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2)

楊編的名字叫楊正偉,名字一聽就非常偉光正。

他對韓訓的到訪,並沒有多詫異,還給韓訓泡了一杯茶。

“楊老師,我想向你學習怎麼創作軍人主角的劇本。”

麵對韓訓的誠懇求教,楊編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戲謔的問道:“我還以為你按邱主任的要求,去寫超能力火柴人了。”

“超能力劇本適合科幻想象類,不適合軍旅類,這點基本常識我還是有的。”

也許是韓訓的態度不錯,楊編的表情溫柔很多,他說:“我看過你寫的劇本,是劇本,不是電影。”

電影高票房源於故事打動人心,韓訓的劇本總是可以直戳觀眾的軟肋,不提高雅和低俗,至少每一個人都能在韓訓的故事裡找到熟悉的影子。

這個影子可能是自己,可能是期待的生活或者世界。

然而,韓訓的視角是平民化的,充滿了對平凡生活的渴望,即使在《曠世救援》這樣號稱中**人為主角的劇本裡,他表現的是主角們在“軍人”外殼下,平民英雄的壯舉。

“你確實不懂軍人。”楊編說:“我寫了二十多年的軍旅題材,都不敢保證自己懂得軍人。這次的電影任務我會勸勸邱主任的,學習就算了,浪費時間,還是去創作你的高票房新電影吧。”

韓訓覺得楊編對他有一些淺淺的排斥,其實在長空影視中心,他這樣的外人,確實格格不入。

但是,他仍舊說道:“學習不會是浪費時間,既然邱主任說要把我的名字放在新電影上做宣傳,那我肯定不能當一個掛名編劇什麼都不做。當然,我來創作軍人形象,顯然不夠資格,但是我希望能在劇本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不然,以後媒體采訪,問我為這部電影做過什麼準備,難道我告訴他們,我隻是掛了個名字,到長空影視中心混吃混喝?”

楊正偉無法拒絕坦誠的人,而且這個人隻是希望學習學習,並沒有上來趾高氣揚,仗著自己寫過幾部電影就敢指點江山。

可是……

楊正偉盯著他,沉思片刻問道:“學習可以,但是陸軍學院的所有資料都涉及機密……你父親他……”

“洗錢,被抓了,畏罪自殺,我沒有認為他做得正確。”韓訓輕描淡寫說完父親的時候,非常不喜歡他們這種抓住父輩過錯追根究底的習慣。

他神情嚴肅的強調道:“楊老師,我簽過保密協議了。如果你覺得我連基本的保密協議都無法遵守,那就算了吧。”

“不,我不沒有不相信你。”楊正偉說,“涉及秘密的地方,對身份背景的敏感程度都一樣,在長空影視中心,所有聽過你名字的人,都會聯想到你父親的事情。”

楊正偉喜歡輕鬆愉快的劇本,至少從劇本裡,他沒有感受到韓訓有負.麵情緒。

劇本裡的主角總是陽光正派,正如韓訓本人一樣,明明被人奪走署名權,也沒有仗著那個和某些人的關係,對同行實施打擊報複。

單憑這一點,楊正偉對韓訓的印象不錯。

僅僅是不錯。

一想到韓訓在會議上提出的超能力構想,他又會皺起眉頭。

楊編說道:“你的風格不適合寫正統的軍旅題材,靠想象寫出來的超能力電影也許受歡迎,但絕對不是長空影視中心的風格。我們的創作從來沒有考慮過受不受歡迎,因為軍人的天職不是受歡迎。”

來到陸軍學院的每一天,韓訓都被對方擺在對立位置,強行開展教育訓話行動。

韓訓甚至覺得,他們是特地借著劇本的事情專門改造自己的,免得自己受到父輩影響走入歧途。

韓訓說:“軍人的天職不是受歡迎,但是任務命令你們必須受歡迎,你們也必須圓滿完成任務要求吧。”

楊編失笑道:“對,當天職與命令衝突的時候,我們選擇完成任務。這樣,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學院圖書館裡去借。你是一個優秀的編劇,看完這幾個片子,應該就懂電影裡需要什麼樣的軍人了。”

頓時,韓訓想起了自己的大學導師。

他指導學生不喜歡灌輸純理論的東西,而是開一堆觀影清單,要求他們站在編劇角度寫觀後後感。

然而楊正偉推薦的影片,韓訓根本沒聽說過,《號角聲聲》《記憶》《斷崖》《鋼鐵般的意誌》一看名字很容易回憶起那段艱苦的歲月。

清單特地用了長空影視中心的專用信箋,還讓韓訓去找邱主任簽字蓋章。

而邱主任往清單上又加了一部《第三十六麵旗幟》。

他說:“拿給管理員幫你找,這些東西記得不要外傳。”

不能外傳的東西,韓訓從圖書館借出來都有一種久違的緊張感。

跟借了不可說電影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似的。

韓訓期待的打開第一部《號角聲聲》,樸實的音樂響起來,濃重的曆史厚重感就出現了。

這是一部紀錄片,講述了陸軍的前世今生,紀錄片的拍攝年紀……可能比他年紀還大。

伴著尖銳的旁白聲音,一幕一幕黑白老資料過去,沒有現代紀錄片淺淡的藝術手法,純屬記錄當年的事情,作為資料存檔。沒有劃重點的刪繁去簡,隻是單純的從頭到尾,將每一次陸軍部隊的改變錄製下來。

韓訓看了看疊成一摞的碟片,隻是《號角聲聲》都有七張光盤。

這種窩在寢室看碟的既視感……韓訓仿佛回到了久違的校園生活。

然而,他還是拿起筆記本,認真的寫起記錄。

紀錄片看起來比電影、電視劇枯燥,完全寫實的記錄,很少有美化的描寫,再加上年代久遠的拍攝手法,簡直看得人昏昏欲睡。

韓訓必須看一會兒,就停下來換換腦子。

《號角聲聲》居然真的從1930年開始,一直講到拍攝的那一年,韓訓都放棄用筆記本一條條寫記錄,而是挑重點,歸納總結了。

撐過了一部超級枯燥的紀錄片,後麵幾部反而顯得有趣很多,至少旁白的聲音是韓訓熟悉的腔調,畫麵還能給出一些新奇的軍備,勾起韓訓的好奇心。

看完楊正偉推薦的紀錄片,韓訓找到了它們不顯於世的原因——除了《號角聲聲》,後麵的都是記錄的失敗。

對外播放的軍政相關紀錄片,從來不會記錄失敗。

而這幾部嚴謹外傳的內部資料,詳細講述了經過艱苦卓越的戰鬥,最終失敗的任務。

韓訓都能想象到學院講師們,用這些紀錄片當成反麵教材來教學的樣子。

劃重點、記清楚,任何的失誤都會造成這些結果。

在這方麵,長空影視中心倒是和觀眾喜好達成完美一致。

報喜不報憂。

能夠成功播出的影片、電視、紀錄片,都是體現出軍人們驍勇善戰、無往不勝的勵誌故事。

等到專業的內部培訓,再拿這些失敗的記錄當作教訓、希望後人能夠引以為戒。

韓訓習慣了觀看成功的紀錄片,現在看起失敗紀錄,產生了不少悲春傷秋的感慨。

無情且冷漠的影片,每次說出的失敗任務,都代表著犧牲。

不同於渲染死亡氣氛的悲情電影,紀錄片連旁白的聲音都顯得和機械一樣冷酷無情。

最後,還剩下《第三十六麵旗幟》。

韓訓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待看一場漫長的死亡記錄,卻沒想到,這是一部短片。

三十六麵旗幟,代表的不是三十六次榮譽,而是三十六次遺憾。

無法聯絡上的隊友,消失的信號,判定為失蹤的隊友名單。

伴隨著新聞上輕描淡寫的文字記錄和“圓滿完成任務”,這個紀錄片寫下的是從陸戰部隊平靜離場的戰士。

沒有真正的主演,有時候隻有旁白。

偶爾會出現戰士的親屬,麵對鏡頭眼神茫然的講述他們的記憶,更多的時候隻是出現宿舍、操場、軍裝的空鏡頭。

這根本連紀錄片都算不上,隻能算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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