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德鑫這個人(1 / 2)

鄧秀寧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 竟然又遇到了熟人。

迎麵走來的,正是那個早就跑出來大串聯的吳二妮!

鄧秀寧也驚訝極了,沒想到她們和吳二妮這麼有緣, 北京那麼大, 怎麼還恰好住在了一個四合院裡頭了?有緣也是孽緣。

吳二妮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本來的麻花辮剪掉了, 變成了齊齊的短發, 頭發還彆著一個粉色的發卡。再加上她身上穿的衣服是灰色的呢子大衣,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不倫不類的成熟,或者說,是自己強行往成熟了打扮。

李曉紅的吃驚不比鄧秀寧少, 她喃喃地說:“原來我在車站沒看錯!真的是她!她的樣子變得太多了!”

鄧秀寧也說:“如果不是看到她那張臉, 恐怕我也認不出來。”

吳二妮挽著一個男生的手臂, 那個男生看上去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但是兩個人的動作十分親密, 以鄧秀寧的經驗看, 兩個人的關係怕是很不一般了。

也難怪吳二妮要往成熟了打扮,不然兩個人看上去也不太搭。

就在李曉紅在鄧秀寧耳邊嘀咕的時候,吳二妮也看到了鄧秀寧幾個人。

等到她看清楚幾個人是誰的時候,本來帶著笑容的臉頓時就僵住了,然後馬上垮了下去。

鄧秀寧等人不想遇見她, 她也不想遇見鄧秀寧這一波人。

李曉紅抓著鄧秀寧的手臂,低聲問:“咱們要不要打個招呼啊?”

鄧秀寧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金麗兒已經直接開口說:“喲!真沒想到,這兒竟然能遇見你?可真是稀奇啊!”

吳二妮估計是沒怎麼想打招呼的,可是聽到金麗兒這樣說,她也忍不住了, 回擊說:“嗬……可不是嘛?要說是誰遇見誰還不好說呢!跟屁蟲!”

看著幾個人從外麵過來,吳二妮還以為她們是跟著自己後麵來的。

金麗兒忍不住噗嗤笑了:“跟屁蟲?我們到了有三四天了好不好!跟誰也不跟你啊!”

吳二妮瞪大了眼睛:“你——不可能!我明明比你們出門早那麼多!”

金威見妹妹被懟,也不高興了,說:“你以為出門早就能早到啊?我們有最合理的換乘計劃表,當然可以比你快了!當然,你這個初中才讀了半年的人,當然不懂。”

鄧秀寧有些意外地看了金威一眼,平時感覺他憨憨地,不會很會說話,沒想到這個時候懟起人來這麼厲害。

李曉紅也忍不住壯聲勢說:“就是!我們隻花了五六天時間就到了!哪像你,路上花了得有大半個月吧?怎麼?比我們還來得遲一些?那應該你是跟屁蟲才是!”

金援朝看得稀奇,忍不住問鄧秀寧:“嘿!嘿!這是誰啊?怎麼一見麵就這麼嗆上了?”

鄧秀寧說:“一個鄰居,之前和我們關係不太好。”

說是鄰居,金援朝和金建國就明白了,也是部隊的軍屬。

“鄧秀寧,你說你也真是的,怎麼總是和鄰居搞不好關係呢?”金援朝有點戲謔地說。

鄧秀寧一個眼鋒過去,嚇得他趕緊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鄧秀寧越長大,這身上的氣勢就越嚇人啊!

就在雙方要吵起來的時候,吳二妮身邊那個男生終於開口說:“你們原先認識?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北京相遇,多麼難得啊!怎麼還要吵起來了?二妮,還不給我介紹介紹?”

吳二妮非常不高興地翻了個白眼,但她還真的一一給那個男生介紹了起來。

聽完吳二妮的介紹,男生笑眯眯地說:“我是吳德鑫,是大學生來北京串聯的。你們也是來學習革命經驗的吧?咱們就算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了。看在這層關係上,你們各退一步,不要再爭執了。”

吳德鑫臉上掛著笑容,說話也好聽,更何況還是個大學生,怎麼看都是個好人的樣子,可鄧秀寧怎麼都沒法對他有什麼好感。

於是她冷漠地回答說:“你不知事情全貌,最好不要隨意置評,我們可不是你手底下串聯團隊的人。”

說完,鄧秀寧招呼了其他人,回了落腳的小院子。

吳德鑫聽完鄧秀寧的話,臉上的笑容沒有變,但眼神確實冷了不少。

金援朝和金建國兄弟就很驚訝:“這兒很不錯啊!你們怎麼找到這麼好的地方的?”

這一路大家都沒少交流,特彆是李曉紅,她家以前也在東北待過,所以雙方聊起一些事情來,格外有共同語言。

見兩個人這麼問,李曉紅就說:“這就要感謝我們的黃奇勝同誌了,他比我們早到一天,特地給我們找了這樣一個落腳的地方。”

黃奇勝忙表示謙虛。

聽黃奇勝說話,金建國問:“你也是東北的?”

黃奇勝忙說:“不,我不是的,我是貴州的。”

“那你怎麼好像說話還帶點東北的音兒呢?”

李曉紅聽了聽,說:“好像是這麼回事。”

黃奇勝推了推眼鏡,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不消息學了一下你們說話吧。”

金建國和金援朝到了東北以後,就被他們爹找了寄宿學校塞進去了,但學校的老師都帶著口音,兩個人不知不覺也染上了。

鄧秀寧想起自家那個東北大嬸鄰居,也猜著東北口音確實容易把人帶走,便說:“之前我就發現了,黃奇勝在模仿各地的方言和口音上,很有一手,還能自動切換。而且彆看他是貴州來的,他普通話也說的很標準呢!”

說著,鄧秀寧一邊給眾人到了開水,讓大家暖暖。

黃奇勝說:“我這口普通話,也是因為家裡教得好。我太爺爺是清朝的秀才,後來自己辦了個私塾,我爺爺後來也當了私塾的院長。當年我爸還去過西南聯大求學的。”

沒想到矮小不起眼的黃奇勝,還是書香門第出身。

不過看他那副眼鏡,也不是常見的,就應該想得到,估計是個讀書長大的人。

“西南聯大可了不得,出了好多了不起的人物,你爸想必也不會太差吧?”

當年國民黨政府避難重慶,全國的人都跟著往西南跑,西南就因為全國幾所著名的大學湊到了一起,辦起了西南聯大,繼續在炮火中教學和學習。

西南聯大的學子,大多都十分出色。

黃奇勝撓了撓頭,說:“慚愧,我爸沒有多大出息,最後還是去當了老師。”

“當老師也挺好的——”說到這兒,大家想起那些紅*衛兵對老師們做的事情,後麵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黃奇勝明白大家的意思,笑了笑說:“我爸比彆人都雞賊,這事兒沒有影響到他什麼。”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沒覺得那麼尷尬了。

時候不早了,鄧秀寧讓金建國和金援朝兄弟回去,沒想到兩個人說:“你們這兒住的,比我們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我們也想留在這兒。”

鄧秀寧無語,說:“我們這兒是住不下去了,你們去院子裡其他人家問問,或者是去隔壁的院子問問。要是不怕凍死,就晚上打地鋪。”

想想這時節的北京,晚上確實是滴水成冰的,兄弟兩也不敢瞎嘚瑟,趕緊去找晚上睡覺的地方了。

晚上吃完飯,收拾好了,鄧秀寧又在燈光下寫信寫日記。

除了給家裡的信,還有給蔡解放的信,離開家之前,她聽說蔡解放已經通過了軍校選拔飛行員的首輪考核,也不知道後麵的測試他有沒有通過。

她現在身在外地,收信也不方便,所以沒法聽到他的消息了。

接下來幾天,本來就紅*衛兵多如牛毛的北京,更顯得擁擠和熱鬨了起來。因為有消息說,過幾天,毛*主席要在人民大會堂會見紅*衛兵的代表。

雖然自從八月以來,毛*主席已經多次會見代表,但是大家的熱情依舊非常高,所有的人都想看看那位偉大的革命者。

“啊……多希望我就是代表啊!”李曉紅感歎說。

隻有少數幸運的代表才能夠見到忙碌的領導*人。

鄧秀寧打聽到自己毫無機會後,也十分失落,她本是抱著希望來的,沒想到根本沒機會。

想要成為代表,那要做的工作可多了,得成為突出的人物才行,可鄧秀寧在那些革命鬥爭的事情上,著實是毫無建樹。

但是到了接見代表的這天,廣場上也都是擠滿了,到處是紅旗飄飄,無數的紅*衛兵都聚集在了廣場上,等著代表們帶來最新的消息,他們最想聽到的新的指示和意見。

這裡的情況,隻會比火車站還要擁擠,畢竟這樣重大的時刻,大家都不想要錯過。

鄧秀寧一夥人也是早早地來到了廣場,都互相拉著手,以免被擠散了。金家兄弟毫不意外地跟在了後頭。

本來隨意四處晃蕩的兩個人,現在倒是跟定了鄧秀寧這幾個人似得。

儘管這天氣十分寒冷,但許多人都守在外頭,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一首歌接著一首歌地唱,一個口號接著一個口號的喊,就是希望裡麵的毛*主席能聽到大家的聲音。

鄧秀寧等人也是被凍得在原地不斷跺腳,卻也不想輕易離開。

等了許久以後,幸運的代表們終於從裡頭出來了,人群頓時激動了起來,紛紛朝著那些代表們湧去。

鄧秀寧有些懵,那些人又不是毛*主席,沒必要那麼激動吧!

可是後麵的人也在不斷地往前擠,讓鄧秀寧根本沒法顧好自己,隻能一起跟著往前麵擠。

眼看著大家夥兒都擠散了,鄧秀寧有些急了,奮力想要往朋友們靠近。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強大的推力,將鄧秀寧往前麵推去,鄧秀寧一個不防備,直接朝前麵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