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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今個兒磨了豆腐,因此早飯還供應豆腐腦,路昉知道謝芸錦嗜甜,給她的豆腐腦加了砂糖,自己的則是澆了鹵汁,還灑了點蔥花和辣椒麵,另外配上包子和油條。

謝芸錦把油條掰成幾截泡在豆腐腦裡,剛炸出來的油條酥皮吸了點湯汁,慢慢變軟,她最喜歡這種軟韌又帶著點酥脆的口感。

砂糖帶一點點黃色,化開之後融進湯汁裡,豆腐腦依舊白生生的,和路昉的相比,看上去就有些寡淡,謝芸錦舔去嘴唇上的甜味,有點好奇鹹口的味道。

“我想吃一口。”她衝人努了努嘴,路昉挑眉,舀起一勺混了湯汁的送入她口中,謝芸錦咂摸了兩下,煞有其事地點評道,“有點像蛋羹,但是沒有蛋羹鮮。”

“還是甜的好吃!”

路昉笑起來,掏空幾個包子的內陷,然後把皮留給她:“糖吃多了壞牙。”

“我會刷牙!”謝芸錦不服氣道。

不過她也知道吃太多糖確實對身體無益,狠狠咬了一口包子皮,鼓起腮幫子嘟囔了句:“已經少吃很多了。”

如今結婚證隻有一張獎狀,但兩人還是決定去拍張照留念。

謝芸錦昨晚吃完飯就挑起了衣服,家裡還沒裝鏡子,她就讓路昉拿主意。路昉倒是認真給了意見,可每回謝芸錦都能找出不合心意的點,等到各式各樣的裙子鋪滿了一整張床,她還是沒定下來穿哪件。

最後還是路昉果決,一把將人拉到懷裡,拍板了最不容易出錯的白襯衣。

襯衣被謝芸錦拿去改過,腰線收細了一些,不太明顯,卻能很好地展現她的曲線。

謝芸錦把頭發梳成蠍子辮,連著額前的頭發一起梳到側麵,將精致的小臉完全展露出來。本來她還想抹點脂粉,但因為沒有鏡子也就作罷,好在她近來養得容光煥發,未施粉黛反倒更加生動嬌俏。

畢竟美人天生麗質,越素淨,就越能凸顯本真的優越。

路昉今天也收拾得格外齊整,挺括的軍裝上身,眉宇間的凜然和淩厲不減,卻暗藏一點歡愉和笑意,英挺又俊朗。

兩人到了民政局,把裡頭還在排隊的一對對新人都驚豔了一把,就連閱人無數的辦事員都忍不住感歎一句:“你倆可是我見過最標致的一對了。”

在這裡工作的人似乎都很會說話,旁邊的兩個辦事員也是一通誇讚,賀喜的吉祥話跟不要錢似的,惹得在他們前頭領完證的小夫妻打趣道:“大叔大娘可不厚道,剛才我倆拿證的時候就隻說了兩句。”

辦事員和氣地笑道:“那你倆再排一次隊,我們給補上!”

大廳裡的人都哄笑起來,喜悅的氣氛如同彌散在空氣中的甜味,感染得每個人都笑意盈盈。

謝芸錦難得露出一點羞赧,垂落的手指一下下觸碰著男人的指尖,然後勾上他的無名指,很快被人納入掌心。她仰起頭,撞進對方深邃漆黑的眼眸,彎起眉眼,仿佛落滿了明媚的春光。

從民政局出來,又去了縣裡的照相館,兩人都是一等一的相貌,照相師傅沒忍住多拍了幾張。

“能不能留一張在店裡,我想掛在展示牆上。”師傅覺得這幾張照片一定會是他近期的得意之作,激動地問了句,卻被路昉乾脆地拒絕。

師傅失望的表情很明顯,但最後也沒多算錢,甚至意猶未儘地親自送他們到門口。

“下次再來啊!”

家裡缺的東西不少,謝芸錦坐在副駕駛和人掰著手指數:“要扯些布做窗簾、被套和床單,還要洗臉洗腳的搪瓷盆,梳妝鏡也得裝一個……”

她沒操心過這些,隻能回憶著周媽平時大包小包拎回來的東西,再結合自己想要的,一一列出來。

末了,她不確定地用手指點了點臉蛋,道:“嗯……要不要買點碗筷什麼的呀?”

家裡是有廚房的,小小一間,連在客廳的另一側,和臥室相對。聽她這麼問,路昉稍稍偏頭看她一眼,然後用戲謔的語氣故意逗她:“你要燒飯?”

饒是在知青點跟著柳荷學了幾頓,謝芸錦的廚藝仍是一般,再加上現在部隊食堂那麼方便,她更不可能有天天燒飯的想法,但她想不想是一回事,被人小瞧又是另一回事。

大小姐當即不高興道:“怎麼啦,我不能煮甜湯喝麼,我還會煮粥呢!”

再說了,有了鍋灶,燒水也方便啊!

她可以不常用,但不能沒有!

路昉在人炸毛之前識趣地告饒:“糧油和菜肉可以去後勤買,我回頭再讓人打一口鍋,等會兒買些盤子碗筷和其他用具就成。”

想到她平時還會擺弄一些藥材,又補充了一句:“再買個小爐子。”

謝芸錦很好哄地揚起下巴,拋給他一個讚揚的小表情:“哼,算你機靈!”

……

這會兒的供銷社最是人多,孫桃枝好不容易才得出空來上個廁所。公廁裡供銷社不遠,孫桃枝還急著回去工作,腳步很快,卻在半路被人拉到小巷子裡。

等看清來人,她才停下掙紮,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你乾嘛呢?大街上拉拉扯扯,有什麼事兒不能在家說?”

方向東盯著麵前氣勢洶洶的女人,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他自問將女人心看得明明白白,卻不想接連幾次看走了眼。

先有謝芸錦,後是麵前人。

方向東眯起眸子,想到對方曾經在他麵前溫柔小意的樣子,和現在盛氣淩人的態度簡直派若兩人。

他抿直唇線,而後開口道:“在家?在家你會聽我說麼?哪次不是回去就說工作太累倒頭就睡,咱倆結婚這麼久了,自從你來供銷社上班之後,和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很忙’,嗬。”

最後那聲不知道是在笑誰。

孫桃枝嘖了一聲,不以為意道:“那你也體諒體諒,我確實是太忙了,站了兩班空閒時候還得做潤顏霜……”說到一半,又露出一副不願多解釋的表情,似乎妥協了,“得得得,你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方向東覺得自己胸腔堵著一口氣,抓著她的手都用力了幾分:“你把潤顏霜的方子交給我,我幫你分擔一些,或者你還有彆的方子?”

當初孫桃枝來供銷社上班,方向東雖然有些不滿她“先斬後奏”,但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不好,媳婦兒工作體麵家裡又多了一份收入,於他而言利大於弊。

誰能想到她會爬的這麼快。

兩人工作性質不同,方向東也不認為自己這個剛識幾個字的媳婦兒能乾出什麼名堂來,誰知道她就靠著那麼個抹臉的東西迅速獲得了那些老油條們的好感,甚至連項敬城都同意讓供銷社收購她的潤顏霜。

要知道這時候收東西可沒有那麼容易,像一些產量少的有時得靠他去跑,至於長期供貨的產品,大多都是和國營的大廠子簽的合同,私營的廠都很少,更彆說孫桃枝這樣的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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