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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閣樓逼仄狹小,沒有風扇,八月末的天氣仍舊燥熱,隻有開著的窗戶吹進風來,帶些涼意。

葉司予微喘著氣,好半天才分清剛剛是在做夢。

夢裡的情景太逼真了,或許是另一種真實。葉司予早就做好打算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他躺了好一會兒,等心緒平靜,他探手取過滑蓋手機看時間,結果發現有一通外婆的未接來電。

他睡得太死,連電話都沒聽到。

葉司予回過去,葉婆婆接電話很迅速。她的聲音依舊冷冷清清不夾雜多少感情,隻是例常問他到了沒,除此之外又叮囑了好些,諸如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之類的話。葉司予一一應下。

掛斷電話下樓,臨近晚飯時間,整個客廳都飄散著香氣。遲昭正陪著遲月玩拚圖,聽到聲音抬眼看他:“醒了?”

“不,不好意思。”葉司予有幾分局促的歉然,“一閉眼就,就睡著了。”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遲昭百無聊賴地將其中一塊拚回原位,“昨天晚上應該沒睡好吧。”

葉婆婆大半夜摔了一跤,葉司予打電話送她去醫院,算下來確實沒睡幾個小時。

遲月熱情地向葉司予招手:“葉小哥哥,快來和我們一起玩。”

幾百塊的拚圖已接近尾聲,遲昭將剩下的拚圖給了他們,然後起身去廚房接水。

廚房裡隻有遲爸和小姑姑在,將推門時,遲昭聽到小姑姑說話:“……就是他,肯定錯不了,和他媽長得一模一樣,這還能認錯。”

遲昭頓住。

遲爸的聲音波瀾不驚:“都是長輩的事,和孩子有什麼關係。”

“不是我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個亂搞男女關係的媽,誰知道兒子什麼貨色。”小姑姑冷冷道,“月月是年紀小,放著和他一處沒什麼。昭昭不一樣,他們兩個年紀差不多,這麼點大的人正該你費心的時候,而且女孩子家最容易吃虧,你可看著點。”

“行了行了。”遲爸不耐煩,“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小姑姑嗤笑:“昭昭早戀你不怕?”

“昭昭有分寸,我怕什麼。”遲爸道,“倒是你在國外,風氣和國內不一樣,該擔心擔心月月。”

“月月還有好幾年呢……”

他們話題漸漸跑偏。遲昭手扶在門把上,靜默片刻,沒有推開。

她返回客廳,葉司予接手她的位置在拚圖。他做事一貫認真,無論是做功課還是拚模型。少年的側影清秀雋麗,因為年歲小,還發育開,乍看之下有種雌雄莫辨的明豔,一晃神還以為是個漂亮的小姑娘。隻是他的氣質,不笑時隱約帶著些索群離居的冷意,那是唯一像他以後的地方。

遲昭大致猜出這小傻子為什麼會心情低落了。

三年後的葉司予和現在的他不一樣。高中時的他冷漠到常會被人誤以為不近人情,對什麼都不在意,無論是被大家爭得頭破血流的直升名額,還是考試分數。現在的葉司予則不然。更年少些的他心性敏感,擅長察言觀色,連對相處了這麼久的遲爸都小心翼翼生怕犯錯。或許他一來這裡,就感覺到了小姑姑對他的排斥。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這孩子果真點背。

也不知道小姑姑是怎麼清楚他家裡情況的。

遲昭在一旁站的有點久了,葉司予察覺到,抬眸看去:“學姐?”

遲昭將水杯放下,坐回他們身邊。

葉司予看她水杯裡沒水,有些奇怪:“怎麼沒,沒接水?”

“熱水沒了,一會兒再去吧。”遲昭輕飄飄一筆帶過,看不出分毫異樣。

拚圖上的圖案是粉紅小豬,葉司予已經替遲昭把剩下的拚全,隻差一處缺口。

遲月嚷嚷:“我來,我來!”

葉司予將最後一塊讓給她,遲月按好,又用力拍了拍,震得整個茶幾轟轟響。

拚圖完成了。

遲月抱著拚圖去廚房邀功,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功勞,離得老遠都聽得到她雀躍不已的撒嬌聲。

遲姑姑笑她:“這是昭昭姐姐拚的,你好意思一個人獨占?”

小姑娘惱羞成怒,氣咻咻地逞強:“我也,我也拚了嘛!”

遲爸獎勵遲月一包餅乾,邊說:“我們月月最厲害了。”

廚房的聲音遠遠近近,那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葉司予朝著那個方向看去,直至這個時刻他才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是個外人。他不姓遲,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的羈絆,隻是無處可去,才被遲老師好心帶來這裡。

葉司予心頭陡然湧現出於他而言並不陌生的落寞感。他從小在親戚家借宿,這樣的感覺不是一兩次,而是每一次。

“葉司予。”

身邊忽然有人叫他,那種無意識四下蔓延的落寞戛然而止。

葉司予回過神來,才想起學姐還在。

是啊,還有學姐。

“有沒有想看的節目?”遲昭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目不斜視地問他,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失神。

葉司予還沒來得及回答,廚房裡遲月聽到電視的聲響,也顧不得她的拚圖了,跑出來搶先道:“我要看小櫻!”

“小櫻?”

“嗯。”遲月用力點頭,說著比了個動畫片裡的經典動作,“百變小櫻。我要看百變小櫻。”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