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說的是。”索特納木多布濟麵上應了一句,但是心裡卻並不這麼覺得。
公主心性單純,對於任何事都不會多想,但是太後娘娘在後宮沉浮許多年,難道也會隨口言說嗎?
他還是認為皇後娘娘這話,另有所指,想著皇上膝下的兩個阿哥,年紀差的有些遠了,自然不妥,但是端王爺膝下次子,卻與小格格年紀正好合適,而且還是王爺長子,日後繼承爵位隻怕也是板上釘釘。
若是太後真的有意指婚,想來也是能成的。
這般想著,索特納木多布濟心中倒是有了數,心想日後一定要好好教養小格格,指不定真能嫁入皇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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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寧可不知道,自己隻一句話,就讓索特納木多布濟想這麼多。
不過他的這些想法,必定不會成真,思寧身為現代人,怎麼會做出讓自己的孫輩近親成婚的事兒來呢,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外孫女,日後定然會讓她有個好前程的,這個索特納木多布濟倒是猜對了。
思寧一路回了宮,倒是有些累了,早早便歇下了。
結果等第二天早晨起來,便聽到青衿稟報,儀妃有身孕了。
這消息可算是石破天驚,思寧都有些愣住了,等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急忙讓青衿準備了東西,按著規矩賞賜了下去。
而青衿剛下去準備,皇後就來了。
她這回過來,是正式向思寧稟報這個好消息的。
思寧這會兒沒了之前的驚訝,卻也挺高興的,笑著點了點頭:“是件好事,需得小心照料才是。”
皇後點了點頭,她如今地位已經穩得很了,因此也不在意這些了,隻笑著道:“也是沾了皇額娘的福分,儀妃才能有此喜事,等到年底誕下阿哥,皇額娘今年便是孫兒孫女兩全了。”
思寧並不把這些什麼福分啊福氣啊的話當成一回事,但是心裡依舊高興,笑著道:“儀妃在皇帝身邊多年,才有了這一胎,想來也是艱難,還是得多操些心才是。”
皇後是個聰明的話,話音裡聽出了太後的意思,知道她是不願意宮裡鬨出什麼不堪的事情的,便笑著點點頭:“您放心,兒臣一定仔細盯著。”
思寧點點頭:“你心裡有數就好。”
皇後報完喜信就回去了,青衿看著皇後走了,這才安排底下的人,將這些東西,送去了儀妃宮裡。
如今儀妃也是喜極而泣,自打太醫診出脈來,她便一直激動的不行。
哪怕知道現在太過激動對腹中胎兒不好,她也克製不住自己。
自打她入了宮,她便一直盼著這一天,一開始一直沒有身孕的時候,她懷疑有人害她,可是查來查去,卻什麼線索都沒有,倒是證明了她隻是在疑神疑鬼。
後來她又懷疑自己不孕,可是請了太醫過來診脈,話裡話外都是緣分未到,並沒有說她的身體有什麼不妥。
就這樣一直煎熬了這許多年,如今她終於盼到了。
儀妃撫著自己的肚子,腦子裡的念頭複雜萬分,同時也生出幾分期盼,或許有了這個孩子,皇上就能對她多看重幾分。
要知道,哪怕她身份地位在宮中排在第二,但是皇上對她卻隻是淡淡,來她宮裡的次數也算不得多,這讓她著實心中難安。
儀妃盼了又盼,盼來了太後的賞賜,皇後的賞賜,終於也盼來了皇上的賞賜。
她看著這滿地的東西,心中有欣喜,卻也有失落,皇上到底沒能親自過來看她,看來皇上對她的情誼依舊還是單薄的很啊。
儀妃歎了口氣,原本激動的心情也低落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這孩子不知男女,所以皇上才如此平淡吧,她又忍不住撫了撫肚子,希望這一胎,是個阿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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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儀妃懷了孕,皇後這邊倒是很重視,立刻就從內務府找了幾個老成的嬤嬤派了過去,讓她們一定照顧好儀妃。
但是儀妃卻好似並不怎麼領情,對兩位嬤嬤,隻是高高的供奉著,並不親近。
皇後知道了,也不當一回事,她知道,儀妃心細,總是怕人害她,不願意用就不用,她將這些人派過去,也隻是向皇上和太後表達自己的態度,再說有這些嬤嬤在,哪怕得不了重用,也能盯著點儀妃院裡的事宜。
儀妃將兩位嬤嬤束之高閣之後,心裡還有些不安,生怕皇後借這個機會訓斥她,但是沒想到,皇後竟然一言不發,儀妃心裡倒是有些發毛了。
皇後這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為?
這不可能,她看得出來,皇後是個有城府的,宮裡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她呢。
可是她依舊選擇不開口,或許是因為顧忌自己肚裡的孩子吧。
儀妃歎息著搖了搖頭,倒也不是她不信任皇後,隻是如今正是她要緊的關頭,她處事自然要周全一些,否則要是有個萬一,那就後悔莫及了。
儀妃和皇後之間這點微妙的情緒,謹嬪身為宮中的老人,自然第一時間感受到了。
她不由有些興奮,想著儀妃懷孕時,兩宮賜下的東西,謹嬪心中就有些暗恨,都是一樣的子嗣,自己還懷的是個阿哥,儀妃這個連胎像都還沒穩住呢,賜下的東西就比自己當年多多了。
皇後和太後果然偏心,瞧著自己娘家不成,身份不顯,便這樣看低她,連帶著也看低她的奕燊。
現在儀妃和皇後起了嫌隙,那豈非正是個好機會,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謹嬪心裡轉著自己的那些念頭,神色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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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思寧正在屋裡喝茶,青黛突然進來傳話,儀妃那邊動了胎氣,剛剛請了太醫。
思寧忍不住皺眉,前幾天不是還說儀妃這一胎很穩嗎?怎麼就突然動了胎氣了。
思寧仔細問青黛:“可知是什麼緣由?”
青黛組織了一下語言,一五一十道:“說是今兒中午儀妃想要吃酸棗糕,跟前的嬤嬤不讓,說是今兒中午吃的已經足夠了,再吃傷胃。但是儀妃娘娘卻生了氣,說是她聽人說,酸棗糕對孕婦胎兒都有好處,嬤嬤不讓她吃,可是心懷不軌,嬤嬤嚇的跪下請罪,儀妃娘娘卻被氣的動了胎氣。”
思寧皺起了眉,那個嬤嬤是皇後派過去的,這事兒她是知道的,儀妃看著也不是個蠢得,怎麼就和皇後派過去的人起了衝突呢?
思寧想了想道:“這段時間,儀妃和誰走的近些?”
青黛因為儀妃懷孕,一直盯著那邊,此時聽到思寧問,便立刻回答:“和謹嬪娘娘走的近些。”
思寧臉一黑,多半就是這個郭氏搞的鬼!
她想了想道:“去謹嬪宮中傳我旨意,就說我最近身體不適,讓謹嬪閉門抄一百遍金剛經為我祈福,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再出門。”
青黛一愣,頓時了解了思寧的意思,這件事不好處置,要是查,那不知道會查出什麼東西出來,對皇上的臉麵不好,但是要罰,也得找個正經的理由才能站得住腳,若是罰的重了,二阿哥麵上也不好看。
如今讓謹嬪抄經,名義上說得過去,內裡大家也能明白太後的意思,正是恰如其分。
青黛明白之後,就行了一禮:“奴才遵旨。”說完就出去傳信了。
而思寧也將外頭的青衿叫了進來:“如今儀妃動了胎氣,你代我去看一看她,不論怎樣,都要及時與我稟報消息。”
青衿點了點頭,也應聲退了出去。
等兩個大宮女都被排遣出去,青果和青桔便進來伺候。
如今她們兩人也算是思寧跟前的老手了,思寧對她們也多了幾分信任,因此差事也比以往要緊了許多,如今太後跟前八個大宮女,還有十幾個小宮女,她們二人也算是資曆老的,可以入內室伺候了。
思寧有些疲憊的靠在榻上,青桔過來給她捏頭,青果給她捶腿,輕重正合適,思寧也覺得身上緩和了一些。
她心理想著這回的事兒,要是儀妃這一胎穩當那還好,但是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之後的處置,可就不是簡簡單單抄經這樣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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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嬪接到太後懿旨的時候,簡直覺得是晴天霹靂啊!
這不就是變相的禁足嗎?
太後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知道了自己在這裡頭的挑唆?
不可能,這事兒才事發多久,太後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查出來!
那就是說太後查都沒查,就認定是自己所為?
謹嬪牙都快要咬斷了,太後對她就這樣看不上嗎?甚至不屑於調查一番?
可是謹嬪心裡再恨,麵上還是得露出一個笑臉來,神情有些僵硬的對著青黛道:“能為太後娘娘祈福,是嬪妾的福分,請姑姑回稟太後娘娘,嬪妾一定好好抄經,誠心為娘娘祈福。”
青黛多少也能猜出來謹嬪心裡的情緒,不過她倒也並不在意這些,見她應了,就笑著點點頭:“娘娘放心,您的話奴才一定帶到。”
謹嬪又勉強笑了笑,最後忍著心中滴血,讓人拿了一個荷包塞給青黛。
“姑姑拿著吃茶吧。”謹嬪語調僵硬。
青黛才不管她情不情願,笑著收下了荷包,然後轉身就走。
看著青黛離開,謹嬪的臉都要扭曲了。
她真是沒想到啊,太後這回竟然會如此果斷,這般不給她留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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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這些紛擾,綿怡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不過他此時,卻連拿筆的手都沒頓一下,隻是淡淡道:“知道了,讓皇後小心處置就是了,不要讓皇額娘憂心。”
張萬福看著皇上淡漠的側臉,小心應了聲是。
心中卻是歎了口氣,他是自小跟在皇上身邊的,他發現,皇上除了在太後跟前還有點正常人的情緒,對大阿哥的教養上幾分心之外,在旁人身上,卻是一絲一毫的情緒也欠奉,一心隻在朝政上。
也不知如此到底是好是壞。
張萬福又歎了口氣,不管好壞,都不是他這個做奴才的可以置喙的,他還是老老實實當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