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戚恨恨的啐了一口,轉身就走。
可他走到門口,卻聽到了耳語一般的聲音。
“你要守衛邊疆,我便幫你守衛邊疆,我儘到了身為將軍夫人的指責,你為何還不滿意……”
何正戚的腳步頓了頓,他最終沒有回頭,而是大步走出了房門。
隻是走到院中的時候,卻忍不住回過了身。
顧言蹊房中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然熄滅。
悵然若失之感,頓時湧上心頭。
顧言蹊卻毫無所覺。
等了大半個晚上,他早就困了,好不容易應付走何正戚,現在不睡還能乾什麼。
委托人喜不喜歡何正戚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絕沒有這種感情的。
活著已經那麼艱難,不將這些時間都放在自己身上,卻要為外人要死要活,實在是暴殄天物。
顧言蹊的眼中,無論是穆璟還是何正戚,包括他的委托人,都是無聊透頂的人。
生命如此珍貴,他絕不會浪費一分一毫在彆人身上。
第四日,格斯爾大單於果然按照如前兩日一般,先叫騎兵帶著繩索將柵欄拉開,再命步兵攻城。
率領騎兵作戰的還是莫日根大王子。
這位草原上的勇士在馬上向著父汗大聲道:“今日,我必將把穆璟小兒的腦袋帶回來贈與父汗!”
格斯爾大單於哈哈大笑:“你若真把腦袋帶回來,我就準許你在王營中建立自己的軍隊!”
莫日根大喜過望。
他雖是格斯爾獨子,但目前還並未有自己的軍事力量。
格斯爾這一承諾意義重大!
進軍的鼓聲一起,揮起馬鞭,帶著數千騎兵,黑雲壓頂一般朝著越城而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跑的近了些時,他總覺得今天那些可惡的柵欄似乎比前幾日更明亮了一些。
木頭做的柵欄怎麼可能明亮。
莫日根趕緊甩掉這個念頭,這時候可沒空想亂七八糟的。
隻是一股不安感開始在心底蔓延。
慶人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了過來,地麵煩人的陷馬坑絆馬繩也讓部分倒黴的騎兵著了道,但這並不能阻止英勇的莫日根王子。
他率領著騎兵,衝破層層障礙,不斷縮減與越城的距離。
可是距離越近,心中的不安也如雜草一般開始瘋長。
為什麼那柵欄如此明亮!?
為什麼那柵欄還在反光?
終於,他看到了答案!
那死神一般的柵欄全身覆蓋在結實的冰下!
慶人往上麵弄冰做什麼?
他來不及細想,拋出繩索,索套牢牢捆住柵欄,在他身後,數條繩索已將那隔離蠻族與越城的最後一道防線死死困住!
“走!”
莫日根王子大喝一聲,騎兵們迅速向左右兩旁奔去!
可柵欄卻沒有如他所願被順利揭開,隻聽得駿馬悲鳴一聲,竟被前衝的慣性硬生生拉的人立起來!
怎麼回事!
蠻族步兵們已經追了上來,柵欄後的大慶士卒也將□□從縫隙裡伸出,莫日根當機立斷,抽出長刀,砍斷係在馬身上的繩索。
他身後機靈的人已學著放棄繩索離開,可還有小部分的騎兵,反而被這繩索固定在原地,被追來的蠻族士兵奪走了性命!
這一次衝鋒,便損失了五百餘名草原騎兵!
而柵欄既然未倒,步兵們也無法對其後躲藏的慶人造成傷害!
第一日那仿佛送死一般的場景又開始了!
慶人的防線就如同遠處的興安山脈一般泰然不動,收割著無數蠻族步卒的生命!
格斯爾大單於臉色青黑,他大聲喝問著歸來的兒子。
“為什麼沒有推倒那些柵欄!”
“是冰!”莫日根王子麵容灰敗,“他們用冰凍住了柵欄!”
此時正是隆冬時分,一盆熱水潑在空中瞬時便能化為冰霧,更何況放涼的冷水。
顧言蹊寫在信紙上的,便是這最簡單不過的計策——水!
他讓士卒趁著夜色反複將水潑在柵欄上,等到第二日,水凍成了冰,將柵欄與泥土牢牢的凍在一起,就連奔馳的駿馬也拉不動!
十二月,正是北方隆冬,就連正午的太陽也難以讓這堅冰融化!
格斯爾大單於能做的,就是用蠻族人的性命,硬生生的去推倒那堅冰!
這傷亡絕不亞於直接攻城!
何正戚看著前撲後繼送死的蠻族人,不知怎的想起了顧言蹊的那句話。
“儘責……嗎……”
作為將軍夫人,他確實……
不!
何正戚眉間浮出狠厲之色。
此人作為將軍夫人一刻,對他的羞辱便存在一刻!
這一點,絕不可能改變!