則便是直接拿著書翻看,也毫無助益。
這樣一來,鄭才誌的“親眼所見”,自然也就是無稽之談了。
穆雲安隱約猜到穆空青想要做什麼,隻想穆雲平解釋了這一句,將他安撫下來,便出聲應道:“不錯。你二人既這般言之鑿鑿,逼我族弟受此大辱,想事後一句話蓋過,斷斷無此道理!”
吳宇心中不詳之感愈盛。
總不會是這人發現了什麼吧?
吳宇不自覺地望了一眼李成的方向。
“學兄意下如何,倒是給空青一句準話。”穆空青步步緊逼,麵上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隻他現在越是表現得有恃無恐,就越叫吳宇不敢開口。
尤其是,鄭才誌那在聽到他的話後,那儼然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更是叫吳宇心中生疑。
吳宇遲疑著不敢開口,鄭才誌整個人都已呆滯,一時間,竟就這麼僵持住了。
“吳兄,你同鄭兄今日這一出大戲,擾的諸位同窗午膳都沒能用好,該不會此時要說是一場誤會吧?”
穆空青見吳宇去瞄李成的動作愈發明顯,又往上添了把火。
“吳兄究竟敢不敢應下?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人往往便是如此。
穆空青越是步步緊逼,吳宇心中越是沒底,更不敢輕易開口應答。
他討好李成,是為了給自己謀好處的。
可現下,卻要他將自個兒的前程壓上去。
吳宇自然是不願冒這個風險的。
然而李成似是打定主意要作壁上觀,完全沒有半點反應。
僵持中,不僅是穆空青,連旁的學子也有開口催促。
更有那性情急躁的直言道:“無論是作弊之人,還是汙蔑同窗之人,私塾中都是容不下的!一個丙班的孩子都敢立誓,吳兄你怕他作甚?”
一旁神情恍惚的鄭才誌,已經無人在意了。
矛盾全然聚向了穆空青和吳宇二人。
在眾人愈加狐疑的目光中,吳宇看向李成時,隱隱有了一絲怨懟。
而這絲怨懟,恰恰落在了穆空青的眼中。
穆空青順著吳宇的目光望去,緩緩露出一個笑來。
李成暗罵了一聲廢物。
猶豫片刻,李成還是動了。
既然穆空青已經知曉是他動的手了,那他再隱於幕後也無甚意義。
萬一吳宇這蠢貨被逼急了胡亂攀咬,到時反而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