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善狀元郎5(1 / 2)

“公主, 那就是榮太傅的夫人孫氏。”宮女春杏指著街上一個身著淺紫色籮衫的年輕婦人道。

十六公主看去, 冷哼一聲,“小小商女也敢與本公主搶男人, 本公主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她,走, 我們過去!”說著氣勢洶洶的朝孫弱語走去。

十六公主名號華陽, 年方十七, 是乾文帝高昌最小的女兒,她與太子高睿都同是皇後秦氏所出,除了早逝的先皇後鄭氏唯一留下的長公主新月,她便是整個皇宮最尊貴的公主。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 養就了刁蠻任性的性子,向來為所欲為,得知榮楚殿前拒婚是因為一個商女後,她氣不過就帶著貼身宮女出宮來尋仇了。

孫弱語是和翠兒出來買菜的,回去的路上看到小攤子上有賣打得極好看的穗子, 所以想挑幾個回去學著打,“老板娘,這幾個我都要了, 給我包起來。”

“好,給您, 夫人,一共三百文。”老板娘麻利的將客人挑選好的穗子包好,笑著遞了過去。

孫弱語一邊接過一邊朝翠兒道:“翠兒, 付錢。”

“是,小姐!”翠兒一手提著一籃子新采購的菜,一手掏銀子,突然一個人猛的撞了她一下,將她手中的菜籃子撞掉了地上,自家小姐精心挑選的菜全部被打翻在地。

“你……”她氣得看去,是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小丫頭,她旁邊還站著一個容貌絕美的少女,兩人衣著皆是不凡,氣質亦與常人不同,她心中謹記著來京都時夫人的叮囑,不可惹事禍及小姐姑爺,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給咽了回去。

撞翠兒的不是彆人,正是春杏,她見翠兒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更是得意了,冷嘲熱諷道:“撞了你又怎麼了?不過是一些廉價物,賠你十兩銀子便是!”說著拿出一錠銀子砸在了翠兒腳邊。

翠兒雖出身商戶,但從小跟著小姐識文斷字,士可殺不可辱的道理還是知曉的,原本是對方有錯在先,哪怕不道歉也不至於如此羞辱,她忍不住就要向前理論,誰知卻被自家小姐給拉住了。

孫弱語冰雪聰明,怎會不知今日這主仆二人是故意找茬,她自認為來京都這些日子不曾與人結怨,婆母亦是恪守本分,想來是丈夫在外為官時得罪了人,身為人婦,不可惹事生非禍及夫家,更得化事解事為丈夫解憂,所以哪怕對方故意羞辱,為了榮楚,她亦要忍!

她拉住氣不過的翠兒,向前盈盈一禮,和善道:“這位姑娘,既然你是無心之失,便不用賠銀子了,這些菜品確實普通,實在值不得十兩銀子,這銀子你們拿回去!”

說著撿起地上的銀子塞到了春杏手中,與翠兒撿起地上的菜,付了攤主的穗子錢,轉身離去。

“你站住!”華陽沒想到孫弱語竟絲毫不與她們計較,本來預想的大吵一架壓根沒出現,她不甘心追向前去,沒好氣道:“我沒讓你走,你怎麼能走?”

孫弱語款款轉身,笑問:“敢問小姐還有何事?”

“我沒事,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想罵你一頓!”華陽蠻橫道。

翠兒好氣啊,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曆嗎?竟然遇上一對蠻不講理的主仆,明明錯的是她們,小姐都不計較了,她倒還揪著不放,腦子有病!而且這世上看不順眼的多了去,她難道個個都要罵一頓?臉不要太大好!

孫弱語愣了愣,很快恢複笑意,“小姐看小婦人不順眼,想罵我出氣,你自可以罵,我絕不計較,隻是小姐長得美若天仙,氣質絕然,一看就是出自顯貴之家,當眾破口大罵實在有辱身份,且小姐當有容人雅量,否則見著不順眼之人便要罵上一罵,不出數日,小姐名聲便會受損,且影響小姐的健康,實在不妥。”

“你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那依你看來,對著不喜歡的人該當如何?”華陽聽她這一番誇獎,竟消了幾分怒氣,不過仍舊沒打算放過她。

孫弱語道:“這個很簡單,不喜歡的人不見便是……不過我見小姐眼周有血絲,眼底暗青,是不是近來失眠難以入睡,睡著後又頻繁做夢?”

“你怎麼知道?”華陽有些吃驚。

孫弱語笑答:“婆母是大夫,我跟著她學了幾月,知曉些皮毛,小姐可不能長期如此,否則你的臉上會長滿雀斑,眼袋加深,皮膚鬆弛,日漸衰老……”

“這麼可怕?”華陽嚇得忙捧住自己的臉,急問:“你有沒有辦法醫治失眠之症?”

此刻她完全已經忘記是來找孫弱語麻煩的,一心都在自己的如花容貌上。

孫弱語點點頭,“婆母醫術高明,自當能醫治小姐失眠之症,小姐可願隨小婦人前往我家醫館,讓婆母為你診治?”

“走走走!”華陽迫不及待拉著孫弱語就往前走。

春杏和翠兒看得目瞪口呆,見自家主子走遠了,忙回過神來追了上去。

來到榮氏醫館門口,裡麵急匆匆走出一人,孫弱語忙拉開華陽,避開了那人,那人捧著一大包藥,險些撞人也沒道歉,快速離去。

“什麼人啊,撞了人也不知道說聲抱歉嗎?沒教養!”華陽氣得衝那人遠去的身影罵道。

孫弱語看她一眼垂頭一笑,勸了她幾句,拉著她進了醫館。

“小姐是不是常用提神醒腦的食物?”榮素月給華陽診完脈後詢問。

華陽搖頭,“沒有啊。”

“那小姐每夜睡前食用過哪些東西?”榮素月再問。

華陽看向一旁的春杏,她的日常起居都是春杏打理的。

春杏回道:“小姐每夜都要服用一杯蜂蜜,以滋潤膚色。”

榮素月點頭,“蜂蜜是良物,可食,那蜂蜜中可有加其它東西?”

“以前是沒加的,最近加了一種人參,聽說可以養陰潤體,從而讓人由內而外變美!”春杏道。

十六公主最注重美貌,這是整個宮中人儘皆知的事情,所以但妨有能調理膚色的東西,她都會嘗試。

榮素月道:“這便對了,人參是大補的,有些人用過人參後會出現失眠和血氣燥動的反應,特彆是睡前一個時辰內最好不要服用人參,以免影響睡眠,而如果長期在夜裡服用人參,不但會影響睡意,時間一長五臟俱損,那可就不是內由而外變美,而是會由內而外變醜了!”

華陽和春杏相視一眼,臉色都變了。

春杏急問:“榮大夫,請問有沒有醫治之法?小姐已經服用將近一月!”

“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停止服用一切滋補過盛之物,外加服用一些排毒助眠的藥物,我這裡有一瓶自製的調內養顏丸,每日三次,一次一粒,不出半月便會見到效果!”榮素月取來一瓶藥丸遞了過去。

春杏連忙接過,連連道謝。

華陽亦感激不儘,朝榮素月道:“若真能調理回我的身體,必重謝。”

主仆二人離去後,榮素月看著手中的一錠銀子問兒媳婦,“語兒,你為什麼要接下剛剛那兩位姑娘的十兩銀子?”診費不過三兩,收了人家十兩,這與奸商何異?

孫弱語笑望了翠兒一眼,翠兒便將街上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孫弱語最後道:“我當時並沒有拿她們扔在地上的銀子,我想著一定要讓她們恭敬將銀子遞到我手中。”

她雖不想惹事,但也不至於被人按著頭打還不知道還手,而且她身為太子太傅的夫人,也不能膿包到那種地步,隻不過換種方式對付她們罷了。

這次對付華陽,她用了三步,第一步,拒絕銀子,大度容人,第二步誇華陽貌美,從而看她反應,第三步隨意點出華陽症狀,加以恐嚇。

華陽一定想不到,自她開始決定要來找孫弱語麻煩的時候,已經落入了孫弱語的圈套。

現在,華陽一定不會看她不順眼了,應該會把她當成救命恩人了!

榮素月笑了,拉著孫弱語的手道:“榮家能娶到你這樣一個識大體又聰慧的媳婦,是榮家和楚兒的福氣!”

“娘可彆這麼說,這次多虧了您傳授語兒的醫術,否則我也唬弄不了她。”孫弱語搖搖頭道。

榮素月收了銀子,去藥櫃前整理藥材,“也是你自己聰慧,娘就想不到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法子出來,不過也要她確實有症狀才行。”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當時就想著,不能給相公惹事,所以就想了這麼個法子。”孫弱語也過去幫忙,想到剛剛出門撞到的那個人,她問:“娘,我們進來前那來買藥之人家中有急症病人嗎?怎麼跑得那麼急?”

榮素月道:“可不是急,聽說他家主母動了胎氣,拿著大夫開的方子過來抓了幾副安胎藥。”

“動了胎氣啊?真不小心!”孫弱語聞言,趕緊將動作放輕柔了。

榮素月沒注意到她的異常,岔開話題,說到了彆的事情上。

……

“公主,你慢點,奴婢要跟不上了。”春杏追在自家主子身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華陽氣呼呼道:“虧得本公主把她當好皇姐,她倒好,故意弄了那什麼鬼人參來害本公主,要不是今天來找了孫弱語,本公主豈不被她害死?果然不是一個娘胎出來的,人心隔著肚皮,看本公主今天不過去撕了她那張偽善的皮!”

原本她睡眠極好的,一個月前長姐新月親自給她送了一盒人參,說是可以美容養顏,讓她睡前加在蜂蜜中服下,她信以為真了,誰知道她險些將自己害死。

“公主,等等奴婢,哎喲!”春杏跑得眼花繚亂,沒注意到主子已經停了下來,生生撞到了她身上,“公主,你沒事?奴婢該死……”

華陽一把捂住了春杏的嘴,看著一處道:“你彆出聲,你看那人是不是在榮氏醫館門口險些撞到本公主的人?”

春杏朝她看著的方向望去,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往一處巷子去了,她也認出那人來,點了點頭。

華陽放開她,拉住她的手,“走,我們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駙馬爺,藥已經讓公主服下了,很快就有結果!”

“好,你辦得不錯,後麵還有戲要唱,你可得記好了,彆說錯了話!”

“奴才知道!”

聽著腳步聲遠去,春杏才敢出聲,“公主,那不是長公主的駙馬嗎?他們偷偷摸摸在商量什麼?”

華陽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我這位皇姐夫的心思可不如他外表那麼乾淨,不管他們,我們去長公主府找新月算賬!”

……

“不好了,長公主小產了!”

華陽帶著春杏剛進得長公主府的門,就聽到裡麵傳出一聲驚叫,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怎麼覺得事情這麼古怪?

“本宮的孩子,是誰害死了本宮的孩子?”府內,新月公主正躺在床上,滿頭大汗一臉蒼白的指著一地的奴才怒喝!

華陽正要入內,一個人影一陣風似的刮了進去,她定眼一看,正是先前在巷子裡與下人偷摸說話的駙馬楚不凡,她止了要進去的步子,站在門外靜觀。

楚不凡快速進得內室,見到婆子們一盆一盆的往外端血水,悲痛得一個踉蹌險些倒地,他穩住身子衝到妻子床邊,握住她的手悲痛問:“公主,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孩子……”

華陽看著楚不凡的表演,暗歎真是不去唱戲都可惜了。

其實楚不凡的悲痛也有三分真實,這個孩子幫他官複原職,又取得了新月公主的信任,且榮興是個廢物,他對這個孩子還是有幾分期盼的,親自殺掉他,他也很難過,可為了自己的前途,這點難過又算得了什麼?自古以為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今日本宮像往常一樣服用了安胎藥,可剛服下不久就腹痛如絞,接著我的孩子就……沒了,駙馬,一定是有人害本宮,我的孩子懷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就流掉了?”新月握住丈夫的手哭得傷心不已。

楚不凡怒不可遏的看向下麵跪了一地的仆人,吼了出來,“公主的藥是誰負責的?”

“是奴才負責的!”一個小廝顫抖著答道。

華陽見那小廝就是先前在榮氏醫館險些撞了她,後麵又與楚不凡在巷子裡秘密說話的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楚不凡衝過去一腳將他踹翻,“是不是你害公主?”

“奴才冤枉呀,公主的安胎藥用完了,奴才去藥鋪抓,可是走了幾家藥鋪都少了公主安胎方子裡的一味藥,最後在一間名叫榮氏的醫館裡找著了,便在那醫館抓了幾副!”小廝錢三顧不得痛,爬起來急道。

一旁的大夫朝楚不凡道:“還請駙馬爺將公主服用的藥渣及他抓回來的幾副藥拿來給小人一查!”

“聽見沒?還不快去!”楚不凡朝錢三吼道。

錢三應著是,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很快將東西取了來,“所有的藥和藥渣都在這了。”

大夫接過,一一查看,頓時臉色大變,“回公主駙馬,這藥裡原本應該有一味白術,但不知為何會變成了三七!白術健脾益氣,燥濕利水,止汗,安胎,可三七卻是散瘀滑胎之物啊!”

“一定是醫館的大夫抓錯了藥,才導致公主小產的!”錢三立即喊道。

大夫點點頭,“白術和三七切片炮製過後,確實十分相似,一時看錯也是有的!”

楚不凡握緊拳頭,咬牙切齒道:“本宮一定要讓害死我孩兒的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