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耽誤了些工夫,到車站的時候離發車時間已經很近了。謝芸錦和幾位長輩告彆,抱住謝嚴時,還不忘叮囑:“工作上的事要多留心哦,那個什麼許國業您可彆讓他好好待著過年。”
謝嚴哭笑不得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爸爸知道了,小管家婆!”
路朝看了眼手表,忙催促道:“快上車吧,馬上到點了!”
“照顧好你媳婦兒啊!”江玉英添了句。
路昉衝幾個長輩微微頷首,拎起謝芸錦的那個大包,護著人往裡麵走。
“到了記得打個電話!”周媽在後頭喊。
“誒!知道啦!”謝芸錦向後招了招手,不期然被身邊的人一擠,差點摔倒。
路昉眼疾手快地摟過她的腰,直到人撞到他懷裡站穩,才鬆了口氣。
謝芸錦衝他討好地笑了笑,再不敢不看路了,乖巧地跟在他旁邊上了車。
這回他倆都買了臥鋪票,位置是連著的上下鋪,路昉拿出被單和枕套,再把行李放到上頭的置物架。
謝芸錦爬到上鋪換好自己的被單,然後衝著路昉張開手:“接我下去。”
路昉笑起來,像抱孩子似的將她放到地上。
周圍的乘客忙著安置自己的行李,誰也沒工夫理誰,但他倆生得好,一上車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因而也有幾人注意到他們的舉動。
一位大娘笑著打趣:“小倆口剛結婚吧,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咧!”
旁邊的大哥看了眼路昉,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嘀咕了句:“那也不能公共場合就摟摟抱抱啊,影響多不好。”
聞言,大娘擰著眉,不高興道:“啥不好的影響?人小倆口感情好,我看著也高興,就你嘴巴酸啊,有本事自己討個媳婦兒去!”
大娘嘴皮子厲害,生生把那位大哥說的啞口無言,連連投降:“成成成,我閉嘴,閉嘴還不行麼!”
謝芸錦衝大娘展顏一笑。
他們對麵沒人,過了一會兒車子開動,買在他們對鋪的乘客才姍姍來遲。
那人也穿著一身綠色的軍裝,黑色的短發在腦後紮了兩個小馬尾,身量又高又瘦。
謝芸錦餘光一瞥,看到她臉上有道很醒目的傷,從鬢角一直連到耳後,占據小半張側臉,看上去有點可怖。
她登時一愣,然後很快移開視線,心裡卻莫名覺得有些遺憾。
如果不是那道傷,對方其實是個英氣十足的美人。
那人放好行李坐到床上,看見他們反倒大方地笑了笑,衝路昉道:“路副營,真巧。”
“這是你媳婦兒吧?”
路昉頷首,向謝芸錦介紹道:“女兵連的顧連長。”
“叫我顧青竹就成!”顧青竹的聲音十分爽朗,咧開嘴笑時露出一口小白牙,兩頰凹出淺淺的梨渦,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好感。
謝芸錦不讓自己的眼神往她的傷上飄,眉眼彎彎地回道:“你好呀,我叫謝芸錦。”
“我聽戰士們提過你的名字!”顧青竹摘下解放帽,“營裡都說路副營的對象跟畫報上的明星似的,這回終於讓我見著了!不過啊我覺得他們說得不準確,明明就比明星還要漂亮!”
她說話時並沒有刻意去避諱自己臉上的傷,反而覺得熱了,還把頭發挽到耳後,也不在乎周圍人好奇的目光。謝芸錦幾乎立刻就喜歡上了她的性格,再開口也多了幾分親近:“看來你們營裡就屬你最有眼光!”
顧青竹朗聲笑起來,然後瞥了眼路昉,睫毛落下,道:“那還是咱路副營的眼光最好。”
坐火車是件很無聊的事,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也沒什麼娛樂活動,車上的播音員時不時會報道新聞或是朗讀語錄,除此之外,大家夥除了吃飯聊天就是躺著休息。
謝芸錦卻和顧青竹聊得歡快。
她其實不算健談的性子,以前端著架子不愛搭理人,現在也沒有幾個能說上話的朋友,碰上不熟的更是眼神都欠奉。
但顧青竹是個非常好的聊天對象,懂得主動挑起和轉換話題,聽彆人說話的時候會認真地看著對方,然後時不時給出一些回應,講起自己的事時,又像說故事似的,並不覺得枯燥,謝芸錦恨不得直接坐到她那張床上去。
直到腰側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謝芸錦渾身一顫,然後轉頭瞪向男人,壓著聲音不高興地道:“乾嘛呀!”
那雙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謝芸錦卻莫名讀出了幾分不滿和怨念,還敏感地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她靈光一閃,湊上去咬耳朵:“醋啦?”
上車以後倆人還沒說幾句話,謝芸錦的注意力全在顧青竹身上,身邊的男人當然就受了冷落。
溫熱的呼吸灑在耳側,還帶著一股清淡的甜香,路昉下頜線微微收緊,沒有說話,而是挑高一邊的眉梢,好像在說——對,我就是醋了。
謝芸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小狐狸似的笑得狡黠,整個人往他身上靠,幾乎用氣聲道:“那我哄哄你哦。”
“我先去前頭的餐車買飯,你們有什麼要吃的麼?”
火車上有專門推著小車販售盒飯的乘務員,乘客們也可以在飯點去到餐車用飯。周媽來前特意為他們準備好了幾餐的飯食,因此謝芸錦搖搖頭:“不用啦,我們帶了吃的。”
於是顧青竹點點頭,微微頓了頓,然後往前頭的車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