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事發(2 / 2)

木蘭雖然看著守衛森嚴,但是因為此事上下不通達,皇上又在昏迷,因此綿怡跟前的侍衛很容易的就潛了進去。

這人也按著綿怡的吩咐,見到了慶桂。

慶桂現在簡直是滿心惶恐,坐都坐不穩當,雖然去年他已經被罷了軍機處,但是仍舊還是內大臣,因此這次來秋獮才會跟隨。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回竟然會處這樣的事兒。

幾位樞臣那邊,他已經去了好幾回了,但是這幾位老大人卻都神在在的,看著穩得不行。

其中最重要的領班軍機大臣董誥,更是他竭力拉攏的對象,但是對方卻每每言及之時便將話題帶走,仿佛並不像深談這些。

隻是每日前往大帳請求見駕的時候,這些人倒是不推辭。

慶桂心裡明白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他卻不能說他們錯,畢竟如今這個情勢,若不是像他一樣,全家都維係在了大阿哥這頭,是不可能為了大阿哥火中取栗的。

正在慶桂焦急的這會兒,外頭突然有人稟報,有個侍衛求見。

慶桂神色微閃,察覺出了其中意味,急忙讓人將人傳進來。

等看到來人是大阿哥跟前心腹,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綿寧此時在大帳中,也沒了之前的安穩,他有些焦躁的起身又坐下。

他哪怕不出去,也很清楚如今行宮中的情勢。

底下那些人能對他的命令有幾分信服,他都拿不準,要是真的讓綿怡安然無恙的來了行宮之中,那他這回的謀劃就全完了。

綿寧在屋裡走來走去,最後想了想,又去了裡間。

他走到嘉慶床前,看著躺在床上,依舊沒什麼動靜的皇阿瑪,心中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

如今他帶過來的藥,已經用的差不多了,還能再控製皇阿瑪幾天呢?

若是實在不成,難道真的要……

綿寧搖了搖頭,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若是這個時候皇阿瑪駕崩,底下那些人還不知道會怎麼做。

想到這兒,綿寧心中越發不安了,他有些委頓的坐在榻前,心中十分煩躁。

正在這時,外頭的太監又進來傳話,這回這個小太監臉色慘白,看著十分不安,他顫巍巍道:“二爺,董大人率一乾大臣們,想要求見皇上。”

綿寧煩躁的甩了甩手:“這種事,還要我再三重複嗎?告訴他們,皇上身體不適,不能見人!”

太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死死貼著地麵:“王爺,穆親王也來了。”

綿寧一愣,然後身上一軟,心中僅剩的希望,徹底崩塌。

思寧此時在園子裡,隻覺得有些不對。

京中的天理教徒已經抓捕乾淨了,甚至連教首都抓住了,可是她卻看著綿忱卻來越忙了,甚至麵色比之前還要緊張三分。

日日進進出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有些不大對,找了個時間,讓人將綿忱叫了過來,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綿忱卻隻是笑著安慰她:“沒什麼,隻是經過了這次事情之後,剩下的事情難免多些,額娘您就安心吧。”

思寧看著他就沒和自己說實話,歎息道:“行了,如今你們都大了,我也管不住你們了,你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隻是有一點,若是真的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才行。”

綿忱聽著前麵的話,先是有些不安,但是等到思寧說到了後頭,這才鄭重的點了點頭:“額娘您放心,兒臣都記著呢。”

思寧看著兒子的神情,知道這是把自己的話真的記到了心裡,也不多言,隻感歎道:“這都幾天了,我還想著要回宮呢,也不知你皇阿瑪怎麼還不回來。”

聽到這話,綿忱的臉色一僵,但是很快又低下頭,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緒。

前天綿怡從木蘭來了消息,他也知道了此時木蘭的情形,可是這話他卻不敢和思寧說。

在他的記憶中,額娘和皇阿瑪一直是那樣恩愛,哪怕額娘年紀大了,皇阿瑪也對額娘親厚有加,他怕這話,嚇著了額娘,也讓額娘這兒再生出亂子來。

綿忱死死壓住了心中的情緒,轉瞬又抬起頭來,笑著道:“想來很快就能回來了,額娘且等著就是。”

思寧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再沒多言。

這一等,就是小半個月,當思寧自己都覺得而有些不大對頭的時候,嘉慶的禦駕終於從木蘭回來了。

剛一回來,思寧還說想去見見他,卻沒這個機會,嘉慶傳出令來,說是身體不適,不必迎駕,等回宮再說。

此時思寧的心中已經十分不安了。

她叫了綿怡回來,想要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綿怡這也是半個多月來,第一次見著思寧,他看著有些疲憊,眼底下一片烏青,人也瘦了一些。

不過當他麵對思寧的時候,卻依舊平靜,他沒有綿忱那麼多的顧慮,因為他比綿忱更了解額娘,他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我傳了消息去行宮,慶桂去找了董誥,董誥也算是能看清形勢的,立刻找人將我迎了進去,等我入了行宮,那二弟所謀的一切事宜,便都成了飛灰,二弟如今被關押了起來,皇阿瑪也在太醫的診治下清醒了過來,隻是如今還是有些虛弱,為了掩人耳目,不好見人。”

思寧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心驚肉跳。

她是萬萬沒想到,幾天的功夫,竟然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

她看著依舊一臉平靜的兒子,手上顫抖。

“那,那你皇阿瑪現在到底如何?”

綿怡定定望著思寧,許久才道:“隻怕是有些不好。”

綿怡往日裡是個很會說話的人,哪怕是再平淡無奇的話,經他的口說出來,卻總會顯得動人。

可是現在,他的語氣乾巴巴的,如此驚心動魄的事兒,也被他說的如此平鋪直敘,他看著思寧,雙眼有些出神,仿佛靈魂並不在此處。

思寧看著他,也覺得口乾舌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突然想起了,她剛剛穿越過來時,第一次見嘉慶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不是嘉慶,隻是永琰,他自來是個和氣的人,和她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他們之間隔著一道屏風,可是即便如此,他言語中的安慰,也讓她當時驚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許。

她當時在想,這樣溫柔的人,若是在現代,或許也是個好的結婚對象,可是他們到底是在古代,中間隔著的,不僅是幾百年的時光,更隔著無法抹平的三觀和思想。

所以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真愛,可是不得不說,即便是虛情假意,天長日久的,他們之間也曾有過溫馨的日常。

而現在,他不好了。

思寧能理解這個不好背後隱含的意思,她神色有些恍惚,身形也忍不住晃了晃。

身後伺候的青衿一把將她扶住,啞著嗓子道:“娘娘,您彆難受。”

思寧神思茫然,有什麼可難受的呢,她隻是覺得有些突然。

綿怡此時也走上前來,他跪在思寧跟前,流著淚道:“額娘,您彆擔心,皇阿瑪會好的。”

思寧閉了閉眼,拉住了兒子的手,輕聲道:“好孩子,全靠你了。”

綿怡點了點頭,壓著悲痛,輕聲道:“額娘,您去歇著吧,等明日回了宮,想來皇阿瑪一定會見您的。”

思寧點了點頭,不想再多想,被青衿扶著去了後頭,隻是腳底下還是有些發飄。

看著思寧離開,綿怡這才緩緩從地上起身,他轉過頭看向外頭,原本含著淚的眼神,已經換上了滿眼的冷肅。

他一步一步走出思寧的住處,外頭的天已經黑了,夜裡的風有些寒涼。

他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朝著九洲清晏走去。

後頭的太監張萬福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阿哥已經幾天幾夜在皇上身邊侍疾了,該休息一下 了。

可是話到嘴邊,他卻一句都沒能說出來,隻能默默的陪著綿怡,一起往九洲清晏去。

進到寢宮的時候,嘉慶正在咳嗽,他虛弱的躺在榻上,看著眼前的兒子,隻覺得眼神有些恍惚。

這是他的綿怡嗎?竟然已經長得這麼高大了。

嘉慶眯了眯眼睛,伸出有些枯瘦的手,對他招了招手。

綿怡溫順的走上前去,半跪在榻前,握住了皇阿瑪的手。

嘉慶笑了笑:“彆這麼跪著了,難受,坐在榻邊吧。”

綿怡這才起身坐下。

嘉慶又問他:“見著你額娘了?她怎麼樣?”

綿怡垂著眸,嗓子有些沙啞:“額娘聽了消息,嚇著了。”

嘉慶歎了口氣:“告訴你要緩著些告訴她,你偏不聽。”

綿怡沒吭氣。

嘉慶卻又繼續道:“不過你額娘也不是個心智脆弱的,想來很快就能緩和過來。”

說著又歎息了一聲:“她少年時便是如此,我即便心中寵愛她,可是因著一些事端,卻總是要委屈她,那時她從不抱怨,也不向我訴說委屈,更不會恃寵生嬌,那時我覺得她理解我的為難,所以忍著那些委屈,如今想著,隻怕也是我想錯了。”

綿怡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嘉慶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隻淡淡道:“今晚你回去睡吧,不要再熬了,你看著人都瘦了許多。”

綿怡這才抬起頭,勉強對著嘉慶笑了笑:“兒臣好著呢,就讓兒臣多陪陪您吧。”

嘉慶也笑了,眼中滿是柔和:“好孩子,回去吧,明兒等回了京,咱們還有的是時間,這段時間,也是委屈你了。”

綿怡看著皇阿瑪有些渾濁的眼睛,似乎能看出這個人笑容背後的虛弱和疲憊,他終於點了點頭,行了一禮,從屋裡退了出去。

外麵的風依舊涼,綿怡的心,也被這股風吹得晃晃悠悠,沒有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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