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很快就到了。
今日便是甘酒鎮首富柳奚正四十大壽。
經過瘟疫的荼毒,柳家決定趁此時機好好慶賀一番,不僅是為了慶祝壽辰,也是為了好好祛一下穢氣。
這一日,依然陽光明媚,透藍的天空萬裡無雲。
柳府一大早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紅綢紅燈籠掛的到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柳府門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不絕於耳,惹得眾人紛紛來看熱鬨。
鎮上的小孩都你追我趕地跑來柳府門口討要糖果吃。
下人提著裝滿糖果的袋子,這個塞一把,那個捧一堆,小孩得了糖果嘻嘻哈哈,吉利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漏。
鎮上的乞丐也全都湧了過來,都想趁這個機會好好飽餐一頓,要是能再討點賞銀那就更好了。
大門右側擺了個攤子,乞丐們都擁擠在那裡,搶著吃食,嘴裡嗚嗚咽咽地啃著饅頭,手上還不住的往裡撈著點心。
柳府裡鞭炮聲,嬉鬨聲此起彼伏,人人喜笑顏開,一派熱鬨非凡。
柳管家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迎接前來祝壽的客人。
柳家家大業大,不止是鎮上客人,還有來自各地的生意夥伴。
柳府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發了請柬出去。也虧得瘟疫及時控製住了,不然這些千裡迢迢趕來赴宴的人隻怕就要打道回府了。
日頭越升越高,柳府門前也越來越熱鬨。
不斷有馬車慢悠悠停靠過來,穿著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從車裡出來,身後跟著的下人提著禮物。
柳老爺今日穿了一件繡金的大紅錦衣,頭發梳的齊整,用金冠高高束起。眼尾的皺紋層層疊疊地堆起,一張臉上全是笑意,正和絡繹不絕的客人寒暄談笑著。
“柳兄,恭喜啊!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夏老弟,你有心了!快裡麵請!”
柳老爺將夏公良送進去後,抬頭望了望天色,走到門口對著柳管家道:“周大夫怎麼還沒來?可有人去請?”
“二公子三日前就親自將請柬送到周大夫手上了!也許是耽擱了,想必很快就到了!”柳管家站在一旁也在眺望著遠方。
與熱鬨非凡的柳府比較,周氏醫館就顯得安靜多了。
今日一早,周錦用了早膳後,便讓商桂狗子二人替來醫館看病的病人診治,他坐在一旁把關,有不對的他便指出。
他打算好好培養兩人的醫術,隻有實踐才能更快的學習。
等到兩人都能單獨坐診了,他便能輕鬆一些了。
商桂基礎比狗子好一點,從剛開始的慌亂到後麵的遊刃有餘,周錦看在眼裡,心裡非常滿意。
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單獨診治病人了。
而狗子就要顯得慌亂的多,替病人把脈遲遲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睛時不時飄向周錦,一點底氣也沒。
周錦已經跟病人說明讓徒弟們來診治,藥費便帶打折。病人也非常樂意,有周錦坐在一旁,倒也不擔心狗子給他們看錯病。還能少點醫藥費,何樂而不為呢!
誰不知道周大夫不用把脈就能知道病情啊!有周大夫在,就不可能有診斷錯誤的問題出現。
狗子手指按在病人的手腕上,眉峰緊皺,眼睛一直盯著左下方空地。
片刻後他嘴巴蠕動了一下,抬起頭緊張地看了一眼周錦,遲遲沒有開口說出診斷結果。
“阿慈小大夫,您看我這病怎麼樣了?”病人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她麵色發苦,嘴唇乾澀。但脾氣還算溫和,見狗子把脈完畢遲遲不說話,便開口問道。
狗子又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周錦,小心翼翼道:“左脈沉稍弱,右脈沉滑有力,舌苔滿口白膩胖大,口中腥臭,是氣陰兩虛,水濕不停的病症。
周錦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狗子說完又心虛地看了看周錦,見他沒說話,於是稍微鼓足了一點氣繼續道:“我開個方子,以甘草、乾薑、茯苓、白術、蒼術、附片熬煮,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用,早晚各一次。”
說完狗子立刻眼巴巴地望著周錦。
阿婆聽完也轉頭看向他。
周錦聽完後心裡已經有了大概,他說:“病人夜間偶覺心跳如鼓,時有口渴,舌苔白膩胖大,脈沉不數。診斷為:陽氣虧虛,水濕不化。”
他說完低頭寫了藥方,邊寫邊道:“藿香12g,佩蘭12g,陳皮10g,茯苓10g,蒼術10g,白蔻10g,砂仁10g,早晚各服一次,三日可見效。”
周錦將藥配好,遞給阿婆,阿婆連連道謝,拿著藥離開了。
狗子坐在一旁,眼尾耷拉著,仿佛一條被主人遺棄了的小狗。
他手上捏著診布,低著頭悶悶道:“師傅,我是不是特彆笨!這個小病我也診不好。”
周錦把毛筆放在一旁,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不用你的藥方嗎?”
狗子抬頭,眼巴巴地望著周錦,
商桂也注視著周錦,一副求饑似渴的模樣。
按照病人的症狀,若是他來開藥方,肯定也會和狗子一樣。
周錦見狀很滿意,不怕你錯,就怕你錯了還不肯吸取教訓。
他繼續道:“你開的藥方主治溫陽除濕,病人年紀較大,體虛內熱,你這藥一下去,非但治不好病人,反而會讓病人心如火焚,口渴,發熱出汗,嚴重還會導致病人口腔潰爛,咀嚼困難。”
狗子聽完立刻內疚地垂下了頭,商桂則一臉若有所思。
周錦繼續又道:“而我開的這個藥方主要以苦寒清熱,芳香化濕為主,病人熱儘而濕不退,自然便會好轉了。”
兩人聽完皆恍然大悟。隻是小小病症就能看出他們與周錦之間的差距,若是他們來開藥,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要用這個藥方的。
狗子低著頭,心裡大受打擊,悶悶不樂。
這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病症,可是他卻還診斷錯誤,實在是不應該。
莫不是他沒有學醫的天賦嗎?他心裡既慌且怕,擔心讓周錦失望,也許哪一天就把他趕出醫館了。
“師傅,你對我是不是很失望?我那麼沒用……”狗子眼角泛紅,心裡七上八下的落不到實處。
周錦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頂,安慰道:“你還才入門呢!彆想那麼多!這個病其實很容易診斷錯誤,病人舌苔白膩胖大,很容易被誤診,開了溫經藥方。待你以後經驗豐富了便好了!”
“師傅,我真的可以嗎?”
周錦笑了笑:“你是我徒弟,你不可以豈不是我的過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