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有機械廠和服裝廠。這會兒到了午休時間,大堂裡的人越來越多。
國營飯店每天都有一兩道不要票的菜,雖然貴是貴了點,但廠裡的工人工資都不錯,每個月打幾次牙祭的錢還是能省出來的。
雖然是難得的大餐,但謝芸錦知道自己的飯量,怕吃太飽回去坐牛車會吐,於是動筷前就拿了一個乾淨的碗撥平冒出的尖尖,留下一大半放在旁邊。
她吃飯夾菜都慢條斯理,看起來賞心悅目,不少站在窗口等菜的青年頻頻回頭,互相推搡打趣指著她的方向。
謝芸錦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沒有絲毫不自在,雙眸隨意一瞥,才發現吸引視線的不止她一個。
麵前的男人一身軍裝,氣質難掩,是這個年代的姑娘們最崇拜傾心的對象。
謝芸錦不自覺慢下吃飯的動作看他。男人五官深邃,冷峻的眉眼因為微垂著頭顯出些許乖順,如同收起鋒利爪牙的猛獸。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頸側有一道很長的傷疤,混在淺麥色的皮膚裡,不太明顯。
他吃飯很有規律,一定是一口飯配一口菜,許是平時訓練養成了習慣,速度很快,但和旁邊瞿鐵鋼急切的吃相相比,又要溫潤許多。
雖然不太恰當,但謝芸錦突然就覺得“秀色可餐”這四個字,在他身上有了具象。
如此有存在感的注視,路昉當然不會沒感覺。他撩起眼簾,曜石般的眸子鎖住她,沉聲道:“看什麼?”
“看你。”謝芸錦脫口而出。
路昉頓住:“看我做什麼?”
“你長得好看呀!”
這時候的人表達大都含蓄又內斂,尤其男女之間,少有她這般,沒有任何掩飾,直白又大膽。
少女水靈靈的眼睛映出男人的俊臉,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長成這樣難道還不許人看了啊?大不了我也給你看回來!”
還暗暗誇了自己一通。路昉聽著這話,不免失笑。
坐在旁邊的柳荷:“……”
芸錦這樣……算不算調戲解放軍同誌啊?
瞿鐵鋼剛喝了口湯,黃豆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又不敢咳嗽,差點沒把他噎死。
好家夥,這一通看來看去的顯得我和柳知青挺多餘?
好半晌才戰勝了那顆黃豆,瞿鐵鋼八卦的目光在相貌不凡的兩位身上偷偷摸摸徘徊,手下還精準地夾了一塊紅燒肉,連吃帶看,津津有味。
“看我你能飽?吃飯。”路昉下巴一抬,麵上不動聲色,沉穩地端起盛了湯的碗喝一口,遮住悄悄上揚的唇角,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這才將心底那股不安分壓下。
瞿鐵鋼悄摸摸觀察,頓時激動不已。
嘖嘖,副營這是有情況了啊,回去就跟團長報告!
這麼想著,他當即尋了個當口插話:“咳咳,謝知青啊,不是我跟你吹,咱副營的樣貌在整個軍營裡那是數一數二!”
謝芸錦饒有興致地笑道:“那一定很受歡迎咯?”
瞿鐵鋼一拍大腿:“那可不,就咱文工團那幫女兵,都……”
啪嗒——
大海碗磕在實木桌上,發出沉重的一聲響,瞿鐵鋼的話戛然而止,雙唇緊閉,心虛地躲避路昉的視線。
謝芸錦看著神色自若的男人,心裡莫名有些不痛快。撅了噘嘴,見他碗裡乾乾淨淨,指了指自己剛才放到一邊的飯開口:“喏,這碗也給你。”
路昉眉梢微動。
謝芸錦聳肩:“你不要我也吃不下了。”
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會浪費糧食,謝芸錦隻是想著要是打包回去,知青點那些人肯定又要酸裡酸氣,懶得跟他們吵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