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套房客廳的位置朝東, 晨起日升，金芒晨光順著大片的落地窗，十分囂張的灑進房內。
顧盼這會兒已經洗漱完畢, 換好了之前在網上買來的便宜套裝, 相較於一般的職場女性正裝, 她身上的衣服多了分休閒和自然。
再出臥室時, 沈慕彥也穿戴完畢。
他今天身上套了件雪白襯衣, 顧盼瞧不出牌子，應該是私人高定。
襯衫質地非常精良, 版型挺括, 袖口處搭配著黑寶石袖扣, 沈慕彥此時安靜的坐在餐廳看晨報，袖扣隨著他的動作, 在晨光下折射著沉冷微光。
顧盼出來後看見這番景象，心裡頭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馬。尤其是之前的夢境在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搞得她現在有種真的侵犯了牆頭的罪惡感，沒由來的陣陣心虛。
早餐是顧盼昨晚就預約好的，所以酒店這邊的服務人員早早就送過來了。
是冷盤西式的餐點，吐司片烤培根，旁邊還配了兩份水果, 和飲品。
不過在看清楚自己這邊放著的牛奶時，她漂亮的小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沒記錯的話，昨天她明明說過要一杯咖啡一杯果汁的，這怎麼忽然換成牛奶了？
見顧盼遲遲不落座, 沈慕彥終於抬起眼朝她那邊看了下。
“有事？”
顧盼斟酌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事拿出來和沈慕彥說，會不會顯得她有些小題大做啊？
可……
她真的很不愛喝牛奶啊！
她從小挑食就很嚴重，有幾樣蔬菜她也一直不吃。
小時候奶奶沒少因為挑食的事情教育她，但她實在是改不過來。再加上爺爺和顧安南寵她，後來糾正她飲食習慣這件事倒也一點點不了了之了。
身邊的人都知道她的喜好，討厭的東西也好多年沒出現在顧家的餐桌上，出門和董善善一起玩，她姐妹也一直都有特彆照顧她。
所以顧盼這會兒看著這杯牛奶，是真的非常糾結。
想了想，她還是出了聲：“應該是酒店這邊送錯了，我昨天預約的是果汁，他們……”
話未說完，就被沈慕彥清冷平靜的聲音截住。
“沒有送錯，晨起前台打過電話說奇異果不新鮮，詢問能不能換一杯彆的飲品，我替你換了牛奶。”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清淺的看著顧盼，氣勢帶著他慣有的壓迫感。
“有問題？”
“……”要她怎麼說？說她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在挑食？
這話說出來彆說彆人了，就連顧盼自己都有點嫌棄她自己。
默了默，她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問題，謝謝沈總。”
結果坐下沒多久，顧盼就覺得那句“沒什麼問題”說得太早了……
這牛奶好多年沒喝，怎麼感覺腥味兒越來越嚴重了呢！
QAQ她隻是想追個男人而已，需不需要這麼拚啊！
越想越憋屈，顧大小姐甚至覺得再這麼下去的話，她人還沒追到呢，身上的壞習慣倒先被磨沒了！
……雖然是好事，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這邊在心裡鬨騰的歡，根本沒瞧見對麵的男人在她皺著小眉頭喝牛奶時，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末了，男人斜坐著疊著雙腿，執著杯子，又輕抿了一下杯中的咖啡。
-
李遲早上特意起得晚了些。
他深刻記得自己目前除了工作任務之外的使命，那就是——
絕對不做電燈泡！
有條件時給他家總裁和顧大小姐讓空間，沒條件時製造條件幫助他們談戀愛！
他現在就差在自己脊背刻上幾個大字了——
【老板找了老板娘，李遲才能抓緊當新郎。】
所以兩個人難得的獨處時間，李遲當然要減少當電燈泡的頻率啦。
不過再怎麼也不能耽擱正事，今天是他家總裁正式回沈氏總部的第一天，這點上李遲還是明白重要性的。
掐著時間，收拾好該準備的東西後，他便隻身去了酒店。
到了酒店後，是顧盼給他開的門。
顧大小姐今天沒有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樣，整個人蔫蔫的，搞得李遲還有些不習慣。
“沈總，顧小姐。”
沈慕彥隻是朝他微微含首，又繼續看起了手裡的財經報。
倒是顧盼，在李遲打過招呼後，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晚她安置好外賣後，回房確實看見手機上有一通李遲的未接來電，可當她再打回去的時候，那邊的人早已經關機了。
顧盼一頭霧水，不過後來所有心思都被外賣被沒收的悲傷淹沒了，倒也沒再多想。
此時再看見李遲，顧盼就起了翻舊賬的心思。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那通電話，沈慕彥也不會莫名奇妙大半夜出來找自己。沈慕彥不出來，她偷買外賣的事也不會被抓包。
最重要的是！
外賣也不會被沒收！
越想越氣，顧盼一大清早因為那杯牛奶生出的茫然和對生活的絕望，在這一刻都化成了對李遲的怨氣。
她皮笑肉不笑的，問李遲：“李秘書，昨晚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嗎？”
顧盼特彆強調了“十萬火急”四個字，傻子都能聽出她話裡話外的殺氣。
李遲絕望的很，這未來總裁夫人想扣鍋在他身上，按理說他該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背上才對。
可關鍵是……
昨天真的不關他事啊！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原以為顧大小姐那通電話之後，自己不會再收到任何指示了。李遲甚至都做了通宵看球賽複播的打算，畢竟這樣的獨處時光太難得了，他這個兢兢業業這麼久的打工狗，得到這種機會簡直比中彩票都難得。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這種情況下，他家總裁居然還能打來一通死亡來電。
李遲大晚上看見沈慕彥的電話，都快產生生理抵觸了，猶豫了好半天，才顫顫巍巍的把電話接起來。
結果他這頭一句話沒說呢，他家總裁在那邊就先發了話——
“打一通電話給顧盼，然後關機。”
掛了電話時，李遲都是懵的。他完全不明白他家總裁這番舉動意欲何為啊，猜來猜去也猜不到背後的含義。
不過他一個打工仔，總裁說什麼他隻有照做的份兒。
所以按著上頭的指示，他在大半夜快淩晨的時候，給顧大小姐打了一通電話，並且打完之後，立刻關機。
他以為這件事到昨晚也就結束了，沒想到還產生了曆史遺留問題？
而且……還是指向他的遺留問題？！
他眼巴巴的朝沈慕彥看過去，但對方像是完全沒聽見剛剛顧盼問出口的話一樣，姿態平靜閒適的喝著咖啡，一點抬眼解救他的意思都沒有。
李遲想哭。
這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愛情遊戲，為什麼到頭來被虐的老是他啊！
遲遲好委屈，但遲遲一個標點符號也不敢說。
頂著顧盼的視線，李遲迅速的想了個不太靠譜的理由出來。
“是這樣的，昨晚裝修團隊聯係到我，說想問一下顧小姐你的房間選用什麼色係的家具，我覺得以後那裡是你來住，應該由你決定，便想打電話聯係問問清楚。”
李遲說完這些，又仔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話。嗯，嚴謹中帶著真實，真實中又帶著一絲尊重……
這未來總裁夫人，應該能理解他這個可憐的打工仔吧！
應該能吧！
“……”顧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又想氣又想笑，末了，隻能十分虛偽的對李遲說一句，“那真是辛苦李秘書了，回頭你把裝修團隊的聯係方式給我，我和他們溝通。”
李遲當然願意了，連連點頭。
……
閒事聊得差不多了，李遲看了看時間，後即刻化身平日裡最常見的精英秘書姿態，對沈慕彥說：“總裁，差不多該去總部了。”
沈慕彥隻微微頷首，片刻後，從座位上站起身。
頎長清雋的身子朝門口邁過來，路過顧盼身邊時，他腳步微微頓住。
“那塊蛋糕，彆忘記送。”
顧盼：“……”
——————
沈氏總部分位於市中心的繁華地帶。
當初那棟大樓被沈老爺子高價買到手裡，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用於商用，卻不想轉頭他便掛了碩大的標識在樓頂偏側的位置上。
這些年風雨飄搖，大樓樓體外的玻璃都換了兩次，上麵的標識也跟著換了幾批。
而沈氏也如同這棟大樓一樣，牢固的在S市紮了根，從當初初來乍到的新企業，發展成了現在S市數一數二的龍頭集團。
它在商界的位置和力量，沒人敢小覷。
很多應屆畢業的大學生，都為了進入沈氏而努力著。無論是待遇還是日後的發展，這裡顯然都成為大家向往的根據地。
-
總部的人早早就接到了通知，前幾天才遠程遙控著就將公司內部大換血的那位年輕總裁，今天便會來總部上任。
當然，之前被換掉的全是總部高層和一些有決策權的主管們，底層職工隻察覺到了公司內部動蕩，但卻完全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雖然他們從小道了解過一些有關沈慕彥的消息，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們印象裡沈氏的掌權人早就是沈老爺子的那幾個兒子和孫子。
沈慕彥多年未露麵，圈子裡再怎麼流傳傳說，於他們這些底層職工而言，也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
而最近這個活在傳說裡的男人忽然有了動作，並且連麵都沒露就給總部來了個大換血，這讓他們這些底層小人物怎麼能不慌。
所以，在接到今天沈慕彥會來總部上任的消息後，他們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小心，生怕自己的命運和那些被流放們的高層一樣。
-
上午九點。
司機平穩的將車子停靠在沈氏總部的大門前。
李遲先從副駕駛上緩緩走了下來，接著姿態恭敬的替沈慕彥開了車門。
而顧盼在下一刻也從後排的另一側下了車，她和李遲一左一右的跟在沈慕彥的身後兩側，再後排，跟著李遲手底下的那些助理團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沈氏總部，沈慕彥麵容平靜淡漠的走在最前麵，迎著眾人小心探究的目光。
李遲下達通知的時候，沒有要求內部的人搞什麼沒必要的排場，畢竟他家總裁隻重視實乾。
所以這會兒一路上了樓，也沒什麼專門歡迎的團隊，隻有在樓下大廳遇到的職工和保安，經過時，敬畏禮貌的衝沈慕彥點了點頭。
他們分了兩部電梯上樓，李遲和顧盼自然是跟著沈慕彥一起，至於那幾位助理，則坐了另一部。
電梯平緩向上，到達總裁辦時“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
門外為首的是一個高挑漂亮的女人，她穿著黑色職業套裝，表情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靠近的冷淡。
她身後跟著幾個助理，瞧著應該是在她手底下辦事的人。見電梯門打開，看見沈慕彥後，她帶頭叫了聲：“總裁。”
沈慕彥隻微微點了點頭，腳步未頓，一路無礙的朝著裡側辦公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