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姝思考一番,神色漸漸認真起來“非要一個理由的話,一時之間連我自己也想不到。隻是,我向來覺得嫁誰都無非是那樣湊合過一輩子,直至在書坊遇上你,即使不知名姓,不問家世,不論才華,我也是願意的,不瞞你說,今日來這兒的路上,我並不知你便是沈文暉沈公子,可我一人在心裡將你們多番比較,怎麼也找不出一個比你更好的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心中的這種想法,總之,我既已拋卻女子的羞怯敞開肺腑,也希望公子能給我一個真心實意的答案”
沈文暉看著她言語笨拙,卻仍在儘力描述的那番模樣,並未直接回答些什麼,轉而問道“假如我屢試不中,需要你跟我忍受多年清貧呢甚至於看不到未來的曙光”
“我從出生至今,阿娘就為我準備了許多嫁妝,不會讓你生活清貧的,你無需為了錢財的事情煩擾擔憂,安心讀書便好,即使多年不中,也沒什麼,你想謀個官職我便去求阿爹,你想開私塾我便幫你一起。總之,我若嫁給你,不是為了你以後出人頭地了享受什麼榮華富貴,隻是為了,你這個人。”說到最後,陳婧姝臉上不由得升騰起一片紅暈。
“我家境一般,市井小民與達官貴人在行事作風上也迥然相異,家中長輩說話做事也許並不像你慣常打交道的人家,有時候還會說些或許在你看來不中聽的話說是為你好,麵對這種情況,你該如何應對”
“我會努力融入適應的,長輩發話,若是言之有理我自會聽取,若是與我心中準則相悖,麵上我也不會反駁,隻是我不會依言照做便是。”
“那你可知,若是你與我定親,你交往的閨秀們會如何說你她們或許會說你是退親後沒人要,才會選了個平民草草嫁了,或許會說因為你退親一事,家裡因你大失顏麵,這才敷衍了事,隻想將你打發出門。麵對或許有可能的各種流言蜚語,你能承受得了嗎”
聽到這話,陳婧姝咬了咬下唇道“旁人怎麼說與我何乾,我退親後早已見識過人心多變,之前還能同你說說笑笑,轉過身便能同彆人一起嚼你的舌根,至於家中親人待我如何,夫家會如何待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己心中有數便可。”
聽到這裡,沈文暉微微一笑,這位陳姑娘倒是個難得的清透人“方才聽夫人曾說你也是要進宮選秀的,沈某可否同姑娘商議一事暫且定親,隻是婚期要定在下屆會試之後,若是沈某得中,自當風光迎娶,若是不中,陳家想如何安排這門婚事,沈某絕無二話,如何”
說到嫁娶之事,陳婧姝方才對答如流的淡定自持早已不見,又羞又惱地瞪了他一眼“你這人哪有嫁娶直接跟姑娘家說的我阿娘在馬車裡呢。”雖沒有直接表明心意,後麵添的半句話卻也同點頭差不離了。
“這便是想岔了,雖說婚姻大事皆有父母長輩做主,可最終成親的是我們兩人,自然要問過姑娘意見才是。隻是這個主意對姑娘有些不公,若是沈某不中,豈不是憑白讓姑娘耽擱了三年時間文暉已陳清其中利害,不知姑娘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呢”
沈文暉話音剛落,便看到眼前的姑娘笑著點點頭。
“既然你已經問了這麼多問題,公平起見,也讓我問一個,可好實不相瞞,婧姝自第一次見麵便對公子心生仰慕,對我們之間是懷了期待的,所以,能不能公平一些,公子可否也嘗試著走近我這個人呢婧姝不願自己以後過的生活是相敬如賓的,隻盼著兩個人心意相通,相知相許便罷。”
沈文暉沒有料到,跨越了現代和前世,他竟然還能找到一個在感情觀上與他如此契合的女子一時之間,有股莫名的感動在胸腔中躥騰,有一種想要擁抱眼前的女子的衝動,可看看旁邊停了半天的馬車,總算是抑製住了這種突如其來的衝動。
他沒有答話,隻是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莫名地,陳婧姝感覺到了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通過他的手傳遞到了她身上似的,隻聽他含笑說了一句“靜女其姝,婧姝,好名字”
直至馬車都已經行駛了好長一段距離,陳婧姝仍舊覺得那人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回蕩著,俏麗的臉蛋微微發燙。
梁氏臉上帶著笑意,打趣道“喲,瞧瞧我們家姑娘,紅鸞星動了呢”想起方才那孩子在車外言辭懇切的一番話,心裡卻是默默點了點頭,他們侯府這樣的人家並不缺什麼榮華富貴,隻要品行才學俱佳,有上進心便好,況且在沈家她暗暗觀察了那一家子,都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且子孫輩就這麼一個男丁,人口簡單,又不需要和妯娌去打交道,在她看來,確是適合婧姝的人選。
想到這兒,梁氏看了一眼明顯還在出神的女兒,暗暗歎口氣,正所謂女大不中留,這沈家最難得的一點,卻是她閨女麵上心裡都樂意,她也不在乎那麼多麵子好看的閒工夫,隻要閨女過得舒心,比什麼都強。
陳婧姝並不知道母親的一番心理活動,聽到阿娘打趣,不依道“娘”
“好了好了,娘不開你玩笑了,等回家了我就跟你阿爹說一聲,再把這事情告訴你祖父祖母,便靜等沈家七天後來上門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