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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剛一開學就進入高壓狀態。

最大的改變是多了晚自習, 從原先六點放學延遲到十點放學。學生們怨聲載道, 不過這向來是二十五中的傳統。班上的氛圍也發生了顯著變化。原初三一走,他們成了整個初中部的頂梁柱, 一夜之間仿佛都長大了。

開學沒多久換座位,遲昭原小組成員都被分散來坐。許美靜不再和遲昭同桌了,她對此頗有些不開心,不過她經常會來找遲昭問題, 其實也不差多少。

學校的時間一改變, 遲昭連著幾天沒再見到過葉司予,倒是晚上回家吃飯時,不經意聽遲爸說起他的近況。

“樓上的葉婆婆生病了。”

“……什麼病?”

“好像是老年癡呆症。”

學名阿爾茲海默病。

遲昭知道這個,有點意外:“這麼突然?”

“聽說是上次摔倒不小心磕了下頭,引起的並發症。”遲爸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前期沒有明顯特征很難發現。”

遲昭實在想象不出葉婆婆那樣的人會得這種病。

“葉司予呢?他每天上學誰來照顧葉婆婆?”

遲昭大學做過一段時間誌願者, 清楚這種病最需要家人時刻陪在身邊, 否則極容易出意外。葉司予還要上課, 顯然沒那麼多時間。

“他家裡人給請了護工, 這點不用擔心。”遲爸說完歎口氣,搖了搖頭, “這孩子真可憐。”

自打他們認識葉司予開始, 發生在他身上的就沒一件好事。

遲昭咬著筷子,沒說話。

第二天上學她在路上遇到葉司予,後者看起來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或許是長大了些, 處理這些情況得心應手得多,不比葉婆婆摔倒時手足無措。

遲昭遲疑片刻,主動問他:“你姥姥怎麼樣?”

葉司予知道她肯定會知道的,並不意外:“現在還好。”

這種慢性疾病就像一場漫長的戰役。

雖然發現得早,但並沒有根治的手段,頂多通過藥物輔助和康複訓練延緩發生。葉婆婆現在已經出現了臆想的症狀,時不時會把葉司予錯認成葉湘。等到幾年後她很有可能完全陷入到時間混亂的世界中,分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

聽起來挺可怕的。

葉司予不想嚇到遲昭,沒不打算和她說這些。

他轉了話題:“初三會很忙吧?”

遲昭和他的回答一樣:“還好。”

同樣一句還好,葉司予的舉重若輕跟遲昭有本質區彆。

葉司予也覺得這話問得多餘,旁人可能還會有壓力,學姐完全不會存在這方麵的困擾。

他笑起來:“那加油。”

*

初三最痛苦的是除卻在校時間延長,還有各種校內活動都被剝奪。

無論運動會還是校慶,初三學生隻有眼看著學弟學妹們忙進忙出的份。當年剛進學校時,人人都羨慕高年級的學長學姐,有朝一日終於熬成了資曆最老的,才發現個中滋味並不好受。

中考是人生第一個分界口。隻有上了初三,才深切地感受到那種生命被交到自己手上的沉重感。

所以許美靜趴在窗台往樓下看,也無不嫉妒地發出一句:“真好啊。”

真好啊,還能無憂無慮參加運動會。

初三隻剩下試卷,分數,還有老周每日一行的心靈雞湯。許美靜這種以前不把學習放在眼裡的學生都緊張起來,充滿了升學壓力。

全班上下隻有遲昭好過一點。

她也靠在窗台上往下看,操場上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正在進行的比賽和四處遊走的學生。

“那個是不是你學弟?”許美靜最先發現了葉司予,就和發現新大陸一樣開心。

遲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在跳高區,葉司予正在排隊。他是他們班裡所有男生中長得最快的一個,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已經從一米六躥到一米七七,幾乎和程展差不多高。

輪到他比賽,周圍瞬間多了許多小女生圍觀。除了本年級以外更多的是初一的小學妹們。每次過杆人群中都會爆發出尖叫聲。許美靜也被shock到了,趕忙關上窗子,心有戚戚:“你學弟人氣真高。”

相比於去年,今年運動會葉司予著實表現亮眼,先後奪了三個第一名外加集體接力賽第一名,堪比去年的程塵,連遲昭也有所耳聞。

不過遲昭暫時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這些。

因為她不久將要迎來生命中最大的挑戰。

八百米。

新學期伊始第一堂體育課,體育老師就將中考項目表發了下來,鉛球,一百米,八百米,跳遠以及跳繩。明年五月份體測,算一算還有大半年的時間。

短跑還好,遲昭勉強能混個及格,長跑簡直是酷刑。她想象不出怎麼能有人在跑完八百後嗓子不冒煙的。

八百米始終是遲昭記憶裡最黑暗的一筆,用一生之敵來形容完全不過分,幸好高考不計分。

有句話大概是上帝為你開了一扇門,必定會為你關上一扇窗(誤)。八百米就是遲昭合上的那扇窗,並且被上帝單方麵宣布焊死了。

遲昭不想再像前世一樣臨時抱佛腳,早早開始練習。趁著還沒有入冬,她每天下午放學都會來操場跑兩圈。許美靜和她一起。

不過許美靜的八百米還好,雖然不拔尖,好歹在及格範圍。所以她並不怎麼練,一般都是在旁邊給遲昭鼓勁:“昭昭加油,想想你可是曾經跑完過一千五的女人啊!”

遲昭:“……”

更不想跑了怎麼辦,摔!

*

日子在被八百米折磨之中一天天度過。天氣漸冷,到了十二月,遲昭已經懶得再去操場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