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靶!”一旁的觀察員拿起望遠鏡查看了下靶子,洪亮的聲音中帶著些可惜。
不光是他,靶場內的其他人見狀,心裡的期待都落了空。
但想想也是,那次任務他們損失慘重,幾名戰友當場犧牲,回來的也有人撐不住傷重,離開了部隊。他們不能對路昉感同身受,也明白恢複如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他們再清楚不過,整個軍營裡,路昉是最想要自己儘快恢複的那個人,
畢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開/槍,神/槍/手卻隻有一個。
謝芸錦啊了一聲,側頭看了眼周團長:“您不是說中了嗎?”
周團長打著哈哈:“我剛才說的是應該啊,老遠咧,我咋看得見。”
謝芸錦努了努嘴,有些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眼神兒不好,嘴倒挺快。”
聲音不大,但周團長離得近,還是聽了個大概。他頓時哽住,片刻後突然爽朗地笑出聲來。
路昉這樣無趣的人,居然能找著這麼有意思的姑娘。他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小子最近神態輕鬆了許多,原來有這個緣由在。
他的笑聲太具有感染力,謝芸錦分明覺得不知所謂,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需要很刻意才能壓下。
莫名其妙!
路昉收起槍,手臂一撐從地上站起來。剛才他隻是憑著一股勁兒開的槍,實則依然看不清前方,全靠感覺,因此結果在他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卻不代表不失望。他和軍醫都猜測謝芸錦對他會有特殊的影響,現在看來,還是他太心急了。
謝芸錦上前迎他。男人背著光,淺淡的表情藏在陰影裡,她仰起頭,看著心裡有些不舒坦,伸手攥住他的小指,柔聲安撫:“沒關係,一時失誤而已,我不會因為這個嫌棄你的。”
路昉衝她笑了笑,猶豫幾秒,然後反手握緊她,指尖在她手心順勢掠過,微微涼。
兩人相貌都不俗,四目相對地立在靶場中央,如一幅畫,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在訓練的戰士們紛紛投來或新奇或興奮的目光,連觀察員發的口令都聽不見。
見此情形,周團長輕咳兩聲,故作嚴肅道:“注意影響。”
謝芸錦慣愛撒嬌,安慰人的方式也是黏在對方身邊。以前謝嚴在廠子裡碰上什麼煩心事時,她就會故意蹭到爸爸身邊,如果他情緒尚可,就嬌嬌地討人歡喜,如果太過低壓,便默默陪在人身邊。但到底是在軍營,她還是收斂了一些,於是站開了幾厘米,然後改抓路昉的袖口。
周團長:“……”
小年輕就是小年輕,談個對象也這麼黏糊!
……
“所以,上次的任務給了你很大的心理陰影,導致你沒辦法再拿槍了?”
出了靶場,謝芸錦說想去看看他的宿舍。
雖然兩人是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關係,但為她的名聲考慮,門是敞開著的,裡頭發生什麼動靜都一覽無餘。
知道她想了解些什麼,路昉斟酌片刻,將自己的情況簡單講了一遍。具體的任務細節自然是不能說,但光憑一點模糊的描述,謝芸錦的心頭便像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雲淡風輕地談及自己的病況,突然就有些難過。
這種感覺很微妙,甚至還有點鑽牛角尖,謝芸錦抿了抿唇,推掉心頭繁雜的情緒,抬頭看他:“有什麼我能幫你的麼?”
小姑娘神色認真,眉宇間氤氳著淺淡的愁緒,令明媚的小臉多了幾分乖順和鬱色。路昉心裡軟成一片,抬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指腹摩挲著細嫩的臉頰,然後故意作壞地按下去一個酒窩。
謝芸錦大大的眼睛眨巴著,顯得有些無辜。
手下的觸感太好,路昉沒忍住又捏了捏,沉湛湛的眸子裡含著笑意,心中不免感到幾分喟歎和熨帖。
“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他道。
謝芸錦微微睜大眼,踮著腳往上湊:“嗯?什麼時候?”
路昉笑了笑,把自己幾次進展和變化告訴她,一邊說一邊也發現,他的心態確實在遇見她之後有了很大的改變。
不激進了,也不無謂地折磨自己。
謝芸錦聽完沉默了會兒,隨後歪著頭試探性地問:“要不然,我和你一塊兒試試?”
路昉:“嗯?”
謝芸錦打量了一下房間,在牆壁上發現一塊靶子,上麵插著幾枚飛鏢,她上前拿起一枚,頗有些自得地晃了晃。
“雖然沒有摸過槍,但我準頭還不錯的,你跟我比比看?”
路昉挑眉,沒有拂她興致的意思,微微頷首:“可以。”
房間不大,總共也就三四米的寬度,謝芸錦站在中間的位置,瞄準靶心比劃了兩下,然後唰的一下扔出去。
差了些力道,飛鏢偏了距離,落在下端。
謝芸錦不滿地抿了唇,這次使出了七分勁兒,果然正中紅心。
“你看!”她興奮地抓住男人的手臂,路昉知道她準頭好,在山上初遇時便領教過了,笑著稱讚道:“很厲害。”
“換你啦!”謝芸錦把飛鏢全部摘下來,塞到他的手裡。路昉撿起一隻,看向靶心的時候,眼前又出現了熟悉的紅色,像是四濺的火花,又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以極快的速度鋪滿視線的所有角落。
唇線漸漸拉直,忽然之間,有人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