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狠手辣的宦官6(1 / 2)

初秋的風吹散了空氣中最後一點熱氣, 絲絲寒意滲入, 讓人不由得裹緊了衣裳,隻覺得今年的天氣十分反常,夏天異常炎熱, 而剛入得秋又冷得像是到了冬日一般, 讓人生受不住。

此時的皇城腳下,正宮門口, 圍滿了百姓, 人擠人的好不熱鬨, 倒讓人突然忘卻了那不正常的冷意。

原本他們都得令待在家中,可今日大早有官差敲鑼打鼓的下答旨令, 讓他們來宮門口看弑君的人犯行刑, 他們便早早的過來了。

“聽說要處斬的是禁軍統領榮楚呢!”

“榮統領不是皇上根前的紅人嗎?他怎麼會毒害皇上的?”

“沒錯啊,他是皇上麵前的紅人,殺了皇上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他估計是遭人誣陷!”

“誰敢誣陷皇上身邊的紅人?不要命了?”

“哎喲,宮中之事豈是我等升鬥小民可以整明白的,這一國之君都說毒殺就毒殺了, 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

“看著這朱牆玉砌, 金碧輝煌的,實則滿是齷齪肮臟, 嘖嘖!”

“我是相信皇上不是榮統領殺的,我一家子的冤屈都是靠榮統領才得以平反,我不信這樣為民做主的好官會行這等大逆不道之舉。”

“我也相信榮統領!”

吳七帶著榮盛和朱砂等人也擠身人群之中, 聽到百姓的議論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一點,榮楚雖然殺了不少人,但那些都是貪官汙吏,魚肉百姓的狗官,榮楚殺了他們是替老百姓做主,百姓哪能不念著他的好呢?

“吳七叔叔,義父怎麼還沒出來?”榮盛坐在吳七的肩膀上,朝宮門口伸長脖子望了許久,也沒見到有動靜,著急問。

吳七道:“時間還早。”傻孩子呀,你義父要是出來了,就離死又近了一步。

“我好想義父,不知道他在牢裡有沒有受苦,那些壞人有沒有打他,他那麼愛乾淨,牢中那麼臟那麼臭,他怎麼受得了?還有,他的腸胃虛弱,沒有好湯水怎麼吃得下飯?”榮盛擔心得直哭。

吳七也是擰緊了眉頭,是啊,大統領那麼身嬌玉貴的人,怎麼受得了這些呢?

這話聽得朱砂等人都落了淚,想到榮楚馬上就要被殺頭了,她們就難過極了,榮楚對她們這等卑賤之人都如此保護關照,又怎麼會殺恩寵於他的皇上呢?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冤案!

“來了來了!”人群中喧嘩起來,所有人都朝宮門口望去。

榮盛看到了囚車,雖未看清囚車裡的父親,卻已經是急得大喊了起來:“義父,義父!”

“公子,彆喊,小心讓官差聽見!”吳七提醒道。

榮盛抹了抹眼淚說:“我不怕被那些壞人聽到,我隻怕沒有義父!”

吳七左右看了看,見人太多了,大家都吵鬨著,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官差離得遠更是看不見他們,且這孩子如此孝順,他也不好再說他什麼,隻好隨他去了。

榮楚盤腿坐在囚車裡,出來前一身大紅錦衣已被換成了粗陋臟臭的囚衣,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絕美的容貌和氣度,他閉著眼睛坐在囚車裡,聽著百姓的喧鬨,絲毫不為所動,完全沒有要上斷頭台的慌亂和恐懼,倒像是得道的僧人在打座冥想一般自在輕鬆。

“下來!”到達目的地,官差朝他喝道。

榮楚緩緩睜開眼睛,起身下了囚車,被帶到了刑台上。

“跪下!”官差把他押到刑台正前方,再道。

榮楚並沒有聽他的跪地,而是像在囚車中一樣,盤腿坐在了刑台上。

官差怒喝:“豈有此理,榮楚,死到臨頭了你還不老實,看我不好好教訓你!”說著就朝榮楚踢去。

“住手!”監斬官傅正及時阻了官差,威嚴訓斥:“混賬,老百姓都看著呢,就算死刑犯也是依法處斬,怎麼能動用私刑?還不退下!”

官差嚇得連連應是,退了下去。

榮楚麵色平靜,目視前方,不為所動。

傅正歎了口氣,他是刑部尚書,剛上任不過月餘,前刑部尚書犯案罷黜後,他便由原來的刑部待郎升到了尚書之位,榮楚對他算是有提攜之恩,今日為他做這點事,也算是略微回報了當初的恩情了。

“吳七大人,我們該怎麼救大統領?”朱砂看到刑台上的榮楚著急的問吳七。

吳七眼神閃了閃道:“我沒有辦法救大統領!”時機未到,他什麼也不能做。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大統領被殺頭嗎?”夢兒也急道。

要不是榮楚,她仍舊過著被男人賣來賣去的日子,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死在哪個男人手中,□□楚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那個家裡有很多的姐妹,個個都待她如同親人一般,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她珍惜現在的生活,所以她很感激給她這樣的生活的榮楚,她還來不及報答榮楚,榮楚就要被殺頭了,這怎麼能行呢?

冷霜也道:“是啊,吳大人,你想想法子!”

“我去救義父,我要殺了那些壞蛋!”榮盛掄著拳頭就要從吳七肩膀上下來。

吳七握住他的腿,勸道:“你們彆急,大統領吉人自有天相,是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吳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朱砂似乎猜到了什麼,急問。

吳七剛要再說點什麼,宮口門又傳出了尖銳的通喊聲,“聖母皇太後駕到。”他忙住了嘴,和眾人一道跪地行禮。

“參見聖母皇太後!”百姓跪了一地,聲音起此彼伏。

餘氏昂頭挺胸的走到刑台上,朝眾人揚手,“大家免禮平身。”

“謝聖母皇太後。”

“好一個威嚴風光的聖母皇太後。”榮楚淡淡出聲。

餘氏正準備轉身去落座,聽到他的話,停下動作看去,滿是得意道:“哀家是國母,自然是風光無限,可憐你這個殘廢閹人卻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好一個聖母皇太後,好一個國母,不過是個人麵獸心,蛇蠍肚腸的惡婦罷了!”榮楚大聲道。

一旁的劉福海怒斥:“大膽,竟然敢辱罵聖母皇太後!”

百姓也都嚇著了,榮楚竟然敢當眾辱罵太後!

“反正我都要被處斬了,罵與不罵又有何不同?不如逞著還能罵,多罵幾句,心中也暢快些。”榮楚毫無畏懼道。

劉福海要向前動手,“咱家就替太後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滿嘴噴糞的閹賊!”

“劉公公,太後都沒有出聲,你如此激動作什麼?”一旁的林阿善攔住了他道。

劉福海早便看林阿善不順眼,原本他才是太後身邊最得力的總管,可林阿善這個小白眼來了後,把他的位置給奪了不說,還整日霸著太後,讓太後疏遠他,如今又敢阻他教訓榮楚,他氣惱不過,回道:“咱家為太後出氣,哪由得你這個小雜種指手劃腳?”

“奴才也是為了太後的顏麵,這京城的百姓都在這看著,你我是太後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太後的意思,若是對著一個即將臨刑的死刑犯又打又罵,這讓人如何看太後?”林阿善道。

劉福海還要出聲,餘氏低喝:“小林子說得對,劉福海,你退下去,不要丟了哀家的臉!”

“是!”劉福海心有不甘的退開了。

餘氏看向林阿善道:“沒想到你想得如此周到,倒讓哀家刮目相看了。”

“太後謬讚,奴才也是為了太後著想。”林阿善誠懇道。

餘氏滿意點頭,再看向榮楚,“死到臨頭了,也隻能逞一時口舌罷了,哀家是太後,自有容人之量,就不與你計較了,但是,等你死後,哀家會將你的屍體剁碎了喂狗的!”

她說完,好不得意暢快的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看時間,對傅正道:“時辰差不多了,行刑!”

“是!”傅正行了禮,坐回去,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道:“午時已到,驗明人犯正身,準備行刑!”

立即有人去查驗榮楚身份樣貌,然後回道:“人犯沒錯。”

“好!”傅正應罷,看了端坐的餘氏一眼,再道:“人犯榮楚,毒殺君王,當處以淩遲之刑,本官問你,可認罪!”

“哈哈哈……”榮楚突然站起身仰天大笑起來,笑過後,他張開手臂,無奈而委屈的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傅正大聲問:“你的意思是你不認?”

“我榮楚上不愧天下不負地,亦沒有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我沒有毒殺皇上!”榮楚大義凜然道。

吳七見時機到了,立即帶著榮盛往前麵走,大聲喊道:“大統領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

“義父是冤枉的,放了義父!”榮盛扯著嗓子的大叫聲。

朱砂等人亦一邊往前衝一邊喊著:“冤枉,冤枉啊!”

百姓中有不少受過榮楚恩惠和救助的人也都跟著替榮楚大喊起了冤枉,“大統領是好人,他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都鼎力相助,又怎麼會毒殺皇上?放了大統領!”

“放了大統領!”

“冤枉啊!”

餘氏見明明好好的場麵變成這樣,怒得看向傅正斥道:“你好好的問他認不認罪做什麼?這又不是審案,這是監斬,你到底懂不懂規矩?”

“太後,臣一直在刑部審案的,這還是頭一次監斬,沒經驗啊!”傅正嚇得跪了地。

餘氏氣道:“那還不趕緊行刑,是要讓這群刁民鬨起來嗎?”

“是,是!”傅正忙站起身,扶了扶官帽,威嚴命道:“太後有令,誰要再敢為榮楚喊冤,以反賊論處,殺無赦!”

“太後草菅人命,竟然連我們也要殺,這明顯是掩蓋罪行,殺人滅口,這就表示大統領更是冤枉的了!”朱砂喊道。

吳七等人皆應和著,“太後才是殺害皇上的凶手,誣陷大統領!”

“你不配做太後,你放了大統領!”夢兒幾個也大聲喊道。

餘氏聽到百姓都將矛頭指向了她,氣得一腳朝傅正踹去,“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哀家何時說過要殺這些百姓了?”

她雖暗中殺人如麻,但表麵功夫還是做得十分到位的,在大秦的百姓眼裡,她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如今她良善的形象都被傅正給毀了,如果身為太後,濫殺子民,將來有誰會服她?又有誰會服她立下的新皇?

“太後有旨,你們再鬨,株連九族!”傅正忍著痛,朝著台下又喊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下去,百姓徹底怒了,一個勁往台子上衝。

“草菅人命,視人命如無物的毒婦,你不配當國母!”

“是啊,聽說母後皇太後連隻螞蟻也舍不得踩死,一遇到災荒就給我們布粥施藥,你這個聖母皇太後卻動不動就株我們的九族,我們是大秦的子民,我們什麼錯也沒犯,你憑什麼株連我們的九族,我們不服!”

“不服,不服!”

餘氏見百姓都在爬台子,嚇得變了臉色,但她在宮中多年,見多識廣,又豈會被這點小事嚇到,她立即讓人綁了傅正堵了他的嘴,然後走出去對眾人道:“哀家從未下過這等旨意,是這個小人假傳旨令,大家放心,哀家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濫殺無辜的!”

開玩笑,她怎麼會蠢到毫不遮掩的屠殺百姓,豈不是惹了眾怒?她雖沒做過皇帝,但也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這些年來,她都維持著表麵的良善溫順,至於到了背地裡,哼,那就彆怪她心狠手辣了,但妨不服她的,統統殺掉!

“你放了榮統領我們就信你!”朱砂喊道。

其它人也都大喊著放了榮楚。

餘氏正要說話,突然覺得腹痛難奈,她按住小腹,強忍著痛意道:“榮楚他毒殺了皇上,證據確鑿,依法處死,誰也沒有冤枉了他!”

“拿出證據來讓我們看看,否則我們絕不同意你殺了大統領!”冷霜大聲喊道。

“沒錯,拿出證據來!”

餘氏早有準備,朝劉福海看了一眼。

劉福海得意的瞪了林阿善一眼,將證物拿給眾人看,“這便是榮楚毒害皇上的□□,此毒見血封喉,皇上隻是吃了一筷子菜,就當場毒發身亡。”

“那又怎麼證明毒是大統領下的?”夢兒問。

“對啊對啊,宮中那麼多人,能下毒害皇上的多了去,又怎麼說是大統領下的毒呢?”

“皇上對大統領恩寵有加,大統領又怎麼會去毒殺皇上?”

“如果不能證明毒是大統領下的,我們絕不會同意你處死大統領。”

餘氏沒想到事情會被傅正變成這個局麵,她雖說準備好了皇甫興被毒殺的毒以備萬一,可沒準備人證,她哪會料到這群百姓竟然會為榮楚鳴冤,榮楚這個閹人,竟然如此得民心,早知如此,應該早點除掉他才是。

她看向榮楚,見他站在一旁,正笑看著她,那臉上好不得意,她氣極,明白了傅正是榮楚的人,剛剛那一切都是榮楚故意給她出的難題,就是想保住他這條狗命!

她絕不會如他的願,看了百合一眼。

百合會意,朝林阿善掃了一眼,站出來道:“我親眼看到榮楚給宮裡的一個小宮女□□,要讓小宮女將毒放在皇上的膳食中,毒害皇上。”

餘氏聞言朝榮楚得意一笑,百合倒是有急才,這麼就想好了證詞。

榮楚卻回了她一個更大的笑容。

餘氏不解,他高興什麼?

“既然你提前看到了,為什麼不說出來,而是要眼睜睜看著皇上被毒死?你安的什麼心?”

“是啊是啊,這是何居心?

百姓都氣憤的朝著百合問道。

餘氏愣住,她隻想有人能證明是榮楚下的毒便好,沒料到百合這話將她也拉下了水,她一緊張,腹痛更是劇烈,心中有些慌亂,腦子也不好使了。

“不是,我沒有!”百合嚇得臉色都變了。

“看到了不說,眼看著皇上被毒死,不是你故意害皇上又是誰?”

百合急道:“真的不是我,我、我其實什麼都沒看到!”

“那你為什麼要誣陷大統領?”

“我、我是奉太後的旨意,一切與我無關啊。”百合沒辦法了,隻好說了實話。

餘氏氣了個倒仰,百合瘋了?竟然輕易就出賣了她!

“她證明不了,就讓本宮來證明!”正在這是,馬氏被人扶著走了過來。

餘氏見到馬氏立即鬆了口氣,挺直了背脊道:“沒錯,皇後可以證明一切,皇上當時就是在她宮中用膳,這下毒之人也是她抓住的。”

馬氏走上邢台,掃了眾人一眼,大聲道:“太後說得不錯,當時皇上在本宮宮中用膳,那下毒之人就是本宮!”

眾人都驚住,什麼?是皇後下的毒?

“皇後,你胡說什麼?”餘氏顧不得儀態,大聲喝斥。

馬氏卻不管她,再次道:“而那讓本宮下毒之人就是她!”她伸手指著餘氏,“我們大秦的聖母皇太後,餘香兒!”

“馬若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餘氏又驚又怒問。

人群都炸開了鍋。

吳七大聲道:“我們就說榮統領是冤枉的,原來是聖母皇太後讓皇後殺了皇上,嫁禍給榮統領!”

“太惡毒了!”

“簡直罪無可恕!”

“大家彆聽她胡說,她是因為皇上突然駕崩,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所以有些瘋癲,整日胡說八道的。”餘氏忙解釋道。

馬氏道:“本宮沒有胡說,這便是餘氏交給我的□□,她讓我放在皇上的膳食中,毒殺皇上!”

“□□誰都可以弄到,你說是哀家給你的就是哀家給你的嗎?哀家是皇上的母後,哀家為什麼要毒殺皇上?”餘氏反駁道。

“因為你惱怒朕把持了朝政,不再聽你沒有道理的命令,你覺得朕已經無法被你掌控,所以才讓你的外甥女,朕的皇後將朕毒殺,好再擁新帝,重掌朝政!”這時,皇甫興從一旁走了上來,怒聲道。

眾人都驚了一跳,餘氏瞪大眼睛指著皇甫興驚問:“你、你沒死?”

一旁看了半天戲的榮楚向前掀袍跪地,拜道:“參見皇上!”

百姓都回過神來,歡喜的跟著跪地參敗,“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甫興扶起榮楚,然後看向百姓,“大家免禮平身。”

“謝皇上!”百姓起身個個喜笑顏開。

太好了,皇帝沒死,他們就不用再經受改朝換代的波動了,而且這個皇帝仁徳,雖才登基半年,朝政清明,百姓的日子也過得鬆快多了。他們喜歡這個皇帝,打心眼裡希望他能好好活著,給他們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