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個。”丁元心中愧疚,芫叔一直都對他很好,可他先是敵意防範,現在又辜負了芫叔對他的信任。
秋昀望著眼前垂著頭少年。
少年足足矮了他大半個頭,身形削瘦得好似風一吹就倒,渾身充斥著不安與忐忑。
“我、我騙族長說昨夜在你家待到戌時末才離開,對不起。”
“我當是什麼要緊事。”秋昀無聲的笑了笑,抬手拍向他的肩膀:“既然你叫我一聲叔,我自然是要護著你的。”
丁元驀地抬起頭來,望進對方溫柔且包容的目光中,心頭一酸,好似有一股陌生的情緒在心間劃過。
長這麼大,從未有人對他說‘我會護著你’這樣的話,這種感覺,與嫂子曾經偷偷地照顧不同,芫叔就像是他夢中的父親一般,安全又可靠。
“芫叔,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秋昀錯愕了一瞬:“你覺得我對你好?”
丁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直視秋昀,用極為認真的語氣道:“你對我很好,從來沒有人無條件對我這麼好過。在兄長眼裡,我是克死父母的災星;村裡人覺得我陰沉沉的,是個怪人;趙昌安一開始也不喜歡我;嫂子是曾經唯一對我好的人,但她對我好,除了我是她的小叔子,還因為我可憐,你對我好也是覺得我可憐嗎?”
秋昀皺了皺眉:“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他也不覺得自己對丁元有多好,第一次同情對方的時候,對方沒接受,幾次相助不過是順手而為,看見了幫個忙罷了。
但丁元顯然不這樣想。
他盯著秋昀半響,突然道:“芫叔,我也會對你好的。”
說完,又解釋了一句:“我會拿你當親叔叔一般孝順的。”話畢,轉身跑回丁家。
“……”所以,他這是多了個侄子?
秋昀失笑搖頭,回到家,把收集回來的晨露交給陳忠良處理。
用過早膳,他帶著盛平安沐浴更衣,繼續教他釀酒。
釀酒是一種枯燥且繁瑣的活,但他卻樂在其中,還漸漸琢磨出了那麼點趣味。
丁元當天回了鎮子。
臨走前,還找秋昀說了一聲,這態度顯然是真把他當親叔叔了。
秋昀哭笑不得地送走丁元,重複之前的采集釀酒材料和晨露枯燥的生活,順便等待盛芫命中死劫的到來。
在死劫到來的傍晚,丁元回來了。
入夜之前,日已落,月未升。
丁元提著一籃子用棕樹嫩葉編織的小動物,敲開了盛家的大門。
秋昀正在沐浴,小廝張忠良前來稟告,說隔壁丁二前來拜訪。
他微微一愣,急忙從浴桶中站起來,披散著長發快步來到正廳,就見丁元抱著盛平安坐在椅子上,盛平安的手中拿著棕樹葉,丁元全神貫注地講解兔子該怎麼編。
晚風徐徐,吹得燭台上的燭火跳躍不止。
他站在門外,燈光映出少年半邊側臉和微揚的唇角,心中微歎,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
“元哥哥,這也太難了。”
盛平安再一次失敗,皺著一張小.臉,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比跟爹學釀酒還要難。”
丁元輕輕地揉著他發紅的手指,小聲道:“我第一次編的時候,折斷好幾根……棕樹葉,平安少爺一根都沒斷,很厲害呢。”
“真的嗎?”泄氣的盛平安瞪大眼,複而又彎起眉,得意道:“我爹也誇我很聰明,還說我以後會是一代釀酒大師。”
盛平安說完,從丁元懷中跳下來,正好看到靠在門口門框上的秋昀,一把拿過桌麵才編了個耳朵兔子,蹬蹬蹬地跑過去,抱住他爹的腿,仰頭炫耀道:“爹,這是我編的。”
“真厲害。”秋昀收手蹲下.身,揉了揉盛平安的腦袋:“那你好好學,學會了送一個給爹好不好?”
“好。”盛平安就著他爹的手掌蹭了兩下,舒服得眯起眼。
這一幕看得丁元心生羨慕。
他小時候時常想,如果他有爹,會是什麼樣子?
是不是像芫叔寵平安少爺這樣?
“乖,你先去休息,我跟你元哥哥有點話要說。”
盛平安提著一籃子禮物走了。
丁元拘謹地打了聲招呼,“芫叔。”
秋昀示意他先坐,然後坐在他旁邊,“你怎地回來了?酒肆不忙嗎?”
“今日掌櫃的發了月錢,放我一天假。”丁元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塊陳舊的手帕,放在桌麵攤開——
秋昀錯愕地看著手帕上的東西,愣了片刻,拿在手中仔細端詳。
這是用木頭雕刻的魚,雕工略微粗糙,卻極為眼熟,尤其是魚嘴裡含.著的珠子,像極了玉鎖背麵‘鯉魚含珠’的圖案。
“刀工不太好。”丁元忍著羞怯,期待地望著秋昀:“芫叔,您喜歡嗎?”
秋昀扭頭,看著少年亮如星辰的眸光,注意到他眼瞼處的青黑,微微點頭:“很喜歡,不過怎麼突然想送我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寶貝們的營養液:
顧宸歡x1 靈毓x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