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淩一氣嗬成，末了，站在高處的她微微俯身湊近顧欒耳邊：“顧老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這好像是她自從回到這個世界上頭一次說這麼多的話，感受到顧欒的身軀似乎變得僵硬幾分，容淩覺得暢快至極。
說完，不等看顧欒什麼臉色，她便徑自走開。
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比賽便要開始了。
到了決賽剩下的最後二十一名練習生出場，伴隨著熟悉的主題曲音樂，容淩一隻腿翹在另一條腿上，單手撐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們發表自己的感想。
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在台下當觀眾，看著每個選手刻意掩飾緊張，號召粉絲投票，就宛如在鬥獸場之上圍觀場內的廝殺，足夠刺激新鮮。更重要的是，血還不會濺到自己身上。
正這般想著，便輪到寧暮雪抒發感想。
為先前選手喝彩的掌聲正好落幕，整個表演廳都分外安靜，隻能聽見寧暮雪清泠的嗓音被音響無限放大：“感謝今天到場的每一個人，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站在這裡……”
容淩隱約覺得，不知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寧暮雪看似對著正前方說話，目光卻從始至終都掃過坐在嘉賓席的自己。
就好像寧暮雪是為了她，才會站在這個舞台上一般。
直到單人舞台正式開始，容淩才發現這並非自己的錯覺。
因為前奏響起，寧暮雪表演的歌曲，居然是容淩初舞台時唱的那首，驚豔全場的《燃燒》。
這下不僅容淩，底下的粉絲還有正在看直播的觀眾也愣住了。
直播彈幕更是瞬間炸開了鍋：“寧暮雪怎麼想的，她跟容淩的唱功一個地下一個天上，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嗚嗚嗚，淩霜傲雪複婚了。”
“嗑到了嗑到了，沒想到寧暮雪居然這麼癡情。”
“不會吧，寧暮雪這種霸淩咖這麼快就洗白了？！”
“鏡頭居然還給容淩一個特寫哈哈哈哈，看容淩一臉震驚，也是毫不知情吧？”
“笑死，頭一次看見容淩臉上也會有表情。”
然而很快，等到寧暮雪開嗓之時，震驚的就不止是容淩。
原以為她肯定會出洋相的觀眾發現，即便唱功遠遠不及容淩，寧暮雪投入的感情卻難以忽視。
若說當初容淩的出場是磅礴澎湃，帶著徹底的決裂，那麼此刻寧暮雪便是春風化雨，宛若苦求戀人回心轉意的傷心女子。
這與她往日的元氣少女的形象完全不符，卻又莫名貼合。
微微顫抖的嗓音，來不及換氣的啞音，明明應該是車禍現場，卻被寧暮雪活生生唱出幾分彆樣的滋味。
而直到此刻，容淩才發現寧暮雪為什麼會看起來跟以前不同。
模樣沒有變，五官也沒有變，變了的，是她的眼神。
即便在前世，容淩也從未在寧暮雪眼中看到過那麼複雜的情緒，像是隱忍，又像是放肆。
這是為什麼？
容淩忍不住食指指腹輕敲自己的太陽穴，思考原因。
可惜還不等容淩想出結果，寧暮雪的表演已經結束，隨後她深吸了口氣，出聲道：“今天站在這裡，不僅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的……朋友容淩，我知道她對舞台的熱愛，也希望能夠借自己的力量，替她表達出這份愛。”
容淩輕籲了口氣，心情有些複雜。
曾經的她的確是一絲不苟地愛著舞台，然而現在對容淩而言，這些不過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任何意義。
倒難為寧暮雪還記得這麼清楚。
台下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彈幕也跟著感慨：“嗚嗚，寧暮雪跟容淩的感情是真的很好吧？”
“淩霜傲雪是真的。”
“funpee！淩霜傲雪已經走了八年了，沒看見開場前容淩跟顧欒在角落裡有說有笑嗎？故城枯榮世界第一！”
“前麵的沒事扯顧欒乾什麼，你馬不想要了？”
“張口就是人身攻擊，顧欒粉絲就這素質，嘖嘖。”
“看到顧欒跟容淩有說有笑，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彈幕裡的插科打諢，節目中的人當然看不見，到了最後宣布票數排名的時刻，容淩在眾人期冀的目光中，也不得不走上台，與寧暮雪並肩站立。
垂在身側的手，也被寧暮雪握住。
一時間，彈幕上齊刷刷打出鮮紅的“囍”。
容淩手微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根本大不過寧暮雪，眾目睽睽之下，隻得任由她這樣緊握。
成團一共五人，主持人的名次宣讀從倒數第五開始。
和前世的結果一樣，第五名項黎，她雖然長相甜美，但比起選手人氣還是差些，好在粉絲死忠雞血，硬生生將她打投出道。
第四名馬筱雅，她原本就是某大型女團的成員，出道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接下來就是第三名的宣讀了。
容淩感受到寧暮雪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掌心似乎有些濕潤。
自從容淩退賽後，第一便順理成章地成了羅雯雯，而戚戈後來居上，也坐穩了第二的位置，如果第三名不是寧暮雪的話，那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出局。
而寧暮雪以往總是在第五的位置徘徊，眼下的情況，似乎很懸。
就連彈幕也不看好：
“寧暮雪不會唱又不會跳，出道乾什麼呢？”
“就是，反正她家那麼有錢，還不如把位置讓給彆的需要這個機會的妹妹。”
“不會吧？不會真的還有人給寧暮雪投票吧？”
“我就投了怎麼滴，寧暮雪值得！”
“容淩粉絲弱弱說一句，自從容淩退賽後，我就把所有的票投給寧暮雪了，希望她能載著容淩的願望一起出道。”
“第三名——”主持人似乎刻意要調動大家的情緒，放緩了聲音。
寧暮雪低下頭，看向身邊的人：“容淩。”
“嗯？”
“如果我沒有出道的話……”
“第三名寧暮雪，恭喜！”主持人陡然出聲，激情高昂。
尖叫聲瞬間快要掀翻整個演播廳，甚至將寧暮雪的聲音淹沒，容淩隻能看見她的嘴型，卻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
台下的寧暮雪粉絲熱淚滿麵，大多數都泣不成聲。
這一路走來，她們實在是經曆過太多大起大落，隻得咬著牙硬抗，麵對冷嘲熱諷，不蒸饅頭爭口氣，隻要將寧暮雪送出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連寧暮雪自己也是一愣，隨後一把將容淩抱住，眼淚汪汪地卻沒有掉下一顆淚：“容淩，我出道了。”
“嗯。”容淩做戲成習慣，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像是誇獎小狗般，“很棒。”
寧暮雪一言不發，鼻尖輕輕在她臉頰上蹭了蹭。
之後的第一第二毫無懸念，正是羅雯雯和戚戈。
一場總決賽，磨磨蹭蹭，又是讚助商又是各種軟廣，從晚上八點直到淩晨才結束。
等到離場時，早已習慣養老作息的容淩幾乎困得不行。
偏偏寧暮雪還將她堵在無人的後台化妝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容淩。”她垂眸，雙眼淚汪汪地看著她，像是無比委屈，“你還喜歡他是嗎？”
“誰？”容淩一頭霧水。
“你還喜歡他。”寧暮雪又補充道，“你還喜歡顧欒是不是？”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想，容淩幾乎是哭笑不得：“我不喜歡他。”
“不，你喜歡。”寧暮雪依舊執拗地道，“決賽開始前，你和他說了好久的話。”
容淩這才想起當時自己與顧欒的對話，應當被許多人看見而且誤會了。
她不禁笑了笑，伸手將寧暮雪的長發順到耳後。
隨後，在她的臉頰處落下輕描淡寫的一個吻。
宛如蜻蜓點水般，隻是輕輕一觸，便又退回。
“怎麼？”容淩看著目瞪口呆的寧暮雪問道，“還覺得我喜歡他嗎？”
旋即下一秒，寧暮雪的反應便讓容淩後悔自己的舉動。
寧暮雪握住她的手腕，雙眸瞬間變亮，如同疾風驟雨般貼過來，將容淩抵在逼仄的角落，覆蓋住她肖想已久的紅唇，放縱自己的奢念。
容淩如同溺水般，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隻能順著寧暮雪的節奏，仰頭被迫迎合。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寧暮雪要說的是：“容淩，如果我沒有出道的話，我就去偷電瓶車養你”（彩蛋而已，大家不要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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