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二十(1 / 2)

沈家人是不管何家怎麼想的,隨著天氣變冷,家裡開始吃熱鍋子,牛肉很少見,牛是不能隨意宰殺的,但是帝都豪門還是能吃到牛肉的,自己莊子上養牛,然後弄些手續就行了。

主流是羊肉,特彆是北狄那裡的羊,肉質特彆鮮嫩,還沒有膻味,豬肉隻有老百姓吃得多,高門貴族吃的少,因為羊吃草乾淨,豬是雜食的,居住環境不乾淨,所以豬肉在帝都豪門間不流行。

沈家可不管,羊肉吃,豬肉也吃,豬肉多好吃啊,紅燒肉,清燉蹄髈,回鍋肉,怎麼做都好吃。豬肉餡包子和餃子難道不香?

加上沈家的蔬菜暖棚如今很像樣,熱鍋子裡除了各種肉,好些蔬菜也是不少的。

沈家人從不苛待下人,主人家這裡吃喝,下人也沒讓乾看著,熬煮好的骨頭湯在各處都擺上,然後湯餅烙餅管飽,因為自家暖棚裡有菜,下人們也能吃到一些新鮮蔬菜。

當值的人肯定是管夠的,但你要是想偷偷拿回去,那可不行。

一應福利待遇都不薄,還想從主人家揩油,那李氏第一個不饒他。

帝都的人也納罕,這沈家一家子泥腿子土包子,這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然後想要打聽一些他們家的瑣事,一件都打聽不到。

高門大戶的夫人們就知道這不簡單,誰家不用下人,你就是對待下人再好,你也管不到有的人就喜歡多嘴。偶爾漏了一句半句,他不當回事,你誰也找不到,要不然帝都哪來這麼多八卦緋聞。

可沈家就很奇怪,他家的奴仆從來不多嘴,問也問不到。

打聽的狠了,人家反過來一句“你問這乾嘛?我們主人家的事,你打聽了想乾嘛?”

好了,不敢問了。

下人們又不是笨蛋,捧著誰的飯碗聽誰的話,沈家目前蒸蒸日上,家裡有的也是吃喝玩樂的小事,大事一般仆從也接觸不到,規章製度上也早就規定了凡是涉及主家的任何事都不得外傳,否則就要卷鋪蓋走路,為了你那兩三錢銀子,鬨得我沒了飯碗,你當我傻啊。

而且沈家吃過仆人吃裡扒外的虧,對這點尤其嚴格,如今的下人可不想自砸飯碗。

進了京以後,李氏也有了去廟裡拜菩薩的愛好,一來是給自家公公婆婆上香,二來也是感謝菩薩保佑自家的好日子,接著還要菩薩保佑讓姑奶奶和皇帝都好端端的,這可是自家的兩條大粗腿啊。

彆人家,主母去上香,子女肯定要陪同,李氏去上香,挨個問過去,大妮倒是願意去,沈原不願去“那麼冷,我才不去,灌一肚皮風。”

沈大郎是沒空,他忙著呢,既要念書還要練武,哪來的時間。

最後李氏隻能帶著大妮去了。

等到她們回來,沈原先笑了“這風的滋味如何?”一邊又讓丫頭上紅棗薑茶。

大妮接了茶吃,笑道“你才是錯過了,紅柳寺的齋菜可是好吃的很,難為他們怎麼做的,那素菜硬生生做出了肉的滋味,我和娘吃了好多呐。”

沈原道“那你們的香油錢可不能少給,要不然那些和尚背後得苦著臉說賠本了。”

李氏道“放……胡說八道!人家那是有道高僧,怎麼會是你嘴裡斤斤計較的人!我給了二十兩香油錢呢!”

李氏脫了外出的衣服,換了居家的衣服,接過紅棗薑茶,然後神采奕奕的開始八卦。

“那何家五爺你知道嗎?聽說在外頭弄了個外室,金奴銀婢的伺候著,家裡的老婆瞞的滴水不漏,今天去上香,好家夥,那正室外室就這麼碰上啦!”

關嬤嬤在一邊閉閉眼,當家主母怎麼能在自己女兒麵前說這些後宅陰私,女孩兒是不當聽的。

可是鄉下姑娘,哪裡有這麼多忌諱,鄉下婆媳夫妻吵架乃至打架,誰個不去圍觀?就是婆娘們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議論也不會刻意避著孩子。

還有那貓狗家畜鬨春,誰個孩子沒見過,哪來這麼多忌諱。

李氏在這裡又逮不到人八卦,兩個女兒也不是沒見識過,要她憋著不講,今天無論如何也受不了。

這種修羅場,沈原聽得也是津津有味“後來呢?”

李氏道“你是沒見到,那外室一身的綾羅綢緞,頭上插戴的手上脖子上掛的,那可都是金銀寶石,何家五太太身上還是普通衣裙,那頭麵都是老舊的,何五太太去上香坐的是一頂小青轎,那外室大模廝樣乘的是一輛八寶香車。”

“何五太太可真厲害,半點聲色都沒露,讓人去報了官,說是家中丟了巨資,現在發現那賊了,故此報官,衙役又不認得那個外室,隻知道何五太太是何家人,於是就把那外室連同丫頭婆子小廝一並抓了去,真是好一場熱鬨啊!”

沈原聽住了,繼續問“後來呢?”

李氏道“後來我們上了香吃了齋飯就回來啦。”

沈原道“哪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何五太太和那個外室,後來呢?”

李氏白了她一眼“人家都被抓去衙門了,我還能跟去衙門裡看啊,想來這外室也得不著好。”

沈原意猶未儘的砸吧嘴“說到底禍根還是那何五老爺,他要不是瞞著何五太太弄什麼外室,哪能惹怒自己老婆,現在一家子都沒臉了。”

李氏道“就是這個話!這帝都的夫人太太也厲害,不動聲色就把人收拾了,換了咱們鄉下,那肯定上手就是打,不把那外室撓成滿臉花,那正房太太都不會鬆手!”

關嬤嬤也忍不住了,“那就落了下層,何五太太還是意氣用事了點,就怕回家那五老爺不和她善罷甘休。”

向來家花總比不過野花香,現在家裡頭快凋謝的家花把鮮嫩的野花弄進了牢房,男人能忍?

沈原歎氣道“那就要看那何五太太娘家是否厲害,她自己能不能撐得住,男人靠不住,還真不如家裡養頭豬!”

李氏深以為然,關嬤嬤卻不住的看沈原,這二姑娘年歲看著小,那話一套套的。

關嬤嬤已經徹底放棄在沈家用以往的標準來教導沈家兩位姑娘了,帝都其他的女孩兒都是嬌養大的,家裡延請先生嬤嬤教導學識禮儀,講究居移氣養移體,出入社交場合不能有一絲錯漏。

沈家兩個姑娘是野生野長的,二姑娘就不說了,關嬤嬤一直覺得沈原是個被耽誤的孩子,這麼敏銳靈捷,偏偏從小沒條件好生學習,如今也隻能看著她肆意生長。

大姑娘看似不多話,性子溫文,可關嬤嬤親眼看見大妮在花園裡閒逛時徒手摁住一隻肥野兔,然後高興的擰斷脖子讓廚下拿去中午做紅悶兔肉。

沈家這個宅子長時間沒人住,隻剛進來的時候整理了一下,後來慢慢收拾,那花園子裡剩下一些小走獸還沒清理掉,還是沈家人搬進來以後才細細整理的。

那野兔子是被園丁趕的沒處躲,一頭撞進了亭子裡,大妮眼疾手快,上前兩步就摁住了。

關嬤嬤就知道自己還拿以往的標準來教導沈家兩個姑娘那是沒出路的。

就像現在,大妮和沈原回去了,關嬤嬤委婉的同李氏講“剛才那些不名譽的事,其實不當同兩位姑娘講的。”

李氏笑了“嬤嬤,咱們家和這京城裡彆人家不同,你的意思我知道,可我這兩個閨女從小就是在鄉下田間長大,鄉下姑娘沒這麼多講究,肚子裡也沒多少彎彎繞,這種事不說他也在,大妮和二妮也一天天大了,她們肯定不會回到鄉下,多知道一些人情世故心裡就多明白一分,閨女大了嫁人,接觸的就是這些事,咱們當父母的隻能給她們把把關,那日子還得自己過啊。我也說不來大道理,我就得讓我的閨女知道,將來那窩囊日子不能過!”

關嬤嬤不禁對李氏刮目相看。

京中世家大族教導女孩兒精心,那都是有明確目的的,將來聯姻世家豪門,就是給自家結一張權利的巨網,當然不是說完全不顧及女孩的想法,可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媒妁之言,用來衡量一樁婚事是否妥帖,看的是男方的門第,和本人是否有才華和能力,女孩子喜歡與否這個考量可以忽略不計。

男兒隻要能建功立業,那就是女婿的上佳人選,妻子跟著一起得誥命享榮光,那就是完美姻緣。

可是隻有女人才知道後宅的日子到底是怎麼樣的,那男人即便權傾朝野,後宅塞一屋子女人,生一堆的庶子庶女,你去問問當家夫人,心裡是否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