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3)(1 / 2)

有家之後的第一件事是雇下人。

按照我前半生的習慣, 其實應該是買人, 但我前後加起來兩個世界都在律法嚴苛的朝代,買來的孩子不管是不是親爹娘賣的, 都是違法,至多是簽長工。

雖然有些不方便,但我還是更喜歡這樣的律法,合人情。

我準備雇一個廚子, 兩個丫鬟,不需要看家護院的, 我自己就夠了。

清早日頭剛起,我從家裡出來, 迎頭撞見對門那一家走出個眼熟的人來,兩個護院開門,馬車備在邊上,這人看著不過三十來歲, 一身緋袍,麵如冠玉, 原本是沒什麼表情的, 見到我, 卻是禮貌一笑, 客氣地說道:“戚姑娘, 前幾日就聽說許大人搬新家了,我還想著新對門會是哪家,沒想到是姑娘搬來了。”

這是上次替我托朋友辦戶籍的那個刑部郎中。

彆人對我客氣, 我當然也是客氣的,我對他點點頭,“花郎中早,是去上朝嗎?上次大牢裡黑壓壓的沒看清楚,這會兒一看,花郎中也不大呀,真是年輕有為。”

花郎中微笑了一下,道:“哪裡哪裡,堂下官罷了,說來慚愧,花某除了那年殿試見過天顏一麵,在京這許多年,也都是刑部裡打轉而已。”

他這個年紀,再上一步就得是侍郎,刑部侍郎一共就倆,想做堂上官,那除了熬時間等人家致仕是真的沒辦法,我有些同情地安慰道:“往好處想想,你身體健康大小夥子的,能熬好久呢。”

花郎中嘴角微微一抽搐,還是客氣地接受了我的安慰,坐上馬車上朝去了。

我的目光在他那至少比我四萬兩白銀買來的宅子豪華了幾倍的三進大宅上轉了一圈,聯想到花郎中的談吐氣度,不由得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除非他從做官開始貪,一年幾萬地貪,不然就是像白玉堂那樣的純土豪,仔細琢磨一下,還是花郎中家裡有錢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畢竟天子腳下,哪有官敢這麼明目張膽地住貪來的豪宅?

我找了一個攤子吃早點。

這裡的京城要比汴京大一些,吃食的種類卻沒有太多變化,甚至還有我以前很熟悉的一些吃食找不到了,唯一讓人耳目一新的就是那吹出來的糖人了,但糖人好吃,又不能當飯吃,我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在一家聞起來味道不錯的麵攤上吃了一大碗餛飩麵。

本來還想喝點豆漿,但這裡的豆漿不知道什麼毛病,不白也就算了,聞起來還怪臭的,我就沒有喝。

吃完早飯,我直奔前一天看好的“人力行”,雖然名字改了,但跟我記憶裡的伢行沒有太大區彆,而且長工的年限甚至可以簽到四十年,基本上把一個人能夠乾得動活的年頭全都包含進去了,待雇的人大部分收拾得比較齊整,也有破罐子破摔的臟臟臭臭的,來雇人的都繞著他們走。

正經來找活計的有區域劃分,比如東側全是準備做丫鬟的,年紀不會太大,太大了不好教規矩,西側大都是看著窮苦但是很年輕的大小夥子,多半是來找體力活乾的,還有廚子木匠瓦工一類的“技術性人才”,是可以進到人力行裡等客的。

我挑了兩個麵相聰明又不怎麼漂亮的丫鬟,年紀在十三四歲左右,她們是親姐妹,從雲南那邊過來,前裡兄弟姐妹一大堆,小的那個有點倒黴,被訂給了地主家的傻兒子,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隻有五歲的智商,又醜又胖,小的那個就攛掇被嫁給四十歲老光棍,因為生不出孩子,挨打挨了一年多的大的那個,兩姐妹一拍即合跑了出來,一口氣跑到京城那麼遠。

小的叫張翠翠,比較機靈,大的叫張紅紅,看著有些憔悴,不過再憔悴也是花朵一樣的年紀,不至於太難看,之所以挑中她們,是因為她們把自己收拾得非常乾淨,就連旁人不會注意到的脖頸和耳後這些容易臟汙的小地方都擦得乾乾淨淨的,可見是真乾淨。

我跟她們簽的是五年的短約,月錢二兩,等她們嫁人,還會每人再給二十兩銀子的嫁妝,非常豐厚了。

然後是廚子,廚子的價錢要貴很多,手藝好的廚子不簽長約,我來來回回挑揀了很久,才選了一個以前家裡開酒樓後來落魄的中年大廚何貴,月俸二十兩,隻簽三年,包吃包住之外,還得讓他帶老婆兒子上崗。

好在我買的是二進的宅子,廚子也說不用住太好的房間,還可以兼職門房。

我帶著何廚子和紅紅翠翠一起回家,巧的是又在家門口撞見了花郎中。

隻是比起一早的溫和可親,下朝回來的花郎中顯然臉色不是很好,眉頭也皺得很緊,出於對鄰居的關心,我問他道:“花郎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花郎中一見是我,臉色稍微和緩幾分,但眉頭還是蹙著,他輕聲說道:“不是大事……家裡人傳信,我家七弟又跟著他那個狐……江湖朋友離家了,這一次留書說歸期不定。”

我納罕地問道:“令弟年紀很小嗎?”

花郎中歎了一口氣,明明他年紀也不大,卻是一副為人父母的操心語氣,“他明年也有二十三了,按理說家裡不該拘著他,可他從小……目盲,又懂事得很,不知道拒絕人,他那個朋友是混江湖的,一個大男人怎麼照顧他?上次出去一趟,回來不知道瘦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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