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輸的人嫁進鈴木家(2 / 2)

相親事件簿[綜] 龍頭鍘 34884 字 3個月前

金發碧眼的美少年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神色安詳的陷入了沉眠。

鈴木園子滿臉冷漠的丟掉手上的飲料瓶,覺得自己的腿貌似已經麻了。

怎麼辦,她看著沉睡的美少年,雖然現在好想把他扔了,但是他睡著了真好看唉……

不過腿真麻……不好,連腳都開始麻了……

可是他睡著的樣子真好看唉!

鈴木園子在兩難的境地下猶豫了許久,也跟著睡著了。

須王環第二天清醒時,果然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從柔軟的被子裡爬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窗外接連成片的白雪。

退開大門踏上走廊,儘頭就是旋轉著的樓梯,一樓北側的壁爐邊上,那位叫做鈴木的殺手小姐正穿了身寶藍色的睡衣窩在椅子上,懷裡抱著個巨大的枕頭,神色離昏昏欲睡,整個人都被火光映成了溫暖的顏色。

在她麵前三步開外的地方,一位中年女士正鍥而不舍的碎碎念著,環的視線一頓,在案幾的另一邊看到了他的那位母親。

“你怎麼敢在那種地方睡著,凍感冒就不說了,遇到了劫道的人怎麼辦?喝醉的時候你連話都說不全,怎麼給劫匪開支票保證自己的安全!?”

鈴木朋子這十幾年來頭一次這麼生氣!

他們要是晚去一步,清晨掃雪的環衛人員就要把這兩個叫不醒的孩子送去街道收容處了,大冬天的那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沒有?

值錢的東西被扒走了還無所謂,園子一個女孩子,被人占便宜了怎麼辦?

比起鈴木朋子氣到炸毛還不敢說重話的過激反應,須王靜江全程隻是淡定的喝著杯中的熱茶,然後在看到他的時候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

須王家的這場戰爭,是那位老夫人贏了。

或者說,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不過是須王靜江一廂情願的掙紮,隻是到了這一刻,才真的被完全鎮壓了下去。

須王環站在母親身後鞠躬道彆時,正看到鈴木園子抱著枕頭從窗口對他招手。

等坐上了家裡的車,他才慢慢想到:那位殺手小姐原來並不是殺手,而是差點就變成他未來妻子的人。

而被朋子勒令在大堂烤火的園子抱著一杯熱牛奶,不鹹不淡的感歎:如果鈴木奧多就是放了她鴿子的須王環……

那她一開始分明就沒被人放鴿子嘛!

她這人容易一見鐘情,本質上是因為她是個唯心的情感動物,很有那麼些粉紅色的浪漫情懷。

你要說她有多喜歡宗象禮司……

不好意思,就衝她書房裡那一遝一遝的俳句練習,她摸著良心說句實話:沒有。

要不是翻到那本宗象手寫的筆記,宗象禮司這人對她來說,就是個大伯推見的合適人選、兼互相傷害的家庭教師,因為條件確實符合、也有了交往的基礎,和他過一輩子也是可以的。

可是偏偏讓她翻到了……

——這明明就是注定的緣分啊!

想到這裡,園子情不自禁的呼了口氣,她還差一點點,就能體會到電視劇裡那種兩情相悅的交往到底是什麼感覺了,宗象禮司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跑了!?

好氣啊,想報複他怎麼辦?

鈴木園子窩在房子裡思考了一宿,從網上下了個整人app,其研發的主要目標是幫高利貸催債,可以按照設定的時間,每天自動給指定號碼打電話,如果你想,可以一天打一千個。

除了打電話,還有發送恐怖故事(付費下載),恐怖小視頻、長篇廢話以及亂碼的功能。

她另外買了個手機,配了新的號碼和郵件地址,專門負責在二半夜騷擾宗象禮司。

煩死你!

不過這種報複其實沒什麼卵用,臨睡前,園子不由感歎:她最近的經曆想起來都覺得喪,明天約小蘭去吃點好東西,試試看能不能轉運好了。

城市另一邊的禦柱塔中,用“注定”這個詞斷言了鈴木家小姐情感運道的黃金之王,正式將行政和約束的權利轉移回青之氏族手上。

不知道算不算一語成箴,自此之後,鈴木園子的相親生活不止節奏快得嚇人,其過程簡直算得上水深火熱。

其實“相親”兩個字,現在已經不能準確概括園子的約會日程了。

如果說一開始和西門總二郎那會兒吧,還有那麼點相互考察、計劃著湊合過一輩子的意思,等一連跳了三個坑之後,相親這件事,已經變成了單純的【麵試】。

——具體麵試過程中,偶爾還會夾雜著諸如其他家族的勾心鬥角。

比如她的第四個相親對象,須王環。

該男子金發碧眼大長腿,金毛藍眼睛還都是天生的,長相高能到分分鐘逼的人想閉眼睛擋光,脾氣還好的不行。

他們第一次見麵,約在郊外某個私人花園的下午茶沙龍裡,鈴木園子麵無表情的盯著須王環看了一個下午。

哦,對了,說明一下,在這個時候,鈴木園子其實隻是單純的被美色迷了眼睛,她並不知道這個金毛就是須王家的兒子。

畢竟在鈴木園子的意識裡,須王家的讓先生和靜江夫人都是正統亞洲人,生不出混血的。

她以為這就是個負責在交集集會上彈琴的工作人員。

——還是長得特彆好看的那種!

園子麵無表情的坐著,滿腦子都是“真好看啊”這樣毫無意義、卻能使人大腦一片空白的淺薄想法。

那個大金毛一樣的男孩不知道從她的神態中看出了什麼,居然意外的沒有任何答話的意思,像是體諒安慰一樣,沉默著彈奏著音樂,從鋼琴小品到各種組曲,全是些溫柔繾綣的調子。

下午茶結束的時段刮了點微風,沉默了大半個下午的須王環跟憋了氣一樣,鼓著腮幫子揉了揉手指,也不準備彈琴了,趴在鋼琴上愣愣的和那個沉默的女孩子對視。

兩個人較真似鬥雞眼鬥到晚飯時分,鈴木園子終於把他看困了,須王環眼皮耷拉著半天,終於不受控製的閉上了。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黑。

黑燈瞎火的花園裡,飛來飛去的蚊子們儘情的吸食著鮮血,鈴木園子莫諱如深的從原地的站起來,在鋼琴前停了很久,最後伸手摸了摸金毛的發頂,眼中瞬間就不受控製的閃出了小星星。

這手感真好唉!

她深吸一口氣,擱花房角落的雜物間裡,找出了一架移動大花盆的鐵架子推車,然後把睡著了依舊很高雅、但實際上已經縮成了一團的大金毛托著腋下提起來,擱到木頭板子上放好,淡定的選了個方向,推走。

鈴木園子小姐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是在犯罪。

期間須王環斷斷續續醒過幾次,園子畢竟不是專業花匠,花園的小路又曲折的不行,輪子每劃過一顆鵝卵石,須王環靠在柄上的腦袋就要不輕不重的嗑上一下。

等園子把他從小花園裡運出來,停到後圍牆邊的路燈下時,早就被嗑醒了的須王環一言不發的坐在木板上,雙手抱膝眼簾半垂,神情雖然有些沉鬱萎靡,但看起來極其的乖巧。

昏黃的燈光映著颯颯的梧桐樹,鈴木園子居高臨下的站在等下,看著那點微光在落男孩的眼睫上,映出了淡淡的金色高光。

不知怎麼的,他那一瞬間的神態,突然有種讓人悲傷的奇妙觸動。

於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愫(主要是被帥暈了)的驅使下,她同樣蹲下身來,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輕手輕腳的掛在了金發男孩的脖子上。

抱著膝蓋的大金毛眼睫微動,但特彆配合的動了動脖子,讓園子在他正麵打了個溫暖的結。

就像真的撿回了一隻棄犬一樣呢……

須王環耳朵下巴窩在絨絨的布料裡蹭了蹭,覺得這位綁匪小姐心地真好。

鈴木園子早年能因為【狗比貓可愛多了】這種理由,較勁似的和小學生用碰碰車決一死戰,這會兒更像是被踩到了死穴一樣,不受控製的想去拍拍他。

於是她學著記憶裡那些寵物醫生安撫動物時的樣子,用眉心的位置去蹭了蹭大金毛的鼻尖。

她說:“跟我走吧。”

因為貨真價實的說出了誘拐犯的台詞,鈴木園子心下發抖到了棒讀的程度。

所幸受害者似乎沒聽出來。

須王環眉睫微顫,輕聲說:“好。”

園子於是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站在鐵架子車的一側,就著這個一站一蹲的姿勢,安靜的牽住了他抬起來的手。

蚊子依舊在鍥而不舍的吸血,鈴木園子拉著金毛少年的手,站在路燈下等家裡的司機來接她。

她想的很簡單:反正須王家的那位公子一下午都沒出現過,她既然都被放鴿子了,也不能真的白跑一趟啊!

何況相親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就算沒看找須王環,碰上一個讓她產生觸動的男孩也很好啊!

手邊這人雖然看著蠢蠢的……

——但是他帥啊!

無論如何,入贅了以後都是要上課的,有沒有基礎無所謂,學習時肯吃苦就行了。

鈴木園子不知道她大伯把宗象拐回他們家時,具體經曆了多少個步驟,但她在被這個人秒到的一瞬間,滿腦子隻剩一個想法。

我要帶他走。

於是她就這樣走上了犯罪的道路,還一邊犯罪,一邊莫名的覺得自己在拯救這個彈琴小哥。

至於另一個人為什麼這麼配合……

就如同鈴木園子小姐一直以為、自己是在本能的驅使下做了誘拐犯一樣。

在須王環先生的角度,他同樣以為自己遇到的這位小姐,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綁匪。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認知偏差,還要牽扯到一段狗血的豪門恩怨。

須王環是個私生子,生母是個國外彈鋼琴的,而須王家的夫人比鈴木家還慘:這個家族和鈴木家一樣,默認了繼承人得是男性,然而須王夫人連個姑娘都沒有,拖到最後,捏著鼻子把私生子認了回來。

認回來了她又不甘心了,比起接受情婦生的孩子,還不如人工受孕先做一個,就算不能用她的卵子,那小孩兒好歹是她生下來的,基礎感情不會太差,隻要手續處理好,怎麼的都比任由情婦的孩子接掌家族要好啊!

事實上這法子早想十年,啥事都沒有了,無奈靜江夫人放棄奪|權開始想轍的時候,須王環都已經接回來了。

對於集團內部的一眾老董事來說,盤靚條順的大小夥子實實在在的站在麵前,怎麼都比看不見摸不著的受精卵可靠不是?

須王夫人憋了許久的氣,忍了五六年的火,終於在遠方發現了一道曙光。

鈴木家居然在招上門女婿唉!

事實上,在靜江夫人的評估標準裡,把須王環嫁給鈴木園子的處理方式,簡直就是太便宜他了,私生子這種東西死了才是最好的。

接著,這位夫人挨個拜訪了姓須王的老董事,擺事實講道理,證明現在有個更有價值的事業,需要那個私生子為家族付出。

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等把須王環嫁出去,下一步就是找個代孕的了……

她規劃的很好,但有些事情卻不能說明,畢竟須王環是須王家法理上的唯一子嗣,他從來就不在鈴木家的考慮名單上。

所幸須王靜江和鈴木朋子是手帕交,她隻是在朋子煩惱的時候,平淡的提了一句自己可以介紹個人。

出於對朋友的信任,靜江的母家也確實有那麼幾個未婚的青年,朋子便大方的跟她約了個時間,並且真的囑咐園子記得要赴約。

就這麼個從頭到尾都說的模棱兩可的約定,導致鈴木朋子夫人一直以為少女時的朋友,是要給她女兒介紹娘家的對象。

而鈴木園子在找準了須王這個重點詞以後,下意識以為自己的下一個對象,就是那位靜江夫人的兒子環。

至於須王環本人……

他隻是在母親冷漠的吩咐下,按照要求,在固定的時間到了固定的地方而已。

須王環從八歲回到日本,以答應再也不同母親相見為代價擁有了姓氏,但卻一直處在須王夫人的排斥期裡。

他的父親因為性格的原因從不和夫人正麵衝突,而須王財團的大環境,則在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對峙中保持了長達數年的沉默,對這個外來的孩子持忽視態度。

就是【什麼都給他,但一般不管他】。

環雖然性格陽光燦爛還偶爾遲鈍,但本性從來都是敏銳的,母親的厭惡幾乎從來不遮掩,他到達這個小花園的時候,就奇異的發現安保設施幾乎是癱瘓的,而除了他之外,就剩下一個從頭到尾都莫諱如深的小姐一直坐在角落裡。

她就那麼一直看著他,用一種環不太好形容、但下意識覺得她必然有些難過心事的眼神。

出於骨子裡那種情懷的影響,環不自覺的就想安慰她一下。

於是他開始彈琴。

那位小姐的眼神變化很快,到了後來充斥著各種讚歎【園子:長得真帥.jpg】或是讚賞【園子:我好喜歡.jpg】,最後還有些不可言說的可惜【園子:好想帶他走.jpg】.

須王環心說童話故事也不都是騙人的,被皇後派來獵人在將白雪公主代入森林時,大概也曾經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吧?

他倒不是不能跑,但是這次是那位母親通知他來的,而私人沙龍一個保安都沒有(主要方便相親),他不確定這後麵還有什麼彆的手段,反正母親真的魚死網破想弄死他的話,他大概也想不到什麼特彆好的辦法反擊。

就是不知道這位殺手小姐,會不會像白雪公主的獵人一樣,寧願欺騙雇主也要放走他了。

那一瞬間,開朗的男孩蹲在寂靜隱蔽的圍牆旁邊,身邊隻有個隨時可能掏槍殺了他的儈子手,孤獨的像是馬上就要被全世界放棄。

其實須王環到現在還沒什麼實感,甚至有種死就死了無所謂的奇怪感覺,隻是在某個瞬間,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經幾年沒見過麵的母親。

要是能在感受一次就好了,他有些沮喪,他都已經快要忘記被母親攬在懷裡是個什麼感覺了。

下一秒,細軟的棉絨帶著清爽的檸檬香氣貼上了他的臉頰,那位長得挺可愛、但一直神色不明的殺手小姐突然蹲在他麵前,將一條長長的圍巾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於是環後知後覺的回憶起:記憶裡那種平淡又雀躍的感覺,就是溫暖。

殺手小姐的聲音有種意料當中的冷漠。

她說:“跟我走吧。”

環感受著臉頰邊清軟的觸感,輕輕的嗯了一聲。

那位小姐於是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在環再次產生【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的錯覺的前一秒,緩緩的牽起了他的手。

須王環蹲坐在拉花盆的鐵架子車上,不鹹不淡的透過光影去看路燈附近飛舞的蛾子,悄無生氣的使了點力氣回握。

就算不是像白雪公主的獵人一樣放她走也無所謂了。

和殺手小姐一起亡命天涯也挺好的啊!

話說……

須王環暗搓搓的打了個哈氣:好萊塢是不是有哪部電影,拍過這個情節來的?

“精索靜脈曲張是……什麼意思?”

在父母不甚自在的咳嗽聲下,園子一頭霧水的研究了半天,覺得這個名稱聽起來,怎麼既像是頸椎病……又像是高血壓呢?

鑒於她爸媽除了尷尬,似乎沒有什麼特彆沉重悲傷的意思,她腦子裡轉了好幾圈都沒往絕症方麵想。

說起來她爹這都快五十了,得點心血管疾病倒也算正常,依照她對自己家的了解程度,除非真的是板上釘釘的絕症,否則再麻煩的病,那也是可以想辦法控製的。

於是作為一個好女兒,她不自覺的抖了抖報告單,安靜的抬頭坐好,準備聽父母公布健康顧問製定的康複方案。

中老年疾病需要注意的無非是那幾點,戒煙戒酒少油少鹽什麼的,她爸一時半會兒肯定適應不了,她雖然過慣了自由日子,但為了幫助父親管理身體,陪著他一起出家吃素也是可以接受的。

啊,我真是個好女兒呢……

然而預料中的健康顧問並沒有出現。

鈴木史郎看著她充滿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睛,幾次張嘴想說話,到底還是沒能放下手裡的杯子。

鈴木朋子眼見氣氛簡直就要掉到穀底,自己女兒眼睛都要眨出花了,突然福至心靈,問:“園子,你帶著手機呢對吧?”

園子被她問的一愣,速度掏手機出來展示。

媽媽清了清嗓子:“既然這樣,你先在網絡上查一查這種病的特點吧,稍微有點了解之後,我們再和你詳細說。”

難不成還真是絕症?

鈴木園子雖然有點茫然,但還是聽話的照做了。

鈴木家說句家大業大都是謙虛的,園子從小到大這十四年來,可以花錢的權利毫無上限,但接觸到的家族事務卻少的可憐,所以她也養成了十分良好的習慣,遇到不明就裡的事情,他爸媽怎麼吩咐,她就怎麼做。

於是她劃亮屏幕,打開瀏覽器,輸入了這個既像是高血壓、又像是頸椎病的醫學術語。

搜索結果的第一條,並不是想象中的百科,而是一個掛了推廣後綴的醫院廣告——園子先是被那個半點其它意味都沒有的男性生|殖|器官解剖圖驚了一下,接著就看到了醫院簡介中的一行小字。

【男性不|孕|不|育】

她表情微妙的劃拉到了百科的網頁,一再刷新了三次,終於放下了手機,用類似於【這不是開玩笑的吧.jpg】的表情回應了父母的注視。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時間仿佛已經靜止。

鈴木史郎歎了口氣,終於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十分沉痛的點了點頭。

園子跟著就是一愣,接著假裝淡定的撓了撓耳朵,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該恍然大悟些什麼,但總覺得剛才的氣氛已經凝固到她不“哦”這一聲,就要原地僵死的地步了。

所幸鈴木史郎早就做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比起繼續和女兒討論這種尷尬的要死的話題,還是合乎現實的討論討論後續需要處理的狀況比較重要。

雖然位高權重,但鈴木史郎其實是個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此時,他雖然還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話語裡卻不自覺的鄭重了起來。

“園子,”她爹歎了口氣,問:“你知道我得了這個病,意味著什麼嗎?”

鈴木園子此時的思維卡在了不孕不育的廣告頁上,一時竟尷尬的不知道要用什麼語氣把那副解剖圖旁邊的文字說明複述出來……

鈴木朋子是她親媽,一看這個表情,馬上知道她腦子歪到哪兒去了,十分心累的扣了扣桌麵,大聲提示說:“你本來應該有個弟弟的!”

對哦……

園子這回是真的恍然大悟了。

鈴木家並不是一般的土大款,他們家還算有點曆史,在繼承人方麵很有些封建糟粕的意思,默認了繼承人都得是男性才行,長子最好!

所以做鈴木家的女兒特彆輕鬆。

據說那些“精英教育”“責任枷鎖”之類的東西,都給她那個還沒出生的弟弟留著呢。

等等。

想到這裡,她又看向茶幾上的報告單:這份東西是不是意味著……她根本沒機會有弟弟了?

說起來鈴木家人其實很少,上一代就她爸和她大伯兩個,但因為大伯是個賊時髦的不婚者,獨身到現在都七十歲了,早就喪失了造人能力,所以這一代姓鈴木的,就隻剩園子和她姐這兩個姑娘了。

鈴木綾子比園子大了七歲還多,那會兒鬨過一次經濟危機,鈴木家樹大招風,雖然一時半會兒不會被拍死在沙灘上,但越是龐然大物最怕潰於蟻穴,於是在園子出生前一年,鈴木家和富澤家以聯姻的形式結了一道同盟,作為雙方的保險見證,時年六歲的姐姐被許給了富澤家十歲的三子。

這事今年年初才舉行的訂婚宴,大張旗鼓的昭告了天下,根本沒有改口的可能,等鈴木綾子大學畢業之後,她就得改姓富澤了。

也就是說……

“就剩我一個了?”

鈴木史郎依舊表情鄭重,朋子用比一開始還要沉痛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家一臉震驚的二姑娘,痛心疾首的點了點頭。

於是,在人生的第十四個年頭,鈴木園子因為一份不孕不育的報告單,趕鴨子上架般的變成了鈴木財團——一個連東京地標都是她家私產的超級財團——的下任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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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消息來得突然,但鈴木園子的繼承人生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手忙腳亂。

事實上也挺手忙腳亂的,隻不過方向有點不對。

一開始吧,鈴木家的三位長輩還試圖掙紮一下。

比如他們找了一溜的老師來給鈴木園子搞課程培訓,試圖把所謂的精英家族教育灌進她腦子裡,但執行的時候才會發現工程實在太大。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太有錢的錯。

鈴木家具體發跡史已經不可考,但在鈴木園子出生前後,他們家像是突然得到了財神的眷顧一樣,投什麼賺什麼,買什麼發什麼,資產翻著倍的往上漲。

鈴木綾子小時候吧,還需要學些符合所謂“上流社會”需求的技能好裝樣子,因為早早有了未婚夫,還要兼顧所謂的“新娘課程”。

但到了園子上幼兒園的時候,鈴木家就已經有錢到完全不需要去迎合、或者說在意任何的“上流標準”,鈴木家的女兒也不需要學習任何“新娘技能”或是表現的“賢良淑德”,以此來裝點自己的身份了。

鈴木這個姓氏,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一切。

嚴格意義上來說,園子的所有課外活動都靠興趣決定,想學就學,興趣沒了隨時可以停,根本不需要任何成就。

更有甚者,鈴木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上過標準的禮儀課程。

事實上,她在大多數時間都處在謎一樣的特權籠罩下,禮儀於她來說隻是家庭教養的一部分,是類似於要尊重他人、要心存憐憫之類的普世價值觀。

再詳細點的,也就類似於彆人說話時不要打斷、吃飯時不要糊自己一臉這種其實十分寬泛的條例。

——餐巾會的各種花式能認出來就行,自己動手時隻要會折最簡單的正方型就好,不會折就平鋪著;社交禮儀知道個大概就可以,彎彎繞繞不需要思考,稍微出格點也沒人會說她。

至於交誼舞這種有難度的東西,但凡學會點基本步法就可以了,連實踐都沒有硬性要求,有人邀請也無所謂,不想跳直接拒絕就可以了。

所幸她對於食物、茶葉、酒和花草還都有那麼點謎一般的鑒賞能力辨彆,敏銳起來時,甚至能在在舞蹈表演和馬術比賽上精準的辨彆出最出色的選手是誰。

但這種能力基本全靠平時積累,知道的多,也無非是因為平時吃得多看得多,具體表現出來就剩下一句:這個好(吃/看/優秀),那個不好(吃/看/優秀)。

至於為什麼這個是好的……

不好意思,她活到現在,其實連幾個酒莊的名字都記不清楚。

——精英教育是個啥?

——我不是隻要自己怎麼高興怎麼活就好了嗎?

——她這十四年都長定型了,連當個大家族精英成員都費勁的很,何況繼承人!?

朋子的支持招贅的重點,就是為了找個合法勞工,這個勞工能不能乾老公的活,她其實無所謂。

女兒說好,她也就覺得好。

於是第二天,當她們再一次約在某個甜品店見麵時,鈴木園子小姐麵色嚴肅的清了清嗓子,問西門:“你看我……還順眼不?”

西門不明所以:“嗯?”

鈴木園子被他一看,似乎意識到這個開場不夠氣勢,乾脆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當回事,自顧自醞釀了一會兒,用仿佛新聞播報一樣的官方腔調開口說:“經過這六個月的相處,我們對對方都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她很有氣勢的強調:“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西門從架子上取了塊餅乾,雖然不明就裡、但已經十分熟練的跳過了內容,淡定的說了句:“謝謝。”

園子被他的回答堵的一愣,下意識跟著說了句“不客氣”。

西門於是拿夾子去比劃最上層的草莓蛋糕,問:“要不要吃這個?”

園子腦子裡瞬間隻剩一盤草莓,眼睛亮晶晶的點頭:“要的!”

半個小時後,鈴木園子抱著店家準備的枕頭犯困,麵前放著一碗堆成了小山的冰粥,終於再次想起了被草莓打斷的話題,懶洋洋的蹭了蹭枕頭。

“我說總二郎啊。”

她換了個稱呼:“你要沒有意見,我們就定下來了好不啦……”

西門也被這股甜氣熏的頭昏腦漲,同樣懶洋洋回答:“定什麼?”

“婚啊,”園子打了個哈氣:“這都大半年了,再耗下去還不夠浪費時間的,你早點開始乾活,我這邊就可以看情況開始刪減課程了……話說你不討厭我吧?”

西門跟她一個姿勢趴在桌麵上,側過頭來看著她,老半天了硬是沒看出一點嬌羞和忐忑。

那副樣子與他一開始想象中的、那個【一直無理取鬨強人所難卻不自知】的情況相去甚遠,不過——他像是被傳染了一樣也跟著打了個哈氣,慢悠悠的想:在某些方麵不自知這一點,其實還算準確。

因為沒等到答案,園子終於舍得挪挪腦袋,下巴頦抵著桌麵搖了搖頭。

“西門?”

西門正笑眯眯的看著她:“我隨時都可以上任的啊,鈴木夫人。”

——其實我還蠻喜歡你的呢。

“那就好,”像是擔心的事情終於有了著落,她突然又精神了起來:“接下來大概要安排身體檢查,照我母親的意思似乎還要去拜神,然後準備課程……你今年畢業之後要換學校嗎?還是繼續上英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