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麗麗被李榮芳帶走了。
走的時候她的脊背挺的非常直, 對於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也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可是站在後麵一直看著的胡慧蓮卻分明感覺到她此時有多麼的恐懼和無措。揣著滿肚子的八卦,圍觀眾人紛紛散去, 但從她們臉上那毫不掩飾的興奮之色上就能看出, 明天關於這對婆媳的精彩八卦一定會傳的漫天飛揚。
晚上睡覺的時候,胡慧蓮躺在曹不顯身邊, 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曹不顯問她怎麼了, 胡慧蓮就說她是在想安麗麗的事情。
“李大姐說, 安同誌的婆婆之所以這麼鬨,就是想要把安同誌和石同誌折騰到離婚。”胡慧蓮說到這裡,語氣中頗有些憤憤不平的意思:“李大姐還說, 那位老大娘原先對安同誌可不是這樣的, 她對安同誌特彆的好,說安同誌是她最滿意的兒媳婦,比親姑娘還要親的存在。可是現在卻說變就變, 唉!無非就是看安同誌家現在落難了,嫌棄她的身份了,真的是愛貧愛富, 落井下石,可惡啊!”
曹不顯聽著妻子小嘴巴拉那啦的在那裡說個不停,表情上還充滿了義憤填膺之色,不禁好笑地問道:“你忘了安麗麗是怎麼欺負你的了?現在倒還替她說話了。”
“這是兩回事嘛!”再說,她也沒被欺負著啊。
事情果然就像是胡慧蓮預料中的那樣,安麗麗和她婆婆的世紀大戰, 很快就成了軍屬區人人都在背後議論的事情。聽說,因為這個事情,連校領導都驚動了而安麗麗身為兒媳婦,不動手還好說這一動手,輿論立刻就傾向了她婆婆。
於是,她不好的家庭成分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提起。
“到底是資本主義家的大小姐,連婆婆都敢打。”
“骨子裡就是壞了的種,這要是放在以前,敢跟長輩動手,都能浸豬籠。”
“老太太那個慘呦,臉都破相了,據說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能動態呢!”
“石放到底是怎麼想的,親媽都被欺負成這樣了,也不出麵管管,這兒子生了跟沒生一樣。”
亂七八糟的留言飛速的在傳播著。
言語是能夠殺人的利器,就是再堅強的人,麵對著這樣鋪天蓋地的指責都會感到深深的絕望,精神上本就比彆人脆弱的安麗麗更是如此。
她現在已經不回家了。
那個惡毒的老女人已經把她的家給霸占了,她不想回去麵對她,可是她又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了。
夜裡,失魂落魄的安麗麗像是遊魂一樣在校園裡一遍一遍的走著,天氣很冷,她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一樣,或許對她來說,能夠更冷一點就好了,冷的讓她直接凍死在這裡,這樣就不必再忍受那些痛苦和屈辱了。
就在安麗麗的沉浸在絕望的深淵時,突然地,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
安麗麗木然的回過頭去。
“是你?”她嘴唇發紫,凍僵的臉上卻露出一個扭曲的慘笑:“你也來看我的笑話嗎?”
胡慧蓮什麼都沒有說,拉著安麗麗的手就往回走,安麗麗被她拽的一個踉蹌,但不知為何卻終是沒有強行掙開那雙緊緊牽著自己的溫暖雙手。
曹不顯驚訝的看著被妻子拖拽回來的安麗麗,心想:不過是去一趟廁所而已,怎麼就帶回了一個大活人。
“不顯。”胡慧蓮的臉上露出了請你務必答應我的哀求之色,她說道:“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去彆的地方睡。”
此時此刻,曹不顯能夠拒絕嗎?他不能!所以就隻有乖乖的穿上衣服,被掃地出門了。
曹不顯離開後,胡慧蓮立馬就把安麗麗按在了床上,並且打開棉被圍在了她的身上。
“你知道現在外麵是多少度嗎?”胡慧蓮看起來非常的生氣:“你是想要被凍死嗎?”
安麗麗的身體在顫抖,臉上的表情卻顯的木然和無動於衷。
胡慧蓮見她這樣死撐,眼睛一轉,立刻就使出了殺手鐧,隻聽她放輕了聲音,用著哀婉的語氣道:“你有了死誌沒關係,但你難道不想想你的女兒嗎?她還那麼小連話都說不全,要是她失去了媽媽,以後誰會在她需要的時候愛護她,誰會在她受欺負的時候保護她,沒有媽媽的孩子是多麼的可憐啊!”
殺手鐧一出,果然刺痛了那顆麻木的心臟。
安麗麗突然抬起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麵頰,放聲大哭起來。
“彤彤,我的彤彤……”在這最絕望的時候,幼小的女兒,反而成為她唯一的慰籍與不舍。
“是啊,想想彤彤。”胡慧蓮再接再厲地說道:“你如果不能堅強,一心尋死,那麼等你死了以後,你的女兒九成九就會落到你婆婆的手裡了,你覺得你婆婆會對她好嗎?”從安麗麗此時臉上乍然變色來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胡慧蓮到了一杯熱茶水,並且趁著人沒注意還悄悄的往裡麵放了兩粒安魄湯的小藥丸子。
狠狠的哭過一場又喝了熱茶後,安麗麗的情緒果然開始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