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麵帶微笑,語氣很是認真。現在不比平時,不管平時的他如何謹慎,到了這關鍵時刻,安撫病人的心還是首位的。
這還是周錦第一次用這般肯定自信的語氣與他說話。這讓蒼詔緊張的心也鬆了不少。
“周大夫,你開始吧,朕相信你。”說完,他便閉上了眼睛,好似真的將生死都交給了周錦。
既然病人安撫住了,他也就不耽擱了。
“統統,開啟無菌空間防護罩。”
“沒問題。”01號歡快的叫了一聲,隨即“滴”的一聲,一抹透藍的光罩便從頭頂擴散了開來。
“阿錦,你快點給他醫治,早點治好咱們就早點離開,這皇宮我都待膩了!”
“好了,你彆吵我,我要開始了。”周錦凝住心神,拿起了一柄薄如蟬翼的刀。
01號也悄悄閉上了嘴,不敢再打擾他。
這手術雖然並不是他目前做過最難的手術,但這確是他最尊貴的一個病人。
雖說大夫不應該區分病人貴賤,但皇帝的身份不僅是對周錦來說很重要,對於整個天下都極其重要。一旦他出事,必將麵臨血雨腥風,天下分割的局限。
麵對這樣的壓力,周錦難免有些緊張,他絕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
他將麻藥注入皇帝體內,很快他便陷入了沉睡。待一切準備妥當,周錦眼睛頓時藍光一閃,堪稱顯微鏡的視效在眼前放大。
他擰起心神,拿手術刀,將皇帝的頭發開始刮除。看著簌簌而下的漆黑長發,在這一刻,他莫名便想到了古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思想。
糟了!他之前竟忘了把這事告訴皇帝他們了。等手術後,外麵那群人看見皇帝禿了,會不會把他推出去斬首示眾?
尤其是那個太後,不知道她會不會鼻子都給氣歪了?
想到那個場麵,周錦頓時笑了起來。他手忽地一抖,一大片頭發就飄了下來。
他頓時僵住了,心虛地瞅了瞅頭發的主人,皇帝正閉著雙眼,麵容平和,睡得無知無覺。
他輕咳了一聲,忙收起心神,專注在手上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空陰沉沉的,鵝毛般的大雪紛飛在天地之間,禦林軍們也幾乎要掩蓋在一片迷蒙雪地裡。
暖閣內等待的眾人各個眉頭緊鎖,伸長了脖子望著安靜的內室。
“這都多久了,怎麼還不出來?”王貴妃秀眉緊蹙,抱著八皇子的手越發的緊。
八皇子吃痛,他擰著眉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隻委屈巴巴地輕聲喚道:“娘親,舜兒疼......”
王貴妃猛然回神,才驚覺自己尖利的指甲正用力地捁著八皇子瘦小的身體。她忙鬆了手,輕輕揉搓著被自己掐住的地方,心疼道:“舜兒,還疼不疼了?娘不是故意的。”
八皇子眨眨眼,臉頰挨了挨王貴妃的手臂,“舜兒不疼了,娘親,你不要擔心了,父皇一定會沒事的。大夫很厲害,會治好他的。”
王貴妃摸了摸兒子稚嫩的臉頰,眼眶頓時紅了,“嗯,你父皇會沒事的。”
“宿兒,要不你進去看看?”太後終於坐不住了,她微微抬起上身,焦急地看著沉默不語的蒼宿。
蒼宿站在窗前,黑亮的眼眸裡是漫天的大雪。他緊抿著唇,一語未發。
“宿兒!”太後加重了語氣。
“母後,再等等吧,周大夫吩咐過,不得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他。”
“可是都這麼久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誰知道他在裡麵做什麼?你難道要將皇帝的命放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身上不成?”太後猛地起身,頭上的珠釵頓時叮叮當當地搖晃,金紅光影打在了精致雕花地屏風上。
蒼宿擰著眉,呼吸越發厚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母後,周大夫醫術高明,除了他沒人能夠醫治皇兄,您難道要將皇兄唯一的救命稻草掐斷嗎?”
“宿兒,你這話是何意?難道母後不想看到詔兒平安嗎?”太後踉蹌了一下,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這個周錦年紀輕輕,就算隻有他一人能夠醫治皇帝,但你看看他提的什麼要求,哪有治病不準人在一旁的?這般奇怪的事情哀家還是第一次見,難保他不是要趁機做些什麼!哀家也是擔心皇帝啊!”
“更何況,都這麼長時間了!哀家心裡是七上八下的,哪裡該坐得住!”
屋內眾人全都埋起了頭,連呼吸都屏住了。這太後說得確實有理,從沒見過哪個大夫治病竟然會不讓人幫忙的,怪哉,怪哉!
隻是他們卻也不敢說什麼。事關皇帝生死,他們擔待不起?
是繼續等下去,還是直接進去?就讓太後和大將軍拿主意吧!
蒼宿放在窗沿上的五指泛著青白,他一雙精亮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安靜的內室。
“再等等,再等等!”他既是在跟太後說,也是在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