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燕子交給幼兒園的老師，蘇煙這才帶著小剛往辦公室去。隻是小剛也不知道辦公室主任在哪間房間，蘇煙問了好幾個人，都是冷漠的往前麵一指，沒有具體說在哪兒，最後還是遇見徐叔才問出來。
徐叔穿著藍色的工裝，頭上帶著安全帽：“英子，你大早上怎麼往廠裡來了？”
蘇煙道：“徐叔，我想去辦公室問問我爸我哥的撫恤金什麼時候發下來？我沒帶多少錢回來，家裡的錢我嫂子都拿走了，現在有沒有工作，實在是沒錢用！”
徐叔想了想：“行，我帶你去！”
辦公室在三樓，徐叔敲了敲門，一進去整個房間都是煙味兒，蘇煙鼻子立刻不舒服起來。房間裡三個辦公桌，最大的那張桌子上的人穿著白襯衣，正在打電話。
徐叔笑嗬嗬道：“林主任，這是陸英子，她來問問他們家撫恤金的事情？”
林主任對著電話那頭有一搭沒一搭：“行行，到時候做一桌子好菜，去車站接你。”又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見了蘇煙笑：“陸英子，我記得，你去上海念大學的證明材料，老書記簽的字，那材料還是我手寫的呢。”
他一隻手夾著煙：“你爸爸和你哥的撫恤金給你留著呢！”說著從抽屜裡拿出來一個信封：“按照現在的政策，因公殉職要補貼家屬60個月的工資，但是你爸是勉強可以這麼算的，也隻能拿一半也就是30個月。你哥就不能算是殉職，他是自己工作失誤，雖然也不是他的錯誤，但是他沒檢查出來，要負一定的責任，所以啊不能拿60個月。咱們機械廠裡的領導也考慮到你們的家庭情況，於是酌情補貼10個月的工資，於是呢，一共就補貼你40個月的工資，一共呢就是1260塊錢。”
蘇煙是不知道這些政策的，但是看徐叔沒有說什麼，就曉得這個撫恤方式自己還是沒有吃虧的。
林主任又吸了一口煙：“英子，現在呢，廠子裡剛剛拿了一大筆往外省買糧食去了，現在就拿不出這筆錢來。這個信封裡有五百塊，還給你湊了點糧票、副食票，就是這肉票是弄不到的。你先拿著，家裡買點東西先糊糊口。”
蘇煙把信封接過來，點點頭：“林主任，我沒回來之前，都是廠裡照顧我家裡的。現在廠裡有困難，我也不是要全部一次性補齊。就是，我頂替我爸的崗位的事情，不知道需要哪些手續？”
林主任打哈哈：“這個嘛，英子，政策是有這個政策，但是招工和人事任免的事情是要書記簽字的，他今天出差了，等他回來了，我們立刻開會討論。有結果了，就立馬通知你。”這個新書記一向重視家庭出身問題，陸英子這個情況他是不敢自己就承諾下來，打包票的。
他又說了幾句，把徐叔和陸英子送走，關上門了，這才對辦公室另外的幾個人道：“你們彆說，陸大勇一家人都長得不怎麼樣，唯獨這個女兒倒是俊。”
辦公室另外一個女的就笑：“林主任這是又要把陸英子介紹給誰啊？這陸英子小時候就長得漂亮，高中的時候還是學校宣傳隊呢。她念過大學，恐怕眼光高，你介紹的人要是太差，人家恐怕看不上。”
林主任搖搖頭：“陸英子現在家裡這個情況啊，隻有彆人挑她的，哪還有她去挑彆人的。”
蘇煙回了家，當下拿了菜籃子，預備去副食店把需要的東西買回來，家裡的醬油、白醋、料酒什麼的統統都用沒了。她騎了自行車，叫小剛坐前麵單杠上，出了機械廠大門。副食店離機械廠足足有三公裡遠，不過早上的太陽不毒，沿著路邊的林蔭，倒不是很熱。
副食店門口很冷清，這個年頭，發副食票的單位隻是每個月月頭發，因此到了這月尾，副食店通常是沒什麼人的。蘇煙停好自行車，拿著籃子進去，櫃台上的售貨員正趴著睡覺。蘇煙敲敲桌麵：“同誌，我買東西！”
售貨員抬起頭，翻了個白眼：“敲什麼敲，看見你了？買什麼？”
蘇煙把副食票遞過去：“要一瓶醋，一瓶料酒，一瓶醬油。”蘇煙的眼睛在貨架上逡巡，指著其中一個問：“同誌，這是什麼？”
售貨員白了她一眼：“蛋奶粉，三塊錢一袋，不買的話彆瞎問啊！”
蘇煙無語，這些售貨員眼睛都長在天上了：“買，給我來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