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1 / 2)

無儘的下墜,耳邊風聲呼嘯,今夜空中懸著一輪明月。

被狂風吹動的長發打在臉上,甚至帶著幾分痛覺。

容淩麵色一片從容,手腕微微轉動,感受空氣在指縫間飛速流動,隨後宛如一尾潛入深海的魚,靈動地翻了個身。

靈氣自她的掌心逸出,化作一把無形的傘,像是一頂帳篷般,穩穩托住下落中的容淩。

如果是在白日,就會有人看見,原本應該手足無措被重力吞噬的容淩此刻竟保持直立的姿勢,裙擺被風揚起,宛若從天而降的神女。

儘管墜落的速度沒有半分減緩,她卻不曾有絲毫的慌張,而是漫不經心地朝下方看去。

街道上的景象不斷逼近,警燈閃爍出讓人焦灼的光芒,警笛急躁鳴叫,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還有蜂擁而來的記者陸續朝著酒店的方向奔來。

容淩眼底浮現出一抹滿意的色彩。

這正是她要的效果,她要所有人都看見陶然是如何作惡,要所有人都能夠為自己作證,要他百口莫辯,下半生永遠在監獄中自我懷疑地度過。

而眼下看著離地麵越來越近,在相距草坪不過五六米的高度,容淩陡然停下來,懸在半空中思考一個問題——她是否應該有些受傷的痕跡,以便更好地指證陶然的罪刑?

然而還不等容淩想出結果,原本被她掌控的靈氣卻在刹那間鬆動。

不過轉眼的工夫,在容淩的意料之外,靈氣消散殆儘,緊接著她便感受到引力的作用,重重摔到草坪上。

真是……

也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她在算計陶然的同時,沒料到靈力竟然也會有耗儘的那一刻,而且不早不晚,正好是在她快要墜地之時。

容淩翻了個身,仰麵躺在草坪上,整個人沉浸在銀白的月光中。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安保通過對講機說話的動靜:“找到了,人在這裡。”

大約是方才施展靈力時耗費她不少力氣,容淩覺得整個人如同灌鉛一般沉重,發不出半點聲音,連手指都動彈不得,索性閉上眼,沉沉睡過去。

耳畔充滿嘈雜吵鬨,警笛和救護車刺耳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昏迷中容淩隱約看見紅綠光芒交互閃爍,以及各種各樣的對話:

“從二十八樓落下來居然還能完好無事,真是命大。”

“可不是嘛,真是老天保佑。”

“犯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就是一直打死不承認,說什麼自己也記不得發生了什麼,已經被帶回警局了。”

“麻煩大家都讓讓,不要擁擠,先讓病人上車。”

……

耳邊各種儀器在滴答滴答地響,鼻尖是消毒水的氣息。

容淩睜開眼,打量四周,看來她現在是在醫院裡,隻是周圍空無一人。

哢擦一聲響,房間門被人打開。

進來的是白衣白帽的小護士,手裡拿著病曆本:“你醒了?”

還不等容淩回答,她又道:“這裡是重症監護室,外人不能進。你剛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各項指征顯示正常,也要待在這裡先觀察二十四小時。”

“嗯。”容淩應了一聲,也不知是聽沒聽進去。

護士隻當她是仍沒有從驚嚇中走出來:“你放心,犯人已經被逮捕,你的朋友正在病房外守著,很快你們就可以再見麵了。”

“朋友?”容淩順口問道。

“是呀。”護士回答,又壓低聲音,“你那個朋友是寧暮雪吧,她在外麵不吃不喝守了一晚上,你倆感情可真好。”

容淩有些詫異:“她現在還在外麵等著?”

“可不是嘛。”護士點點頭,“彆人就算是再著急也得回去比賽,可寧暮雪不願意走也沒辦法……”

容淩沒想到寧暮雪竟會對自己如此“不離不棄”,縱然對她沒有什麼好感,容淩卻不願欠寧暮雪的人情:“麻煩你出去後幫我轉告她一聲,我已經醒過來了,叫她不用再等我。”

末了,又想起寧暮雪近來越發固執的性子,容淩補充道:“還有,她要是不肯走,你就告訴她,這樣的話,就算等出了病房,我也和她沒有半句話可說。”

“容小姐放心。”護士一邊替她換藥,“我一定會替您轉告。”

末了,又似是自言自語一句:“人呐,果然到了關鍵時候,才知道誰是最值得依靠的人……”

容淩看著藥瓶裡的水一滴一滴灌入管道中,沒有接話。

昨夜寧暮雪在房間外焦灼的拍門和呼喊聲,她並非沒有聽見。

容淩並不是傻子,她能感受到,興許眼下寧暮雪是真心把自己當做朋友對待。

可是這又如何,難道就能磨滅記憶裡前世她的所作所為了嗎?

容淩斂眸,拂去眸中多餘的神色,無聊中正欲翻身睡覺,卻被護士按住肩,對方忙道:“誒,容小姐,你這腿現在可沒辦法側睡。”

容淩這才注意到,她的左腿打著石膏,被纏上一層厚厚的紗布。

容淩向來是個對痛覺沒多少感知的人,加之剛醒來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護士提醒,她還可能就真沒發現自己負傷了。

“放心,隻是骨折而已,不算什麼大事。”護士笑著道,“隻是估計你至少半個月內不能行走,以後會慢慢恢複的。”

容淩盯著被懸起的腿好一會兒,終於無奈接受這個現實:“好。”

“容小姐要是無聊,就先睡會兒吧。說不定等你睡醒,就已經出ICU在普通病房了。”護士好心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