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已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寒風呼嘯地吹著,柳絮一般的雪花飄飄灑灑,寒冷裹挾了整片大地。
周錦飛奔在寒風大雪中,眼前是彌漫的雪白,飛舞的大雪幾乎遮蓋了他的視線。他呼呼喘著氣,每吸入一口氣都如同吸進了一把利刃一樣,刮得嗓子眼生疼。即使如此,他卻不能停下腳步。隻能憑著感覺跟著前方那個焦急奔跑的侍衛往暖閣趕去。
就在剛才,他還坐在屋子裡和八皇子喝著茶,說著話,忽然之間便被一個手持長刀,身披鎧甲的男人撞開了房門。男人二話不說直接拉著他就奔進了雪地裡。絲毫不顧在場的八皇子如何嗬斥阻撓。
周錦一驚之下還以為是誰終於忍不住出手要暗殺他!正打算先下手為強,對方卻忽然喘著氣快速道:“陛下突然頭疼難忍,請周大夫速速同我前往暖閣!”
侍衛的聲音飄進了風雪裡,周錦卻依然聽清楚了,他夾在指尖的金針猛地就縮回了袖子裡。
好險好險,再晚一點說不定他就要背上刺客的罪名了!
不過皇帝怎麼就突然頭疼難忍了?看侍衛這著急的樣子,連八皇子都顧不上了,莫不是病發了?隻是不應該啊!明明他就替皇帝開了藥,雖然是指標不治本,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病發的!
周錦心裡頓時也緊張起來,那根鋼針待在皇帝腦子裡十幾年了,平時沒事還好,一旦發作可是要出大事的!
他隻得在心裡暗暗祈禱,這個倒黴皇帝可千萬不要嗝屁了,不然他這個池魚說不定也要遭殃了!
周錦也顧不得在風雪交加了,連忙向著前方模糊的背影喊道:“先等等,我的藥箱還沒有拿呢!”再著急也要帶上吃飯的家夥啊!不然他總不能憑空就變出那些醫用工具吧?
剛喊完,他就吃了滿口的雪,眼睛也被風雪迷得險些睜不開,這時旁邊又傳來一個粗重的聲音,“周大夫放心,您的藥箱我已經拿來了!”
周錦連忙轉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他旁邊已經多了一個人,肩上正背著他那個熟悉的藥箱。他這下也不再想其他的,滿腹心思都放在了趕路上。
西殿離暖閣不算近,周錦就這樣跑了差不多半個鐘頭才趕到。暖閣門口早已守候了一大批的宮人,他們遠遠便望見了周錦的身影,頓時就跟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激動起來,“周大夫來了,周大夫來了!”
周錦被他們那尖利的嗓子嚎得心臟都險些停跳了一瞬!他來不及喘口氣,便被其中一個看著有些眼熟的太監拉近了大門。
一踏進了暖閣裡,立刻便有一股暖氣鋪麵而來,這時,他才發覺自己的臉幾乎已經凍得沒了知覺。隨著他的呼吸,一口口白霧自唇間呼出。暖氣慢慢熨帖著他冰冷的四肢。
暖閣裡圍攏著許多人,大部分都是太醫院的太醫。他們都齊聚在龍床前,眉頭緊皺,麵容愁苦,時不時低頭交耳幾句。
而旁邊守著的宮人各個噤若寒戰。
周錦一進來,霎時,一雙雙焦灼的目光全都齊聚在了他的身上。眾人紛紛為他讓出了一條路,他直接就走到了皇帝的床邊。
在看到皇帝的模樣時,周錦心裡也猛地鬆了口氣。彆的不說,至少人還活著,還活著就有希望!
皇帝此刻麵如金紙,嘴唇發青,唇上還滲著幾絲血跡,顯然是發病時疼痛難忍自己咬的。人也已經陷入了昏迷,躺在床上毫無所覺。他的頭上手上都插著幾根金針,在周錦來到之前,太醫院的太醫已經先為他診治過了!
“周大夫,您快為陛下看看,陛下這是究竟怎麼了?”德安臉色青白,不斷用袖子抹著額頭的冷汗。
周錦將手指放在皇帝的手腕上仔細把了把脈,在眾人焦急不堪的神色中終於開口問道:“剛才陛下可是突然嘔吐暈厥?”
“正是!”德安當即激動地向前跨了一步。
“周大夫,陛下這病情,你可有把握?”馮會一雙眼睛好像長了釘子,直勾勾地瞪著周錦。隻恨不得從他嘴裡立刻聽到醫治辦法。
他是已經沒有絲毫辦法了,隻能施針勉強減緩陛下的病情,讓他陷入昏睡中。如今他隻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麵前這個年輕,但是醫術卻連他也看不透的大夫身上。
倘若連他也沒有辦法,隻怕陛下就真的無力回天了!想到這裡,馮會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立刻停下了這個可怕的想法。他不敢想,一旦這個後果成真,隻怕整個大雍都將不太平起來。
如今的太子還太過年輕,難以擔此重任!
“若要讓陛下恢複康健,隻有一個辦法!”周錦放下皇帝的手腕,抬眼一一掃過暖閣內焦急萬分的眾人。
“是什麼?”眾人齊齊發問。
周錦垂下眼眸,聲音十分平靜:“我之前就說過了,陛下的病情皆是因為他腦中那根鋼針導致,如今病情惡化,唯有取出鋼針!才能徹底讓陛下擺脫頭疼的困擾!”
眾人眼睛頓時驚愕地瞪大。
“這......這......周大夫,可還有其他辦法?”馮會苦著臉,這可如何是好啊!他怎麼會不知道唯有取出鋼針才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可是之前陛下一直遲遲不肯下決心,不就是擔心一旦取出鋼針,他連最後的活命機會的都沒了嗎?
眾人猶猶豫豫,皆不敢下決定。取出鋼針說的容易,那其中的危險大家確實清清楚楚。鋼針在腦中,要取出,談何容易?一旦陛下出事,他們全部人都得陪葬!
屋子裡的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壓抑窒息的氛圍籠罩在所有人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