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契(1 / 2)

謝輕挽呼吸陡然間變得急促,麵上一片潮.紅。

明明夢寐以求的人正在一點點逼近,她卻不由得向後退。

直到被逼得退無可退,謝輕挽終於咬牙,掌心用意念化出一把劍抵住對方:“彆裝了,你根本不是她。”

“咦?”對方似乎有些疑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謝輕挽心知肚明,師尊不會這樣親昵地同自己說話,更不會與她靠得如此之近。

將喉頭的苦澀咽下去,謝輕挽目光直直看向對方,狠狠一劍劈下去。

如同泡沫破碎般,魅境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謝輕挽緩緩張開眼。

正在此時,從城外回來的容淩推門而入,看見她直愣愣的盯著自己,隨口道:“醒了?”

原本還以為似魅境這般蠱惑人心的妖術,謝輕挽這般道心不穩的新弟子未必能堪破,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憑自己掙脫其中,容淩難得有些詫異。

謝輕挽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看,唇瓣囁嚅著,輕輕喚了聲:“阿淩。”

由於剛從魅境中醒過來,她還有幾分虛弱,因此聲音並不大。

“你說什麼?”容淩並未聽清,下意識上前了半步。

謝輕挽一言不發,目光落到容淩的肩頭處。

在方才與花妖的打鬥中,她身上的大紅衣袍不知何時鬆開,不覺間露出光潔白皙的肩頭。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容淩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她順手將肩上的衣衫理了理:“你在這兒好生休息,我同師兄還有事有做。”

說著,便又朝外邊走去。

謝輕挽下意識伸出手便要夠人,卻連容淩離去的衣角都沒夠著,隻得眼睜睜看著她再次離開。

師兄,又是她的師兄。

不甘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將謝輕挽淹沒,她抓空了的掌心緊緊捏到一起,不覺緊握成拳。

不知多久,無比安靜中,突然響起了和魅境裡那人一樣的聲音,對著她奚落道:“求而不得,還真是可憐啊,可惜你的好師尊滿心滿眼隻有她的道侶,你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門中弟子,又算得了什麼?”

這個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地在謝輕挽腦海中響起,並非自外界而來,就像是她的心聲一般。

謝輕挽當即辯駁:“閉嘴,我的師尊如何,與你無關。”

“怎麼會與我無關。”那聲音嘻嘻笑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愛慕你的師尊,我當然得幫你了,老實告訴你,你師尊即將同她的道侶和離,不過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就算是她和離了,眼裡也未必會有你。”

謝輕挽這才發覺,這道聲音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不錯。”腦海中的聲音又響起,“早就說了,我就是你,比你還要了解你自己,你六根不淨,心有雜念,做什麼修士,倒不如入魔的好,到時候將你的好師傅搶過來,還不是由你為所欲為……”

“住口!”謝輕挽氣急攻心,幾乎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入魔。”

謝輕挽的家人皆是被魔獸害死,她又怎麼可能會走上那樣一條路。

“嘖嘖。”那聲音感慨了兩聲,“不入魔又如何,若是叫你師尊發現了你那些齷齪的心思,你以為自己還在九華峰待得下去嗎?除了入魔,你彆無選擇。”

“絕無可能。”謝輕挽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字一句擠出這四個字,隨後便閉眸感知自己的神識。

她剛築基不久,要想打開自己的神識並不容易。

再加上剛從魅境脫離本就身體虛弱,如此一番,她更是麵色虛弱得沒有半分血色,額頭沁出汗滴。

“你在找我?”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察覺到她想做什麼,不禁譏笑道,“我不是旁人,是與你一體的心魔,又如何找得到。”

心魔,無數修真者的陰影。

如同白天與黑夜永遠相伴,每個修真者,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陷入心魔。

能夠堪破心魔者,少之又少,大多數多因此從雲端墜落,淪入魔道。

一瞬間謝輕挽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她無助地閉上眼,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叫師尊知道她生出了心魔,她會用怎樣的眼神看自己?

偏偏腦海裡的心魔依舊喋喋不休:“何必在意那麼多,修真界以強者為尊,隻要比你的師尊強大,她能奈你如何?”

“到時候,你還不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來吧,做你想做的事……”

.

渾然不曾察覺樓上的房間裡發生了什麼,容淩此刻正在一樓的大廳內環視四周。

方才回來的第一時間,她便看望謝輕挽去了,此刻才發現花樓內有多詭異。

地上昏倒了無數人,若從穿著打扮來看皆是男子。

然而隱藏在寬鬆的衣服下,卻是身形纖細的女子,她們大多粉麵細眉,與先前死去的春桃模樣大差不差。

莫非……這些就是無故失蹤的青樓女子?

容淩俯身將其中一個用法術召醒。

在看見她的瞬間,女子下意識瑟縮了下,不住地往後退。

“你不必怕。”身後陡然響起白衍的嗓音,“那妖精已被除掉,你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要說便是。”

興許是白衍雖然人冷但長得好看,他問話的效果可比容淩好多了。

女子雙眸含淚,抽噎了許久,終於將這麼久發生的事一一道出。

果不其然,她們原本都是這花樓中妓子,平日裡以陪客為生,雖不得不賣笑為生,但好歹也算是衣食無憂。

變故是突然從花魁襲紛起來的。

身為花魁,襲紛的入.幕之賓不在少數,少不得一些達官貴人,尤其是一個姓張的老爺,幾乎隔一段時間便要來同襲紛尋歡作樂。

可那人的癖好極為奇怪,每次他走後,襲紛都要在床上修養好幾日才起得來。

花樓裡的姐妹們都清楚發生了什麼,卻皆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日,那位張老爺進了襲紛的門,卻再也沒出來。

之後她們其中幾人便被襲紛叫到了房中,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張老爺。

在眾人的失神尖叫中,襲紛卻不為所動,甚至冷冷道:“怕什麼,一切都有花妖娘娘在。”

襲紛口中的花妖娘娘,正是那位紅衣女子,她不過輕輕施法,便將襲紛變作了張員外的模樣,並且笑吟吟地許諾:“隻要日後各位姑娘聽我的話,我保管你們想要什麼便有什麼。”

自那日之後,樓中便供奉起了花妖娘娘的神像。

不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妖,並非神。

不少人都親眼看見,她是如何將那些嫖.客的血肉吃得一乾二淨,然後再施法讓這些姑娘變作嫖.客歸家,帶更多狐朋狗友來“進貢”。

如此十多年,這景城中花心男子其實早就死得差不多,卻因為不斷有前往若水和離的修士途經此處,花妖便將這些人騙入魅境中,男子吃掉,蠱惑女子繼續為她驅使……

循環往複,竟無人察覺。

難怪初來此地,城中的妖氣到處都是,原來是因為花妖的妖術附著在這些人身上。

容淩若有所思:“那春桃和景岑又是怎麼回事?”

“景公子也一樣,早就死了。”女子遲疑了會兒,才道,“是春桃找的你們嗎?”

說起來也的確算是,容淩沒有否認。

女子思索片刻:“興許春桃就是想讓你們除掉花妖娘娘?”

“除掉她,為何?”

按理而言,有了花妖後,她們這些女子可比往日好過得多了,為何非得將她除掉,容淩不解。

“因為春桃的姐妹愛上了一位過路的修士,不願讓他死在花妖娘娘手下,便決定幫著修士滅掉她,結果二人皆被花妖娘娘殺了。”

沒想到這小小的花樓中,竟還藏著如此曲折離奇之事,容淩聽得津津有味,順手給自己斟了杯茶淺飲。

正聽得帶勁,便看見謝輕挽晃晃悠悠地從樓上下來,神色恍惚,唇上依舊沒有血色。

容淩放下手中的茶盞:“休息好了?”

“師尊。”謝輕挽氣若遊絲,身軀一軟,便倒在了容淩跟前。

容淩手疾眼快將人扶住,不成想謝輕挽反倒將她的手腕死死扣住不肯鬆開。

謝輕挽是耗儘所有力氣,走到容淩跟前的。

那道自稱是心魔的聲音不停聒噪,吵得她心神俱亂,頭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