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花蘭她父母住在三樓,下鄉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回來,走之前是個黃花大閨女,再回來連娃娃都兩三歲了,心裡頭不是不百感交集的,但是眼下也不是她發泄這情緒的時候,還是要把正經事先給辦了。
“爹娘我回來了。”邱花蘭徑直推開了門,裡麵她爹正在看報紙,她娘在廚房洗碗,小弟小妹在矮桌上寫作業,他們小學初中先開學了,也有了作業要做。二弟沒在家,估計是出門跟小夥伴浪了。
見到邱花蘭屋內都是紛紛停下手上的活看過去,微微一滯,隨後矮桌上寫作業的小妹先跳起來一下子撲倒她姐懷裡,“啊二姐你回來了!”
這一聲先是按下開關鍵,凝滯的動作紛紛停下,廚房的邱母是眼眶立即一紅,走過來就把邱花蘭抱在懷裡,“二丫頭你回來了啊?可想死娘了,這個是妞妞吧,都這麼大了啊……”
家人相見場麵自然是笑淚交加的,從這也可以看出這家人感情還是比較好的,不然眼下就不是這麼親熱了。
邱娟儀他們本想等一家人激動過了再進去的,不過邱父已經率先發現了他們,疑惑看過去,見他們對他和善地笑,心下有了計較,這恐怕是閨女帶回來的?
邱花蘭也沒忘記正事,簡單跟她娘抱著哭了會便抹掉眼淚趕緊讓邱娟儀他們都進來坐,然後給她爹娘介紹邱娟儀他們的身份和這次來的目的。
邱父一聽趕緊上去招呼,讓邱母過去借幾張凳子過來給貴客坐,又要把茶葉拿出來砌。這是今年的春茶,他們鄉下種有幾棵茶樹,種來自己喝,也可以用來招待客人。
“喝茶喝茶,寒舍簡陋招待不周啊。”邱父也是個念過書的,簡單幾句文縐縐的客套話還是會講,不過此時心裡也是這麼想的,看看這一個個氣質穿著,怎麼也跟這狹窄簡陋的筒子樓不符,就是他廠裡的廠長,也沒他們這個氣度。
對方客氣,薑遠鵬也不是會下人麵子的,也跟著說著幾句客套話,又接過茶喝了喝,沒有嫌棄,態度很自然,還誇了茶水不錯。
這番態度讓邱父放心許多,兩人又簡單言語來往幾下,這才說起正經事。
“是這樣的,我妻子和大姨子這次來是想尋根的……”
薑遠鵬很有水平地把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也說了跟邱花蘭之間的緣分,沒說邱花蘭被人追,就說在同個車廂認識了,畢竟眼下先談的是認親的事,至於邱花蘭跟前夫一家的官司,那還得邱花蘭晚上關起門跟自家人再談。
邱父聞言像邱花蘭看過去,邱花蘭點頭,表示說的都是真的。
他這才道,“這也確實是緣分,我爹是有失散的哥哥,但是事情可能不會那麼巧合……”邱父知道他們上門來認親也沒特彆激動,而是跟邱花蘭一樣覺得不太可能。
這一點讓薑遠鵬跟邱娟儀看在眼裡還是很不錯的,初步印象不像是個見到有潛在好處就激動胡言亂語想攀上來的。
“世間的緣分誰還說的準呢,也許還真有這個巧合也不一定。”邱娟儀笑了笑,繼續道,“不知道令尊名諱是什麼?我父親雖然記不得以前的家,但是卻是記得弟弟姓名的。”兩人年齡相差不算大,感情也好,父母的名字沒記住,偏偏給記住了弟弟的名。
邱父一聽也沒覺得邱娟儀不說她爹的名字反倒先問他爹的姓名不妥,既然是認親,名字又是唯一線索,自然不能隨意說出來。
恰好他還真知道他爹的大名,而且還知道他那走散哥哥的名字和身上的特點,因為他爹後來沒有兄弟姐妹,他小的時候記得每次他爹在彆人那裡受了氣回來就會跟他娘氣呼呼地說,“要是我哥沒走散今天他就會狠狠幫我教訓那癟三,還不是仗著兄弟多,哼!”說完後又會念叨他那可憐的哥哥不知道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回來,還活著不。尤其是醉酒的時候更會念叨他。
他娘那時候就問‘你哥走散那麼多年回來你還能認得不成?’,他爹當即梗著脖子道,“當然認得,我哥我怎麼會不認得,我哥脖子後麵有一塊拇指粗的紅色胎記,我怎麼會不認得,我還記得我哥叫樹根呢,我叫草根,我哥回來肯定認得。”
那時候他爹沒有親兄弟幫襯,在兄弟多的人家確實立得不太起來,小時候時常念叨這事,都足夠他記清楚了。
邱娟儀之前聽到邱花蘭彆人喊他‘老根兒’的時候隻是隱隱有點兒預感,但是眼下聽到‘邱樹根,邱草根’這兩個名,還有她爹脖子上的胎記,真的是無法控製心裡的激動,當即捂著嘴就想哭,那種情緒是很突然的也很莫名,她為她爹感到高興,她爹不是孤兒,她們姐妹也不是孤兒的孩子,她們是有根的。
也許外國人都不會懂華國對‘落葉歸根’的看重,一個人的‘根’是有多麼重要,不是物質上的重要,而是一種精神寄托,哪怕是在國外生活這麼多年,邱娟儀還是深刻認同華國的尋根問祖文化,一個人若是沒有‘根’的話其實是完整的,尤其是對她爹來說。現在好了,他們真的找到了爹的親人,爹是姓邱他沒記錯,他是有家人的!
就連邱娟淑都沒忍住激動起來,兩姐妹抱在一塊,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幼時的親熱,“要是爹還活著多好啊!”
這樣她們爹也能知道自己根落在哪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