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暉微微頷首:“多謝,還有我的家人,也要勞煩你多看顧幾分。”
若是在旁人看來,隻怕壓根兒不敢相信,這樣冷淡生疏的二人竟然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同床共枕近十載,卻如此客套疏離,可歎!可悲!
“無須多言,我心中有數,幾個孩子都是孝順的,他們也會好生奉養幾位老人的。”還有,對不起!
眼見著聞秀已經轉身,越走越遠,沈文暉這才回到了書院之中,自然也就無從知道後續的事情。
而聞府的下人們卻是知道,小姐從相國寺回來沒兩天後,又大病了一場,急得夫人直說是下人們不精心,很是整頓了一番府中的風氣,還趕了好幾位素來得用的老嬤嬤出去。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直至聽說小姐終於醒過來了,夫人也就無暇顧及府中的事務,下人們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娘,這都幾天了,您怎麼還不醒呢?祖父祖母都過來瞧過你好幾趟了。”
聞秀剛剛恢複知覺,便聽見有人一直在耳旁絮絮叨叨,聲音還有幾分熟悉,似乎是二郎的?
努力掙紮著掀開沉重的眼皮,見慣了黑暗乍然見了屋子裡的明亮,眼睛還有幾分不大習慣。
聞秀剛一有動靜,二郎便發現了,趕緊喊人道:“大哥,大哥,娘醒了!”
片刻後,沈亦席趕到母親的屋子裡,明明是已經快要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卻伏在母親的膝前默默不語,他已經失去父親了,再也經不起再失去母親的痛苦了。
聞秀知曉這個孩子一向內斂,也並不做聲,太久沒見陽光,麵色有幾分蒼白,人卻是很有精神的:“我夢到你們父親了。”
三個孩子不由得麵色一滯,幾年前突然撒手去了的父親是他們心中的痛,更是因著此事接二連三地失去至親,隻是那件事情,他們沒辦法責怪任何人,也沒辦法去責怪同樣疼愛他們的母親。
聞秀如何能不知道他們的心結呢?麵色溫和地道:“他跟我說了一大堆的話,看起來過得也很好,我們明日便去祠堂給你們的太爺爺、太奶奶上香吧。”
幾個孩子都點了點頭,聞秀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掙紮著要起身。
“母親,您要什麼東西?兒子幫您拿便是了。”
聞秀擺擺手:“不用,我自己去,扶我起來。”三個孩子也都知道母親的性子倔,當下也不敢忤逆,最終還是二郎力氣大些,直接背起母親,朝著她口中的方向走去。
隻是這方向卻是越走越熟悉,最終在一扇門前停下,似乎是許久沒有住人了,門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裡正是沈文暉生前的臥房,也是他撒手而去的地方,幾個孩子自責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麵,甚至連他有什麼心願未完成也不知道,來了這裡便觸景生情,也就一直封著這兒,久而久之,這裡仿佛成了沈家禁忌的一角。
沉默半晌,沈亦席從腰間掛著的荷包裡拿出鑰匙,父親臥房雖然沒人住了,可這鑰匙他卻是一直隨身帶著。
二郎看著母親甚至有自己進去的意思,趕忙阻攔道:“母親,裡麵灰大,您要找什麼東西,跟我說,我進去幫您找可好?”
嬌嬌自家中變故之後也就很少撒嬌了,仿佛一夕之間沉穩了不少,此刻也是小聲勸著母親。
聞秀不忍拂了孩子們的好意,便道:“你父親的床下,有個紅木箱子,拿出來給我吧。”
孩子們還來不及去細想為什麼二人感情不睦,母親卻能知道父親床下有個紅木箱子,便見著二郎拿著箱子出來了。
箱子並未上鎖,隻是上麵積了灰塵,聞秀卻絲毫不嫌棄,打開一看,裡麵是各式各樣的首飾,有的是適合年輕女子戴的,有的是適合已婚女子的樣式。
顯然並不是給嬌嬌準備的,其中還有一隻金簪,看上去樣式早已過時,若是讓外人來瞧,定然不敢相信,曾經的戶部尚書沈大人藏在床底的寶物竟然都是這等品相的東西。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已經快要到做祖母年紀的聞秀,忽然開始攥著那根哪怕是在箱子裡,也是最平平無奇的金簪嚎啕大哭,再無半點兒往日世家貴女的姿態。
作者有話要說: 那根金簪,就是男主在得知他們定親後跑去如意樓買的、卻一直沒有送出去的那根~
今日份更新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