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混亂之外的人們,全都陷入了謎一般的沉默。
因為那個最開始扔煙/霧彈的人,獨自站在混亂之外。
煢煢獨立。
孤芳自賞。
一把火紅爍金的長劍孤獨地在煙霧中飛來飛去。
而她還在不斷往裡麵扔煙/霧彈。煙/霧彈一個又一個;迷霧一波接一波。
謝蘊昭拿著個特製的擴音器,抑揚頓挫、飽含感情地配著音:“誰偷襲我?好啊,等著……東邊!不對,西邊!可恨,吃我一劍!啊!豎子爾敢!”
其他人:……
[來自xxx的【震驚值】+10]
[來自……]
黑白太極圖案煙塵彌漫。
長天中陽光燦爛,白雲下湖水明澈。
四周看台一片寂靜。
隻有鬥法台熱鬨無比。
所有人都越戰越勇。
鬥法台周圍有大陣屏蔽,裡麵的聲音可以傳出來,外人的聲音傳不進去。縱然有人高叫一聲“太不要臉了”——那也是沒用的。
大家隻能默默地看著。+杰米哒.
——“天璿峰的偷襲我……原來你們和天璣峰的結盟了!唔,我不行了……原來剛剛偷襲開陽峰的是你們天權峰!”
鬥法台邊緣,那位拿著擴音法器的女修聲情並茂,不斷用語言栽贓各峰修士。
戰況愈發激烈,兵戈的冷光和樂修的琴音混在一起;法修的道法與劍修的銳利纏鬥不止。
眾人:……
顏崇正摟著白鶴的脖子,一個說“哇”一個說“嘰”;
監督台上的執雨默然片刻,一臉凝重地詢問自己的屬下:“你說修士會不會出現什麼變異,比如大腦變異?”
看台上,蔣青蘿一臉暴躁地被自家大師兄抓住肩膀晃來晃去。大師兄在她耳邊狂吼:“我們可憐的燕微被耍了可憐的燕微可憐的燕微可憐的……”
柳清靈趴在欄杆上,雙眼悄悄放光,並掏出一個本子,在上麵鄭重寫下:情緣故事靈感之二,萬花叢
中過片葉不沾身……
還有人看得很生氣。
“這……這實在有失仙道風範!成何體統!”那人憤憤道,“這般擅改規則、偷奸耍滑……取巧之舉,我不能同意!”
“我看人家打的人都挺情願的嘛。你不同意,你算老幾?”
那人大怒回頭。
“你說什……什,甚是有理!”他臉孔抽搐半天,遵從內心的指示,綻放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掌門說得,甚是有理……!”
黑發青眼的青年突然出現在看台上,像一抹悄然切入的幻影,讓原本已經沸騰開的看台為之一靜。他坐在欄杆上,小孩兒一樣地晃動雙腿,烏發如瀑垂落,幾乎拖到地麵。
——見過掌門……
他注視著鬥法台,仿佛孩子見到了喜愛的表演,臉上綻放出一種真切的喜悅。
“好久沒見到這種熱鬨了。”他的聲音帶著久睡未醒的散漫,連那一絲興致也是懶洋洋的,“你們彆看阿昭做得輕鬆……換了你們上去,不一定能做到。”
“首先,她要掐準時機扔出煙/霧彈。要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乾擾他們的五感和神識。其次,她要分出神念附在太阿劍上,誘導其他人、讓他們誤以為她自己也在陣中。”
“……陣?”
“沒看出來?”掌門心情頗佳,指點道,“看太阿劍的飛行軌跡,那是一個改動過後的陣法。原本是煉丹師用來凝聚丹液的‘定型陣’,反向改動後就成了衝擊修士心神的‘亂心陣’。”
“你們不覺得那些孩子越來越激動嗎?就是亂心陣的緣故。”
有人喃喃道:“謝師妹竟然還會煉丹師的手段麼……真是博聞強識。”
“最後,那擴音用的法器也有講究。法器會將她的聲音傳遞到四麵八方,防止其他人根據聲音來定位。”掌門笑得更開心,“阿昭跟我當年的思路一模一樣,果然她最適合做我的弟子。師弟……”
老頭子板著臉:“沒門,彆想,閉嘴。”
其他人的目光又瞪向老頭子。不少人這才意識到,原來據說早就淪落不堪的天樞馮真人……和掌門似乎是關係頗佳的師兄弟?
掌門撇撇嘴:“小氣。枕流,你說他是不是小氣?我明明都允許你們在一起了,你們卻一點不對我鬆口。”
衛枕流笑容不動,隻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是麼?有些道理。”掌門懶洋洋說。
沉默片刻。
馮延康突然若有所思:“掌門師兄,你說得這麼熟練……所以當年在迷霧陣裡偷了我的零食專用乾坤袋的人,果然是你吧?”
掌門:……
“什麼,什麼?風太大,聽不見。”
掌門開始裝傻,閉口不言。
馮延康捋捋胡須,悄悄向衛枕流點頭致意,露出一個“他終於安靜了”的奸詐微笑。後者一怔,也微微笑起來,眼中有了些許真誠的暖意。
……
此時,鬥法
台的混戰已經接近了尾聲。
起初謝蘊昭還要費力挑撥一下,後來人人都打紅了眼。即便有人隱隱感覺到不對勁,卻還是在你一拳頭我一劍的氛圍中,開始嚷嚷“誰怕誰啊”,最終打得不可開交。
正所謂,處在集體之中的人會降低一半智商,修士也不能例外。
謝蘊昭放下擴音法器,淡然微笑,深藏功與名。
顏崇正看她不用擴音法器了,就不安分地跑過來,從她那兒借過來玩了會兒,
兩人一個蹲在台上、一個站在台下,居然就在一團震天殺聲旁展開了友好交流。
交流著交流著,顏崇正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宣布勝利規則。他想了想,就用謝蘊昭的擴音法器說:“打倒人數越多,排名越前,最後按照排名挑選弟子……隻要弟子同意,就可以挑選多人。”
最後一句是他壞笑著補充的。
因為旁邊一群不動境的弟子顯然已經被天樞的小師妹牢牢吸引了心神,一個個都滿臉心馳神往。
——揮斥方遒!用計如神!這就是……大能的境界嗎?
然而煙/霧彈中的眾人一無所知,還精神一振、越戰越勇。
謝蘊昭站在一邊,不時補充個煙/霧彈,指揮著太阿劍躥來躥去,還能抽空扭頭對一眾弟子淡然點頭,儘顯高人風範。那氣定神閒、勝券在握的姿態,看得眾弟子向往不已、熱血沸騰,恨不得站在那裡的人是自己!
——天樞,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地方!
謝蘊昭在他們的眼裡看見了這一想法。
她淡定回過頭。
再悄悄往嘴裡塞一把蘊靈靈丹。
並露出了一絲和她師父神似的、奸詐的微笑。
時間差不多了。
她神識一動,太阿長劍便淩空飛來,轉眼帶著她飛上天空。
謝蘊昭伸手再招,手中五火七禽扇便帶著蒙蒙白光現出身形。
鬥法台中的煙霧漸漸散去,“亂心陣”的效果也消失。何燕微拿著長劍、微微喘氣,腳邊已經倒下了四具“屍體”。顯然,她和碩果僅存的另兩人是這場爭鬥的贏家,
如果不是她忽然靈覺一跳的話。
刹那間,她猛然抬頭往上看去——
“小心!”何燕微大驚失色。
她的對手也在抬頭時麵露震撼。
卻已經來不及了。
那片夜色已經展開……群星也已經放出光芒。
清麗不可方物的龍女帶著朦朧笑意,雙手握住五火七禽扇,高舉頭頂,朝他們飛快拍下——
啪。
清脆。
乾淨。
利落。+杰米哒.
羽扇挪開。
龍女無聲輕笑,隱去身形。
六具“屍體”橫七豎八倒在台上,一動不動。
天樞小師妹禦劍下落,衣袂飄飄、長發似雲。她右手一伸,正好
接住落下來的羽扇,並對台下的不動境弟子們微微一笑:“今後,你們也能做到。”
眾弟子呆呆看著她,眼中光芒閃爍。
“我想去天樞!”
“請謝師叔收留!”
“我也想去!”
但也有幾人遲疑片刻,說了其他峰屬的名字。其中,陳楚楚想去天璣峰,顧思齊則是提前和人約好去玉衡峰學習煉器。而石無患則看了好幾眼監督台,遲疑片刻,最後還是垂頭不語。</顏崇正一一確認了結果。最後,19名參賽者中,13人都選擇了天樞,其他人則都由不同峰屬的斷金人拍板同意,分彆去了天璣、玉衡、搖光、天權、開陽、天璿,正好六座山峰每家一個。
竟沒一個人被淘汰。
大概斷金人們心想的是,要是一個弟子也收不到,豈非丟臉。
於是,此次金玉會……竟然成了少有的全體通過的一次比賽。
而這,也讓某人在弟子們眼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顏崇正靠在白鶴身上,望著謝師妹輕搖羽扇的模樣,一時感懷不已:“老爹啊老爹,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唔噗!”
他臉著地、趴在地上,背上站著一隻威風淩淩的白鶴。白鶴背著羽翅,盯著謝蘊昭看個不停。
顏崇正揉著臉爬起來,清清嗓子,又問:“謝師妹,你是否還需要考核參賽者的實力?”
謝蘊昭說:“不必,我瞧大家都很有潛質。對了,我還要問問斷金人……顏師兄,你是否同意?”
“我也沒意見。”顏崇正笑得十分燦爛、十分興奮,顯然覺得眼前一幕特彆好玩。他又去問監督台上的執雨:“執雨院使?”
執雨默默地從那六具“屍體”上收回目光,也收回自己眼中那絲驚歎。她說:“可以。”
顏崇正便騎上白鶴,繞場一周,宣布道:“那麼,本次金玉會的最大贏家……咳,本次金玉會的參賽者,都拜入天樞門下,成為天樞內門弟子。本次比賽由戒律堂執雨院見證,至此結束。”
參賽者們都歡呼起來。
眾人之中,唯獨石無患皺著眉頭,心中有一絲焦灼。但不知怎麼地,他卻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輕鬆:大勢所趨,他反正儘力了不是麼……
他抬頭看向鬥法台。
那名眉目清豔的女修正搖著羽扇,裝成一副道骨仙風、神機妙算的模樣,說:“天下英才,儘入吾天樞彀中矣!”
其他傻不愣登的不動境弟子全都心醉神迷。
石無患收回目光,也不禁笑起來,心情忽然變得分外開闊。
這樣也不錯吧。
作者有話要說:【居然被屏蔽了……】
今天木有小劇場……想不出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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