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應了聲,接過食盒轉身回馬車上去了, 邵璟這才扭頭, 似是怕沈文暉見笑一般, 一邊邀他上馬車,一邊解釋道:
“小梨子便是我那閨女的名字,隻因著我家夫人懷著她的時候,最愛吃的便是雪梨了, 那時候正是冬天, 雪梨這樣的稀罕物自是不易得的, 或許是懷了身孕的婦人都多愁善感些,為此她還掉過幾回眼淚呢。”
另一輛馬車上的薑氏可完全不知道,不過是片刻鐘頭的功夫,她對外端莊大方的形象便被自家夫君敗壞了個徹底呢。
不過, 沈文暉也是聽了這話這才知道, 傳聞中懷安長公主的乳名居然是確有其事的, 而且, 一聽這話,便知夫妻二人的感情是極為和睦的了, 明明他也不是單身狗,怎麼就莫名其妙有種被秀了一臉的感覺呢?
儘管如此, 沈文暉麵上還是做出有幾分豔羨的樣子來:“世瑜兄和嫂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詩文中說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不外如是了。”
平日裡哪會有人和邵璟談起來夫妻感情呢?父皇母後問起來那是長輩的關心,他若是照著平日相處的樣子敞開了說,難免會顯得薑氏作為皇子妃不夠莊重, 讓二老對夫人的印象更差。
至於兄弟輩的,大皇兄二皇兄哪一個不是他隱形的對手?哪裡會有這樣推心置腹的時刻?底下的弟弟又都還未成親,邵璟即使想要作為過來人跟他們分享一番心得,一時半刻也休想找到合適的時機。
因而,對著沈文暉這句聽起來有幾分羨慕的話,邵璟仿佛這才找到了炫耀的最佳人選:“讓耀之見笑,我與夫人成親這幾年,兩個孩子都快到了啟蒙的年紀了,相處這麼久,情分總是有的,這自然是能讓則讓嘛。”
沈文暉語氣略帶調侃地道:“我看倒未必,世瑜兄可莫要再拿侄兒侄女來做筏子了,我看呐,還不是兄長自己對嫂夫人上了心嗎?”
馬車外頭的暫時充當一天車夫的何佑正在駕車,突然聽到車廂裡頭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一聽便是自家主子的。
要知道,自家主子自認為要在那些大臣跟前端著架子,可是好久沒有過這麼暢快的笑聲了,看樣子,這位沈公子倒還真是個妙人呐!
裡頭的邵璟可不知道自己帶出來的心腹何佑在想些什麼,笑著道:“耀之果然是個實誠人!也不給為兄留些麵子,便如此坦言,倒是讓為兄這見慣了虛與委蛇的人不由得汗顏呐。”
話雖如此,邵璟麵上可沒有半分被人戳破心思的尷尬之色,顯得落落大方:
“不瞞耀之,我與拙荊成親這幾年,也不敢說未曾吵過架拌過嘴,隻是我悟透了,借用一句不怎麼講究的話,這肉總歸還是爛在自己鍋裡的嘛,都是不分彼此的一家子,何苦拌個嘴便鬨得傷了情分呢?”
這話沈文暉倒是深以為然:“世瑜兄這話有理,我一俗人,也未曾深想參透過這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便多謝世瑜兄提點了。”
“耀之哪裡是未曾參透?等你呀娶了親,便自然懂了,這鍋碗瓢盆整日形影不離還難免有個互相磕碰的時候呢,更何況夫妻之間相處,總歸差不離是一方多讓些也就是了。”
提到娶親,沈文暉腦海中第一時間滑過的便是那道倩麗的身影,聽著邵璟這麼說,也有幾分感慨萬千的意味:“世瑜兄能如此作想,怪道一家人如此和樂融融呢,可這世間總有些男子可就未必是這麼想的了。”
“說起來,我剛成親時也同旁人想得差不多,隻是這樣的想法卻在拙荊第一次分娩時被擊破了,婦人生子無異於在鬼門關前徘徊一遭,她都願意豁出性命來替我生兒育女,在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我多讓一讓她又有何妨呢?”
且先不提邵璟的話對沈文暉又造成了多大的影響,這廂,陳婧姝卻是早早地起來穿衣打扮,可比平日出門赴宴要上心得多了,這效果嘛,自然也是顯而易見的。
不說彆人,單說梁氏看到了今天光彩照人的女兒也是眼前一亮:“既然是跟耀哥兒一起出去,我也就不多叮囑什麼了,早些回來便是。”
陳婧姝自然是沒有不應的,因著沈文暉已經提前跟她說過,此行乃是和他的朋友一道出去的,考慮到這一點,她也就並未讓落夏一道跟著,畢竟,連她都已經算是被捎帶上的了,再帶個服侍的丫鬟算是怎麼回事?
等陳婧姝出門時便看到沈文暉已經在馬車跟前等著了:“久等了吧?早知我該動作再快一些的,倒是拖慢你們的行程了。”
後頭那輛馬車上薑氏聽到聲音,掀開車簾道:“陳姑娘不必客氣,我和孩子們在這車上也怪悶得慌,不若便與我同乘吧?同為女子,想必說說話解解悶兒還是方便的。”
陳婧姝正是考慮到今日之行還有沈文暉的朋友,儘管並不喜歡戴著麵紗,今日出門還是戴著了,將大半臉擋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來一雙晶亮的眼眸,現在正以詢問意味的目光看著沈文暉呢。
沈文暉對著她點點頭,同時心裡想著,給家裡添一輛馬車的事情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要知道,沈家並非是缺那一輛馬車的銀子,隻是因著買回來沒什麼用處這才作罷的。
沈老爺子如今漸漸減少了出工的次數,即使仍舊接木工活兒,那也是旁人相信他的手藝自己找上門來的,並不需要他上門去做工,沈家離私塾又近,沈明澤每日徒步過去就當鍛煉身體了,甚至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