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她最好。”
西門聽到鈴木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把心裡話說出來了,正想找個適當的玩笑把話題轉走,鈴木園子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臉頰:“運動係的女孩子身材最好了,胖一點也沒關係,勻稱就行。”
比如小蘭,沒事瞎減什麼肥呢。
西門總二郎下意識覺得這話題有點奇怪,但很快就找到了奇怪的點:哪有和相親對象討論前女友身材的?
他將將鬆了口氣,就聽鈴木小姐十分感歎的說:“女孩子胖了又怕什麼呢,胖一點抱起來才舒服啊。”
拒絕甜點就算了,連肉都不肯吃,小蘭強忍著,她自然也不能一個人吃的滿嘴油。
那是一個人減肥嗎?
那明明是折磨兩個人!
回憶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鈴木園子乾脆利落的在原地打了個寒顫。
按照慣例,西門這會兒,就應該像過去哄無數個似乎對自己身材不太滿意的女孩子時一樣,溫和的告訴她【你一點都不胖,這樣就剛剛好,已經很可愛了】。
但話沒出口,那股奇怪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對哦。
他靈光一閃,終於找到了怪異的點:鈴木園子小姐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內容、甚至是站的男朋友角度,和他過去的習慣用語……
似乎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彆啊!
與其說是自我嫌棄胖了,倒像是對某個不在這裡的人說的話。
西門總二郎內心先是咯噔一下,複又開始疑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畢竟他經曆這種事情多,下意識便會拿來參考,誰知道鈴木家的傻白甜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呢?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臉頰,一邊按照原路往甜品店走,一邊說起了道明寺的糗事,連稍帶打|黑了他一通之後,假作不經意的感歎:“說起來園子基本上認識了我身邊的所有朋友,但我還不知道你的朋友什麼樣呢。”
鈴木園子可淡定的的回答:“無所謂,反正我沒有朋友。”
“哈?”
西門總二郎一直覺得她傻白傻白的,因為眼睛大且表情豐富,整個人熱烈的甚至有種聒噪的感覺,比起小太陽,這種姑娘倒是更像小麻雀……
結果居然沒朋友?!
等等,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充斥著血與恐怖的初見:“我記得園子那天帶的包裡麵,似乎有個紅色的禮物盒子對吧?那不是朋友送的嗎?”
園子理所當然的反駁:“小蘭當然不是朋友。”
敏銳的雷達迅速biu了一聲,西門心說這是個女孩子吧……
緊接著他又想起了自己從無數個女朋友身上總結來的經驗:女孩子之間的友誼,有時候會黏糊的超乎想象,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所以更親密的說法應該是:“是姐妹?”
鈴木園子原地頓住了,仿佛十分疑惑西門怎麼能問出這麼神奇的問題:“你來之前沒有看過基本資料嗎?我是有個姐姐的呀,可綾子又不叫小蘭。”
西門無法理解她給每個人貼個標簽的單一性的邏輯,就繼續猜測道:“那麼是學姐?還是崇敬的人?”——類似於英德的姑娘們對藤堂靜的感情。
“不啊。”
鈴木園子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名詞能準確概括小蘭在她心裡的地位,恩同再造這個詞她還不知道怎麼表達,最後隻能遺憾的說:“要是當年的約定算話,我倒是不介意和小蘭過一輩子,話說形容親密關係,我覺得【我的骨中骨肉中肉】這句話,完全就是巔峰!”
說完,她給西門豎了個大拇指,毫不遮掩的表達了自己對聖經文化造詣的推崇。
然而西門總二郎眉心一跳:骨中骨肉中肉……
這不是形容亞當和夏娃的嗎?
“這樣啊,”他頓了一下,笑著說:“聽起來像是約定了要結婚一樣呢。”
被他一提,園子又想起了她保留了許久的婚約書,緊接著就是討人厭的工藤新一,霎時間感慨萬千,為了不冷場,淡定的回了句:“對啊。”
西門總二郎知道鈴木家這位小姐有時候有種異樣的幼稚,也不能確定她這是赤子之心、還是真的性向不明,隻能順著往下問:“那為什麼作廢了呢?”
——快說是因為長大了,那些都是小時候的玩笑!
鈴木園子嘖嘖有聲的懷念了一下過去,特彆理所當然的反問他:“你這不廢話嗎,我都要相親了,怎麼和小蘭結婚?”
“重婚是犯法的。”
西門總二郎這會兒被一波又一波意味不明的直球狂懟,腦子裡想著那些個上流慣例,下意識說了句:“不結婚也能在一起的辦法多了去了……”
“哈?”
園子驚異的挑了挑眉毛,似乎有點生氣。
“你是說讓小蘭當小三嗎?!”
所以說,西門總二郎突然有種自己不止賣身入贅、甚至正在被一個姬佬騙婚的感覺:你為什麼聽到婚後保持關係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位小蘭會做你的小三呢!?
正常的……不該是閨中密友嗎!?
鈴木園子:想什麼呢,你的定位才是閨蜜好嗎?
所以他是男是女同樣無所謂,了不起就代孕嘛!
靜江那段時間找了不少技術水平世界一流的代孕機構,想生個孩子多大點事啊!
反正她女兒又沒有死精子!
至於大伯鈴木次郎吉……
鈴木次郎吉雖然對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早前他本身其實有個十分心水的對象,但因為各種原因,沒法招進門當女婿。
然後他第二順眼的宗象禮司還莫名其妙的跑了,所以剩下的那些個人裡,他覺得園子想娶誰他都沒意見。
男的女的……不也就那麼回事嗎!
所以對現在的鈴木家來、不,對鈴木園子來說,首要的問題,是想辦法讓自己喜歡上女孩子。
在發現自己對絕大多數少女完全沒有耐心的情況下,園子把這個問題進一步簡化了。
——先想辦法愛上小蘭再說!
具體操作過程不是很好掌握,小蘭明確的拒絕就不說了,她甚至根本不相信園子喜歡她!
但說句實話,園子本人都不確定自己心裡,到底有沒有和小蘭真的那啥一下的勇氣。
果然世事多艱呐……
鈴木園子猶豫了好幾晚,在依舊不確定自己到底喜沒喜歡上小蘭的情況下,給自己經驗豐富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兼長期網友西門總二郎先生打了個電話。
同一時間,在城市另一邊的英德學院內,正好是午休的時間。
熙熙攘攘的餐廳裡彌漫著悠長而不雜亂的香氣,牧野杉菜心累的拖著轉學生三條櫻子,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避開人群的角落坐好,再三深呼吸後,終於成功的把心裡豐沛的吐槽欲望壓了下去。
——好賴都在這學校上了,哪怕全學校的人在她眼裡都跟神經病一樣,為了英德的畢業證,也要忍住!
她看向對麵小心翼翼的女孩子,感慨萬千的打開了便當盒,所幸這群神經病裡,終於有了個正常人。
三條櫻子長得很好看,是那種精致的像人偶娃娃一樣、還帶著些羞怯和靦腆的好看。
杉菜不知道是不是這種天生的膽怯,才讓她和那些氣勢淩人的大小姐有所不同,但說實話,在這麼個神經病的學校上學,能遇見個可以交流的正常人就不錯了,追究她正常的原因是天生脾氣好還是膽子小……有意義嗎?
其實有的。
三條櫻子在一頓飯結束的那麼一小會兒功夫裡,撞了道明寺司一身的菜湯,然後突然就跟嚇軟了腳一樣,默默流起了眼淚。
等牧野杉菜下意識擋在她麵前,直麵這個學校裡的神經病之首、做出了和自己一貫“為了畢業證低調不惹事”的準則截然不同的行為時,她後知後覺的想到——其實是有的。
因為這個叫三條的女孩,在對待她的時候,確實有那麼點能感到的真心存在,所以在三條櫻子慫的隻會哭的時候,她這不就送上門來替死了嗎?
騎虎難下,牧野杉菜艱難的頂住了。
餐廳內的吵嚷聲瞬間停滯了下來,連空氣中的濃香也似有似無的頓在了一角,道明寺挑起嘴角惡意滿滿的冷笑了一聲,室內的空氣才在微妙的氛圍下再次開始流動。
滿場的學生都處在一種扭曲又壓抑的期待下,靜靜的等著他做點什麼。
道明寺拿起了桌上的餐盤。
道明寺將殘羹剩飯舉在了挑釁者的頭上!
道明寺的手腕馬上就要歪了!
然而在醬汁將要落在杉菜頭發上的這千鈞一發之際,室內突然傳來的輕柔的樂聲。
有人手機響了。
隨著道明寺眼神凶惡的一轉頭,本就壓抑的室內空氣瞬間稀薄的讓人窒息,西門總二郎懶洋洋的靠在樓梯口的扶手上,麵色從容的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了閃個不停的手機。
一見西門看到屏幕時,嘴角輕輕勾起的笑容,美作玲就頭疼的直想趕緊一榔頭把他砸清醒。
啊,又來了。
美作玲嘖的一聲甩掉了手上的包:講道理,鈴木家這個女人的手段也太高杆了吧?
婚約是兩個人要結婚的事,但婚約一解,就代表倆人沒關係好了好嗎?
再兩廂安好,那說的也是財團之間,了不起合作計劃裡多讓點利,誰家掰了的未婚夫妻還當朋友呢?
兩不相見就好了,有事沒事就找點存在感,是生怕西門把她忘了嗎?
想到這裡他就更生氣了,鈴木家招贅的事情也不算小,那女人自己都還一個又一個的相著未婚夫呢,這邊無形無相的吊著西門……
她是真當西門以後就不需要為了家族娶妻了嗎?
麵對道明寺脾氣發到一半被打斷,惡狠狠的仿佛要咬人的眼神,西門總二郎慢條斯理的接通了電話,聲音溫和的一如既往。
他連問候都省了,接通後便耐心的問:“園子找我有事嗎?”
美作玲臉上出現了不忍直視的表情。
“哦,”細膩好聽的男聲無視了卡幀一般的餐廳場景,自顧自的對話筒另一邊反問說:“問我喜歡上女孩子是什麼感覺?”
室內安靜的落針可聞,西門總二郎站在樓梯口調整個了舒服的姿勢靠住,好笑的反問:“現在才問這個不會有點晚嗎?我看你之前發來的照片,以為你都準備和那位小蘭小姐結婚了呢。”
電話裡,為情苦惱著的鈴木園子撲通一下趴進了枕頭堆裡。
【讓我和小蘭結婚,我肯定是沒意見的,但前提是我得先確定我喜不喜歡她啊,如果確定了我不喜歡她,那我就要努力學習喜歡上她的方法才行啊!】
鈴木園子的聲音充斥著直白的認真和苦惱:【我要是不喜歡小蘭卻娶了她,那明明結了婚卻得不到另一半的愛,對小蘭來說多不公平啊!】
西門總二郎神色不變的聽著,心說當時你怎麼不想想對我公不公平呢,你不是還要跟我合作愉快呢嗎?
當然,這話他肯定是不會說出來的。
鈴木園子這個人的腦子裡,有兩套獨立運行的邏輯,西門但凡敢這麼問,她就能毫無愧疚的頂回來,說【你和她不一樣】啊,說【聯姻入贅同娶小蘭不是一個性質】啊,說【我們本來就是合作,但我和小蘭之間有情誼】啊等等等等。
這都不用她開口,西門聽著她抱怨的功夫,自己都能腦補完了。
臨掛電話之前,西門總二郎好脾氣的跟她約了個時間,說抽空見個麵細說,他想辦法給她點指導,無論如何,都會幫她變成一個合格的姬佬的。
聽著他輕聲細語的哄完了人,美作玲覺得他簡直有病。
道明寺叫這一打岔,好不容易想起自己剛才準備發的脾氣,調整好表情,準備再找碗剩菜,去潑那個討人厭的庶民。
沒等他挑著個順眼的碗,那邊廂,徹底被氣到腦殼疼的美作玲發火了。
“這到底是要乾什麼?!”
他一巴掌拍在身邊的欄杆上,恨鐵不成鋼的對上了西門的眼睛:“她是隻有有事了才知道打電話嗎?我記得前一陣子她和鳳家才掰了,等身邊沒人繞著她轉了,她就想起來找你了是吧?”
要美作玲說,感情這種東西哪有多久的保質期,年紀小的時候雖然容易當真,但真要沒頭沒尾的散了,時間一長也就忘了,但鈴木家那個女兒……她……
她真是從來都不肯放過西門一個人呆著。
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尋個借口找他一次——你說這也見不了麵,你還一個勁的跟人家說你自己怎麼怎麼了,不是故意扯著人家惦記你呢嗎?
而且一跟未婚夫掰就約西門,這都第幾次了!?
在英德這個神經病齊聚的學校裡,道明寺司的威懾力首屈一指,但論可怕程度,美作玲才是最出類拔萃的那個。
他們家畢竟是正港黑|社|會,持槍打劫賣軍火的那種大黑手。
你跟財團作對,最多是被權勢碾壓的活不下去,掙紮無果自殺算了,但你跟黑|社|會作對,那就純粹掙紮都不要掙紮了,乾脆一家子在東京灣喝水泥大團圓好了。
從美作玲踢了桌子開始,餐廳裡的人就陸陸續續的開始往外跑,沒一會兒大廳就空了起來,三條櫻子的哭聲都收住了。
杉菜本來也想跑的,她還挺慶幸: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這四個神經病要是聚眾打一架,她今天逞的這次英雄,說不定就能被蓋過去。
畢竟她還想要英德的畢業證呢。
可惜站的離道明寺太近,她一動,這個大少爺的注意力說不定就會轉回來,沒等她找到合適的落跑時機,靠在扶手上不動如山的西門總二郎突然打了個哈氣。
“我說過,”他回視美作:“園子沒那個腦子的。”
“……無意識的不是更可怕嗎?”
美作一撇嘴:“因為不自覺,做了討人厭的事情,你反而還不能指責她什麼。”
“倒也是,”西門想了想,將眼神移到了道明寺身上,意味不明的感歎說:“雖然就段數來,兩個人說屬於一個水平,但要是園子的性格也能像阿司一樣,那才好了呢。”
道明寺司一時半會兒沒聽懂他在感歎什麼。
而牧野杉菜作為唯二可能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在死活找不到出門時機的情況下,隻能使勁撐著仿佛要摔倒的三條櫻子,被迫聽了一堆她根本不關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