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思(1 / 2)

自打那日綿寧暈過去之後,天然圖畫的氛圍就有些凝重。

福晉每天皺著眉苦著臉,永琰也看著不大自在,便是來了思寧這兒,看到一雙兒女,也會時不時的長籲短歎。

思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多問,隻是依舊和以往一般與他說話聊天。

半個月之後,綿寧的身子養好了,人當天下午,永琰去了一趟綿寧屋裡。

進來的時候,綿寧正坐在榻邊喝藥,見著永琰來了,一口藥沒咽下去,卻被嗆住了,咳嗽的驚天動地,乳母嚇的急忙幫他順氣,綿寧的臉都漲紅了。

永琰皺了皺眉:“怎麼這麼不小心,若是有什麼不妥就叫太醫過來。”

綿寧急忙搖頭:“不,不必了。”他話也說的磕磕絆絆的。

永琰歎了口氣,坐到了綿寧身邊。

“你身子要是不好受,就要和人說,不要忍著。”

綿寧這還是第一次和阿瑪這般親近,一時間竟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訥訥應了。

永琰看著這個小兒子,瘦小,體弱,性格內斂,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許久,終於道:“你今兒用飯可用得好?”

綿寧點了點頭:“用的很好。”

永琰嗯了一聲,又問他身子可舒坦些了,綿寧又應了一聲。

父子倆一問一答,雖然都是些關心的話,但是讓人聽著卻有些乾巴巴的。

等問完了這些,永琰這才道:“你如今身子既然好些了,關於日後的事兒你是怎麼想的?若是支撐不下來,隻管直說,我去和你皇瑪法求情,咱們明年再入學也不遲。”

綿寧抿了抿唇,想著這幾日額娘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到底還是搖了搖頭:“阿瑪,孩兒沒事兒,可以繼續念書。”

永琰聽著這個回應並沒有多驚訝,這幾日他也算是了解了一下自己這個小兒子,的確是個倔強的,哪怕是在病榻上,也每日一定要讀一會兒書。

綿怡過來探望他,他也會求著綿怡幫他帶課堂筆記。

永琰發現了一回之後,就不許綿怡過來了,因為這個,這孩子還偷偷哭了一回。

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永琰心中忍不住生出感歎,這孩子還真是個倔強的性子。

“綿寧,你如今也不過剛剛滿了五周歲,便是遲一年去上書房,也是使得的,你不要聽你額娘的慫恿,如今還是要以你的身子為重。”永琰到底還是勸了兒子一句。

綿寧聽了這話,臉卻漲得通紅,急忙道:“不怪額娘,是我想去念書,而且哥哥這個年歲也念書了,我也想和哥哥一樣厲害。”

永琰聽著這話十分驚訝,這孩子這麼大,就想著和兄弟爭高低了,這是誰給他灌輸的思維?永琰轉念一想,臉就黑了一層,還能是誰,多半就是福晉!

永琰咬了咬牙,心中越發厭惡喜塔臘氏。

可是麵對兒子,他又有些遲疑,生怕自己一口拒了他,越發讓孩子鑽了牛角尖,如此反而對他越不好。

永琰想了想,到底還是退了一步:“那好,既然你想去念書,我可以答應你,隻是有一點,下午的騎射課今年先暫緩,你平日裡讀書也不需熬夜損毀身體,你若是能答應阿瑪這兩條,阿瑪就答應讓你去讀書。”

綿寧心中有些糾結,看著哥哥拉弓騎馬的樣子,他心中也是很羨慕的,可是現在讀書和騎射隻能選一個,他最後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孩兒答應您。”

永琰見他應了,這才滿意的笑了笑,他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柔聲道:“阿瑪也是為了你的身子好,你如今還小,想要學本事,日後還有的是時間。”

綿寧被阿瑪這樣溫聲細語的安撫,心中也有些高興,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

永琰從綿寧屋裡出來,就去了福晉的上房,進去的時候,喜塔臘氏也在喝藥。

這母子倆,現在都成了藥罐子。

永琰看著她那張慘白的臉,心中一時又是憤怒,又是厭惡。

厭惡她貪得無厭,甚至還連累了自己的孩子,憤怒她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竟然還不想收手。

永琰將自己的情緒在心底藏得嚴嚴實實的,麵上一絲一毫也不露出來,進了門,對著行禮的喜塔臘氏擺了擺手,就坐到了上首,將自己的決定和喜塔臘氏說了說。

喜塔臘氏聽著永琰這話,麵色數變。

那天說完埋怨永琰的話之後,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心裡也十分後悔,可惜話已出口,再不能挽回,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討好永琰,想讓他不要計較自己當日的失言。

而永琰這幾日也好似忘了那日的衝突似得,並不再提起這件事,沒想到今日綿寧才剛剛好轉,他便又舊事重提,而且還不跟自己商量,就和綿寧說定了此事。

喜塔臘氏這會兒到底謹慎多了,先觀察了一下永琰的臉色,這才小心道:“如此行事,皇上那邊會不會不高興啊?”

永琰皺了皺眉:“此事事出有因,綿寧也是皇阿瑪的親孫子,怎麼會不心疼他?”

喜塔臘氏咬了咬唇,這話說的,仿佛是自己不心疼綿寧似得。

十五爺生在宮中,難道不知道這宮裡的生存法則嗎?

綿寧要是一直被自己的兄弟壓上一頭,那麼等他大了,又怎麼爭得過旁人,尤其是綿寧還是正室嫡出,若是之後真的被綿怡蓋了過去,那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喜塔臘氏是一點不相信,皇家子弟還會講究骨肉親情。

可是這話她不能說也不敢說,且不說現在十五爺身處的這個地位,便是尋常人家,也是不喜看見子孫爭鬥的,因此她隻能壓下心中委屈,勉強撐出一個笑臉:“爺說的很是,不過綿寧這孩子,雖然先天不足,日後想要有個好身子骨,騎射也不能落下,日後還是要爺多多看顧才是。”

永琰聽著這話微微蹙眉,喜塔臘氏這話倒也沒錯,而且永琰自己本身就很喜歡騎射,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為一個上不得馬拉不了弓的文弱書生,想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對綿寧的忽視,他心底也生出一抹愧疚,溫聲道:“等他身子好些了,我親自給他啟蒙,不會耽誤他的。”

喜塔臘氏喜形於色,急忙笑著點頭:“爺這般看重他,想來這孩子聽說了也會開心的。”

永琰聽著這話神色一頓,意味深長的看著喜塔臘氏,淡淡道:“隻要彆給他灌輸什麼爭強好勝的念頭,想來這孩子也能活的輕鬆些。”

喜塔臘氏心裡突的跳了一下,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喜塔臘氏心下不安,但是麵上到底強撐著鎮靜,勉強笑了笑:“爺說的很是,這孩子是妾身的命根子,妾身也想著讓他一輩子安安穩穩平平順順呢。”

永琰淡淡嗯了一聲,心裡卻不見得多信她,隻道:“還有件事,如今綿寧也大了,倒是不好一直住在後宅,等這次回了紫禁城,就把綿怡旁邊那院子收拾出來,讓他住進去吧。”

永琰現在是不敢把兒子交到喜塔臘氏手上了,千頃地裡就這麼兩根苗苗,要是被喜塔臘氏再養沒了一個,那他真是哭都沒處哭去,還不如徹底把母子隔開,或許這樣綿寧的壓力能小些。

喜塔臘氏卻是沒想到永琰會來這麼一招,一下子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想要反駁,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本就是宮裡的規矩,哪怕是永琰的心尖尖綿怡,那也是上了學之後就搬了出來,現在輪到了綿寧難道還能賴在她身邊嗎?

喜塔臘氏心裡滿是苦澀,她知道,永琰這樣多半是不信任她了,隻是沒把這份不信任說在麵上罷了。

喜塔臘氏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爺考慮的周到,的確應該如此。”

見著喜塔臘氏這回沒有胡攪蠻纏,永琰也鬆了口氣,點了點頭,便也不再多留,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喜塔臘氏一直把永琰送走,眼眶這才隱隱有些發紅,玉秋姑姑有些擔憂的在一邊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勸慰她。

“爺這是徹底不信我了。”喜塔臘氏忍著眼淚道。

玉秋姑姑歎了口氣:“福晉也彆多想,咱們二阿哥也是到了年紀了,搬出去也好,男孩子,就是得多見些世麵才好,而且十五爺不也說了,會親自教二阿哥騎射,這可是大阿哥都沒有的恩典呢。”

喜塔臘氏搖了搖頭,沒說話,爺這哪裡是看重,不過是心裡愧疚罷了,在他心裡頭,第一位的,隻怕還是綿怡。至於自己,若是在無意外,日後在他心裡隻怕是再難翻身了。

二阿哥又開始重新念書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思寧並沒有多驚訝,倒是綿怡有些不滿:“二弟身子虛弱,該好生養著才是,讀書耗費心神,日後若是再病了可怎麼得了?”

思寧摸了摸他的腦門:“你阿瑪心裡有數,你就彆操心了。”

綿怡有些不服氣的張了張口,但是到底還是沒再多說什麼。

思寧知道綿怡是真心擔憂綿寧的,但是他們兩個這個微妙的身份,有時候隨便一句話,都會引起什麼誤會,所以索性彆說,反正你說了也不算數。

不過綿怡小小年紀就知道忍住心中所想,也的確很讓思寧驚訝,她還以為自己要多費些口舌才能勸住他呢。

之後的日子開始變得平靜,隻是完顏氏好幾天請安的時候都告了假,說是身上不舒服。

福晉前幾次還沒說什麼,但是今兒,卻對來告假的雲雀道:“你們側福晉身上這般不好,不如請個太醫來看看吧,這麼忍著也不是事兒。”

雲雀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小聲道:“那奴才去和側福晉回稟一下。”

福晉皺起了眉,有些不耐煩:“這有什麼好回稟的,人都病成這樣了,怎麼還能拖著,我做主了,請個太醫過來吧,你們主子也是太謹慎了,還是要以身子為重。”

雲雀本就不是口舌伶俐的人,甚至在完顏氏跟前也不是最得用的,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福晉卻不會等她反應,直接讓臘梅去請太醫。

雲雀見大勢已定,也沒了法子,隻能先訥訥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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