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是在後背的刺疼、胸口的壓迫感以及耳邊熟悉的啜泣聲中醒來的。
他頭疼地想，看來得有一段時間，隻能像現在這樣臥著睡了。這背，怕也要疼上一段時日。
也得有相當一段時間，得忍受自家小孩這委委屈屈的啜泣聲了。
眼睛還未睜開，他就有氣無力地操著嘶啞的嗓子喊：“彆哭……小三兒，師兄沒事……”
那若有若無的啜泣頓了頓，下一秒變成嚎啕大哭。連清艱難地睜開眼，看一眼站在他床邊哭得臉紅脖子粗的小光頭，心疼得緊。
正準備抬起無力的手摸摸他家小光頭，然而手剛抬起來，病房的門就被人大力推開。
連清側著臉看過去，隻見於溫寧滿麵焦急、頭發淩亂地站在門口處。
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停頓片刻，連清順勢揮揮手，傻愣愣開口：“嗨……”
小模樣彆提多尬、多傻了。
於溫寧那顆急躁得分分鐘就要往外跳的心臟，卻因此奇異地給按了回去 。
他反手關上門，先是摸摸哭得快回不了聲的小家夥，再是半跪著將小家夥摟在懷裡輕聲拍哄：“乖，沒事了。你師兄他醒了，彆哭。三兒乖，師兄在擔心你呢……”
如此拍哄許久，小家夥才慢慢收了聲，隻是還時不時抽噎一下。
小家夥斷斷續續說：“師……師兄……”
連清扯扯嘴角：“乖，師兄……不疼。”才怪。麻醉效果已經退了許多，整個背跟針紮似的，又麻又疼，難受得他恨不得也跟著嚎上兩嗓子。
可是不行，小三兒在這，會嚇著。他大哥也在這兒，會擔心。
小家夥可不信這話，怎麼可能不疼。但他也不敢再哭，師兄會擔心的。他抓住自家師兄微涼的一隻手指，心緒慢慢平複。
見小家夥冷靜下來，於溫寧跟連清都放心許多。剛剛小家夥那樣上氣不接下氣的哭法，最是傷身。要是遲遲回不了聲，還會有隱患。
安撫好小家夥，於溫寧倒了杯溫水，放根吸管遞到連清嘴邊。
連清早就渴得不行，幾乎沒幾下便給喝個精光。喝完，他歎息似地說：“可算活過來了……”
於溫寧抿著唇，道：“下次，彆再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人，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連清虛弱地笑了笑，說：“也不全是為了救人，其實就算不救她我也會受傷，隻不過輕重不同。說起來……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他想，自己進醫院的時候並沒來得及打掩護，好些人都看到了，不知道會不會傳到網上去。還有那位替身，不知道李導查出來她是不是故意的沒有。以及他大哥跟連桑，怎麼會出現在醫院裡……
於溫寧不悅道：“這些瑣事等你身體好一些，再慢慢了解也不遲。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彆胡思亂想。”
這是於溫寧第一次在連清麵前，真正動氣。在連清印象中，以往他便是生氣，也大多隻是做做樣子。這次，卻是實實在在動怒了……
連清微一抿唇，問：“我休息的話，你會走嗎？”
“嗯？”於溫寧以為自己聽錯了，躲他那麼多天的人，受傷之後竟會一臉期待地問他這種問題，他實在不敢相信。
“我是說，我要是重新睡著，你……會離開嗎？”連清真心希望於溫寧留下陪著他。
“……不會。”
得到這個有些遲疑的回複，連清鬆了一口氣。他又安慰了幾句小家夥，然後閉上眼，慢慢放緩呼吸。
呼吸輕一些，背上的疼痛就能減輕一點。他也能順勢，想想回頭怎麼跟他大哥告白的好……還有，做一下告白被拒的心理準備。
放緩呼吸後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自己嘴唇被一個軟軟、溫潤的東西覆蓋，一觸即離。
連清心中登時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他維持著睡著的姿勢，側耳聽病房內的聲響。
隻聽一個小小的抽氣聲響起，之後是一聲“噓”，再是一個輕微的聲音：“乖，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彆告訴你師兄，好嗎？”
連清聽到一個軟軟的、帶著鼻音的小奶音說：“好，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
“真乖。那你在這裡看著你師兄，我去打個電話，很快回來。”
“好。”
輕不可聞的腳步聲與關門聲響起之後，連清睜開雙眼，對上自家師弟那雙還泛著些紅的眼睛。
小家夥先是驚訝，再是伸手在唇上比了個“噓”，然後他小小聲說：“師兄，告訴你一個秘密，於哥哥剛剛偷親你了。”
連清心情複雜：“我知道……”
小家夥不能理解：“師兄，你不開心嗎？”
連清恨不得以被捂臉：“我還沒刷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