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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事件簿[綜] 龍頭鍘 14908 字 3個月前

赤司征十郎醒來的時候, 正倒在一片無名的沙灘上。

他沒有感覺到什麼明顯的疼痛。

當時下落的高度接近一百米,按說這等程度的衝量, 雖然下方是海水, 但和直接砸在水泥地上,應該也差不了仿佛。

——輕則內臟受損全身骨折,重一點直接死了也說不定。

但是他沒事。

就因為這份【沒事】, 哪怕他的視覺還被水滴乾擾者,耳畔充斥著同樣海浪聲, 赤司征十郎百分百可以確定,他們現在不在原地了。

或者說, 他們打從一開始, 其實就沒有落儘海裡。

至於這裡是哪兒……

紅頭發的少年撐著濕軟的沙土半坐起來,側身拍了拍耳朵, 試圖倒掉衝進去的水,他用恢複清晰的視覺打量了一下自己:

確實沒有大傷, 就是濕的有點慘。

鈴木園子就倒在他十米開外的地方。

那裡還是海水和沙灘的交界處, 最淺處的深度,也差不多能淹沒人的腳踝。

比起暈倒,她看起來更像是單純的睡著了,神情安詳, 姿態慵懶的幾乎是可愛的, 漂浮著的頭發鍍滿了液體折射的光暈,隨著波紋湧動的頻率,恒定的擴散著一重又一重金棕色的微光。

新一波的潮水推擠著她的衣袖, 鈴木園子整個人其實是在慢慢往海裡滑的,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浮動著光影,在沙子的襯托下,漂亮的像是水裡露出的一方白玉。

——本該沾染血跡的地方隻剩一點點痕跡,模糊的還能看清赤司君嘴巴裡犬齒的分部。

連犬齒也長的很優秀的赤司君,撐著沉重的身體咳嗽了兩聲,邁步上前試了試她的體溫。

溫熱的,沒死。

也對,赤司想,會飛的話,大概率是不會死的。

就著這個姿勢他再次環視了一圈海岸,手不自覺的捏在對方的手臂上:

人長久的泡在水裡,是會慢慢失溫的,赤司現在就冷的夠嗆,反而是鈴木園子,她的體溫——不論是水上的部分,還是水下的部分——溫度居然是恒定的。

真是溫暖人心的36度5呢。

握著這唯一的熱源,赤司確定了這肯定不是東京附近的海,遙望四周,挨著海岸的就是山,而且是連綿不絕的大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味道,赤司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估計快感冒了,耳鳴不全是因為進水,鼻子也半塞不塞的。

這味道,聞起來像是某種花香,又帶著濃烈的土腥味。

大概就像是……從花叢裡鑽出來的蚯蚓?

赤司再次打了個噴嚏,眼角掃過遠處的樹叢時,看到了一道顧頭不顧腚的人影。

那是一個拿樹棍兒的小孩兒。

重點是沒穿褲子。

他的衣服是更大一號改的,並且沒有袖子,一旦他試圖把自己的上半身藏在樹後,光溜溜的屁股就會從後麵露出來。

怎麼說呢……

你看著這個瘦猴子一樣的黑孩兒,就會油然而生一股蠻荒感。

既蠻荒,又貧窮,還險惡。

還沒等赤司君頭大抓狂,那小孩子陡然驚叫了一聲,在那一瞬間,伴隨著某種奇異的感覺缺失,赤司意外敏感的從小孩子身上,察覺到了一股幾乎凝固的恐懼。

下一秒,那孩子在無邊的驚恐中捂住了嘴,蜷著身子轉身就跑!

赤司耳側的皮膚瞬間汗毛倒立,有巨大的呼吸從身後傳來,猛烈的氣壓吹飛了水流,打在皮膚上甚至比針紮還疼。

他克製著呼吸,猶豫再三後終於選擇了回頭。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喙。

——一隻想比人類半身還要大的,銳利的鳥喙。

而鳥喙後方,連接著像是蛇一樣扭曲盤桓著的身體。

那一瞬間的感覺,像是蒙著眼睛時突然被人推到了懸崖邊,酸澀的氣息幾乎瞬間就能吹壞人類的眼睛,那蛇身的大鳥靈動的歪了歪頭,翅膀拍打時的風浪嘩嘩的響。

赤司冷靜的立刻停住了行動。

他保持著落枕一般僵硬的姿勢,下意識握緊了手。

換言之,他幾乎在力道不能自控的情況下,捏住了鈴木園子的小臂。

那感覺就像是抓住了一塊溫熱的棉花,對緩解心理壓力於事無補——

——倒是鈴木園子差點叫他捏醒了。

尚有半身在泡在水裡的女孩,頓時發出了連續的哼唧聲。

赤司幾乎是在鳥喙因響動而轉頭的同時喊了一聲要糟,異色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大小,但僅僅是下一秒,那巨大的鳥喙便在向前稍稍傾俯之後,便嗖的一聲縮了回去。

伴隨著幾乎造成破空聲的快速動作,身後同樣傳來翅膀扇動拍打的動靜,淺灘的海水幾乎叫它掀成了一場小雨,澆的赤司眼睛都睜不開了。

因為向後退的動靜,紅發的少年滿以為這是蓄力要攻擊的前奏,結果那蛇身鳥頭的東西退了一圈後,居然從相反的方向,轉著圈的遊弋到了兩人身前。

就在赤司看清那東西的眼睛的下一秒,巨大的蛇無聲無息的曲起了身子。

它的頭就是鳥的樣子,翅膀張開並下壓時,看起來居然……

赤司很冷靜的想,要是代入普通自然界生物的行為,它這幅姿態,居然像是謙恭的行了個禮。

因為體型的差異,赤司和它垂下的頭差不多處於同一平麵,交錯而過時,他分明能從對方橙黃色的眼睛裡,察覺到智慧的痕跡。

它有智慧。

它很可能也有完整的思維邏輯。

所以,赤司判定了,它果然是在行禮,或者說,做性質與行禮同等的行為。

下一秒,那東西嗖的一下便從他身側躥了過去,靈活的和體型一點都不相配。

赤司清楚的感應到了鱗片隔著微小距離劃過手臂時的涼意,而隨著它的遠去,山林裡似有似無的傳來了小孩子的尖叫聲。

赤司同時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但他立刻保持住了冷靜,並沒有回頭去看。

基於天分問題,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但不代表他真的對妖魔鬼怪們一無所知。

在毫無反坑能力的情況下,能躲過就是幸運,能跑趕緊跑就對了,誰知道這是個什麼鬼地方……

“嗯……”

到了這會兒,隨著一聲軟綿綿的□□,鈴木小姐終於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了。

那女孩全然不知之前發生過什麼,姿態雍容的像是正從家裡的大床上緩緩醒來,扒拉著他的手臂向上蹭了蹭,自然而然的靠到了赤司的肩膀上。

她拉過男孩的手掌像是想拿它擋住刺眼的陽光,眉頭緊皺的同時,嘶嘶嘶的倒抽著涼氣。

赤司滿身水汽,頭發都粘在臉上,自上而下的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子,緊繃的心跳尚還沒有平複,那聲音大的他自己耳膜都在疼,有那麼一瞬間,這種跳法悸動的像是快要墜入愛河了。

不過所謂的“墜入愛河”,追究起來也隻是荷爾蒙分泌異常,應該不會快到這種地步。

隨著女孩再一次陷入沉睡,赤司征十郎冷靜的先給兩個人換了個地方,他現在血液循環很快,壓住了鼻塞和頭疼的症狀,但繼續在水裡呆下去的話,他可能真的要涼了。

一邊往岸上挪,他一邊分析:自己會產生像是悸動的反應,百分百是因為心理學上說的吊橋效應。

而且今天發生的這些事,赤司倒不覺得全是鈴木園子的錯,畢竟是他主動去找的她——但人是無法靠理性分析就能完全掌控住自己情緒的,何況赤司也不過十六歲。

所以此時此刻,無故節外生枝造成的厭惡感,依舊縈繞在他心頭,生生把持住了吊橋效應帶來的虛假心動。

但赤司的理智依舊占據著絕對的上風,他覺得自己再平複個三五天的,大概就能克服這種遷怒了,而鈴木園子是鈴木家的小姐,總不能放著不管——事實上,他的教養也不允許他就這麼走了。

紅發少年扶著礁石緩了一會兒,將少女背在背上,一步步的朝岸上走去。

這一段路稱得上十分漫長。

雖然鈴木園子比想象中輕很多(甚至可以說輕的不正常),但她在半醒不醒的狀態下,似乎還有頭疼的症狀,疼的狠了,自然而然就會哭。

赤司本身就在感冒發燒的邊緣大鵬展翅著,每一步都邁的像是在打仗,剛剛走進山林,便不得不靠著大樹坐下休息。

所幸赤司君身為三大財閥之一家的繼承人,好歹也是上過好幾年反綁架課程的人,雖然客觀條件十分窘迫,依舊成功點起了一堆火。

在樹林子裡這種地方,火就是一切安全感的來源,赤司不知道如何驅蟲,但是好像這裡也沒有。

夜晚來的比想象中早,也比想象中安全。

但赤司依舊在半夜時就被吵醒了。

造出那老些動靜的不是襲擊的野獸,而是鈴木園子。

赤司征十郎在影影綽綽的火光下去看鈴木小姐:

她和白天時一樣,乾淨的不正常,頭發上沾染的沙土自然而然就會脫落,躺在地上姿態也不見窘迫。

因為試過她的體溫,確定它一直是恒定的,所以昨晚睡覺前,赤司君很從心的自己睡在了溫暖的那一邊。

但現下再看,鈴木小姐卻遠沒有昨晚昏迷時的怡然自得,她不知何時滑到了地上,側躺著枕在巨大的樹根上,正一下一下的拿頭去撞擊堅硬的樹乾。

赤司都能聽到乓乓乓的脆響,可見撞的有多瓷實。

除此之外,她的手臂也在抽搐,白天尚且像快白玉的小臂此時布滿抓痕,乍一看像是附近有什麼昆蟲咬了她,但在赤司警覺地查看時,他才發現,鈴木園子在頭疼撞牆的間隙裡,會不自覺的攪動手臂:

那些血痕,全是她自己抓出來的。

雖然臉還是那張大小姐的臉,但不得不說,看過這等場景之後,除了滲人之外,你不會再有任何其他想法。

滲的赤司君後半夜都沒敢繼續睡覺。

清晨同樣來的很快,赤司在光明到來之後依舊保持著火焰,好消息是他並沒有真的感冒,而鈴木園子……

鈴木園子依舊在昏睡,偶爾半夢半醒時也會繼續自殘,但她好的很快。

夜裡摳出來的傷口,天亮十分差不多就消失了,而且一點疤痕都不會留,要不是指甲縫和衣服上殘留的血跡還能摸到,赤司真的要以為自己是壓力太大出現幻覺了。

除了這點血腥味,他在仔細查探之後確定,山深處沒有傳來更濃烈的味道,後半夜也沒什麼尖利的慘叫。

這意味著:昨天那隻鳥首蛇身的怪物雖然向著光屁股小孩兒離去的方向走了,但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直視的殺戮性後果,這附近可能還是有人的。

——當然,他也不知道昨天那東西吃人肉吐不吐人骨頭,它要是光靠生吞,沒有血腥味也是正常的。

但差不多中午時分,但赤司君吃掉了口袋裡剩下的唯一一條美味棒,眼見就要因為饑餓爬樹掏鳥蛋的檔口,樹林深處的小路上,傳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