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2)

沈文暉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樣子,就是兩個自顧自玩耍吃著糕點的孩子,似乎也在一時之間,被他這般不常見的嚴肅神色嚇到了似的,連說悄悄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

邵璟似乎有幾分難以啟齒的意思,不知該如何開口,沈文暉見狀笑道:“世瑜兄若是沒有想好的話,不若下次再說?難得你我二人碰麵,趁此機會,小弟做東,和世瑜兄好生暢談一番,如何?”

一聽這話,邵璟哪裡還有再支支吾吾的道理,趕忙道:“還是先說正事吧。說起來,為兄之所以今日開口如此艱難,也的確是我有錯在先,當初同耀之在書坊初相識,因著在外不便行事,便隱瞞了些許事情。”

說著,邵璟還看了沈文暉一眼,見他似乎沒有要動怒的樣子,這才接著道:“為兄王景,實則父母給的並非此名,而是邵璟,在如今的太上皇在位之際,兄弟之中行三。”

話已然說到如此地步了,沈文暉也就不能再裝傻下去了,邵乃國姓,與這名字、排行皆可對上的,在宗室子弟之中唯有一人,便是天啟帝膝下的三皇子,當今聖上崇光帝一人罷了。

崇光帝說出來此事自然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非全然顧及到他們之間的交情,當然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吧,他看著沈文暉的眼中似有濃重的訝然之色,而後卻是轉化成了了然。

先前崇光帝的說辭並非毫無破綻,隻是任誰也不敢將一個商戶之子同天家貴胄聯係起來罷了,如今一切明了,再回想起來,那些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不就找到了緣由了嗎?

當然,崇光帝已經表明身份,沈文暉自是不能再端坐著,了然過後便起身正色行禮道:“草民沈文暉參見聖上!”

沈文暉雖然身上有著舉人的功名,還有著會元的名頭,可畢竟還未曾正式授官,自然隻能以“草民”自稱。

崇光帝今日來了這麼一出,可不是為了看以往的友人那副恭敬有禮的姿態的,趕忙上前扶起他,口中道:“耀之這是做什麼?你我二人不拘於這些禮節俗套之事,依然如同往日一般兄弟相稱即可。”

說實話,自從得知崇光帝即位的消息,沈文暉便沒想過還能再見到“王景”,更沒想到還會有來自崇光帝的“解釋之言”,畢竟,他是上位者,是主掌天下人的命運之人。

雖然沈文暉是受過正統的現代“人人平等”教育的,可是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既然來了古代自該入鄉隨俗,這個道理,前世早已教會他了。

這樣一位主掌生殺大權、意氣風發的帝王,完全不必要對著他這個小民“解釋”些什麼,因而,對於今天這麼一出戲,沈文暉開始還有幾分雲裡霧裡的。

不過嘛,崇光帝親自過來扶起他的這一舉動,便讓沈文暉肯定了心中方才升起的那道隱隱約約的猜想,當下也不推辭,大方坦然受著了,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寒門子弟乍見天顏的樣子。

當然了,正是沈文暉這種絲毫不顯窘迫的態度,恍若歪打正著一般的,恰巧搔到了崇光帝的癢處,讓他心中好感更甚。

“能夠與耀之結識,是為兄的運氣,如今殿試已過,不日便會宣布成績,瓊林宴後便要正式授官了,為兄是了解耀之的才能的,也盼著耀之能夠早日成長起來,成為朕的左膀右臂呢。”

這番說辭之中,初始還是以兄自稱,後頭卻又是轉換成了“朕”,一番手段可謂恩威並施,崇光帝即位也不過幾月,帝王心術卻是已然初涉,且用得熟稔,讓沈文暉這個見識過世麵的人也是不得不服氣。

沈文暉還能怎麼說呢?自然隻有低頭的份兒了:“草民多謝聖上賞識,也必定不負聖上厚望,還請聖上放心。”

崇光帝這麼一表明身份,如沈文暉這般恭敬之餘卻顯得疏離了幾分的,才是一般人的常態,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不過,既然要用人,自然是得雙管齊下,隻是嚴厲鞭策卻不給人好處,這可不符合崇光帝的做事風格。

當下,隻聽著他道:“為兄記著你同陳家姑娘早已定了親,不知婚期在何時呢?”

沈文暉饒是料到了他要做些什麼,也隻能裝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先前草民家境不顯,也怕科考無望耽誤了人家姑娘,便同長輩們商定,先定親,待到高中再去商議婚期,如今雖說會試成績已經出來,但殿試還不一定呢,便還未曾去拜訪陳家長輩。”

一聽這話,崇光帝心下暗歎,若是換了旁人,能以寒門出身,卻有機會娶到個侯府教養出來的姑娘,哪怕隻是沒有爵位可承襲的二房姑娘呢,想必也已經是喜不自勝了。

更何況,這陳姑娘可是定遠侯府孫女輩的第一個,教養能差到哪裡去呢?旁人隻怕是恨不得早早將此事敲定下來,以免夜長夢多了,哪有如沈家這般一心一意隻為著彆人家姑娘著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